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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张目,徐子青就见白衣男子仍端坐于对面,与昨日入定前一般无二,神色冰冷,不动如山。他不由微微讶异,云兄并未回到戒中?

未及多想,禁制却是被人触动了。

云冽拂袖,禁制上金芒消散,他人也消失于室内。

徐子青这才撤去禁制,果不其然,就只有宿忻会在此时前来寻他。

只见那红衣少年踩着柄赤色飞剑,凑了个头进来,笑意盈盈,显得眉目如画:“子青兄这一夜感觉可好?”

徐子青一笑:“方才一直入定,不曾听见你叫我,实在对不住。”

宿忻也笑道:“晓得你用功,原是我打扰了你。”

徐子青摇头:“倒没什么打扰,阿忻贤弟,你来此寻我,可是有事?”

宿忻叹道:“今日正要武斗,我想着要与你一同去瞧个热闹,见识见识,子青兄以为如何?”

徐子青想了一想,说道:“也好。这许多天才弟子来到此处,正可前去一观,也好学习一番。”

宿忻点头笑:“就是这个道理。”

他两个是板上钉钉能留下的,自然是看那武斗之人涨涨经验更为划算。两人商定,徐子青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足下自然生出浮空之物。

外头不比洞中灵气充裕,故而才出得洞门,就觉得不如方才舒爽了。

宿忻也在感慨:“果真是由奢入俭难。”

徐子青说道:“即便灵气少些,比之腾龙峰外,却又强上许多了。”

宿忻应声而笑:“倒也是如此。”

说了这两句话,宿忻将徐子青拉到自个的飞剑之上,说道:“用我的飞剑罢。时候不早,若是不能快些,恐怕去迟了,惹得唐前辈生恼。”

徐子青也不介意他粗鲁,当下收了术法,立在宿忻身后。而后宿忻催动一个剑诀,这飞剑便破空而去了。他两个刚起行,另一个洞穴里便又窜出光来,正是彭长老与吴长老两个,紧随护持。

很快绕到腾龙峰前头,下方就是那巍峨大殿,飞剑疾行俯冲,就落在那大殿之前的一片空地上。

这时已有修士陆续往殿中而去,原来武斗之所便是在这殿里。

徐子青与宿忻也并肩而入,里头的座次仍是与昨日相同,他两个就也不客气,径直就座。彭长老吴长老居于其后,并不多言。

徐紫棠来得更早,见两人过来,颔首示意,徐子青自也回了个温和笑容。而徐紫棠的兄长徐紫枫此回却并未坐在后方,而是与其亲妹同座,却不知是为何了。

不多时,殿中就有了七八十人。除却昨日文斗胜了的,还有些败者也前往此处,想必是打着观摩的主意,至于那灵脉,却是稍稍放弃了。

有人以灵力积累为重,有人则以为术法招式更加重要,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人都坐定,外头忽然涌来一团云雾,直奔主座。

到首位后,云雾化开,显现出白衣锦袍的英挺青年,就正是唐文飞了。

徐子青听云冽提及霄水仙宗所习功法之事,见到这等景象,心里暗暗揣摩。

想道:果然是身姿如流云,如此潇洒自在,从容优雅。

唐文飞唇边含笑,丰姿如玉,眼一扫,而不带半点烟火气:“诸位来此武斗,点到为止,不可妄下杀手。”

众修士都是雄姿英发,各个野心勃勃,应声道:“遵唐前辈之意!”

宿忻凑近徐子青,悄声道:“我听得师父说过,每次升龙门大会皆有不少伤亡,不晓得此次如何。”

徐子青奇道:“唐前辈方才言明要点到为止……”

宿忻却把头摇了两摇:“前头半句听听就过,后头半句才是重头。”

徐子青一怔:“……不可妄下杀手?”

宿忻道:“正是。武斗之时,只要不辣手杀人,便是将对手重伤了,也不算违反了规矩。”

徐子青不解:“那伤亡……”

宿忻一叹:“如何伤人也是一门功夫。再者当真拼斗起来,又哪里确信能收得了手!固然历年守门人皆有出手拦阻,可毕竟多折损一人,自个就多几分机会。故而对战时,各个修士都是心黑手毒,直往要害出手,或用一些偏门之术。顶多就是莫要在这殿里闹出人命,而打完之后,谁还管他?”

更有许多内幕,譬如借助法器,使得对手看似伤得不重,实则内伤难愈,多与人拼斗几次,就不得不为了小命认输。亦有被伤得狠的,在殿里不曾出事,才回去洞穴里后,就因疗伤不当猝死洞中的……总归都有些小手段。

徐子青听得眉头紧皱:“这未免也太卑鄙了些。”

宿忻看向徐子青,却有几分无奈:“话虽如此,可谁人不想留下?此处修行一日,可抵外头修行十日。在此修行一年,堪比外面十年。修仙之人都想要突破关卡,延续寿命,更何况此地更是晋身大世界之最佳路途。有这大好良机,自然都是不肯放过。”

徐子青心中暗叹,有几分不快,随即也变作了无奈。

于他而言,还是坦坦荡荡,心境才能安稳。

照徐子青想来,那等用尽手段之人,必然滋生心魔,到时候恐怕反而对道心有损……不过修行之事,仍是要自我坚定才好,他一个区区还未筑基的生手,焉知哪个好、哪个不好?还是莫要多事罢。

这便不多废话,那厢已然要开始武斗了。

唐文飞食指轻点左掌,手心里就现出一个白玉签筒,里头整整齐齐数十根玉签,轻轻一摇就是清脆悦耳:“每一支签上书写一人名姓,摇出何人,便是何人。”

他温和一笑,说完此句,已是将那签筒朝半空一抛——

只听得叮咚之声不绝于耳,那签筒外头焕发阵阵毫光,显然也是一件法器。

忽然间,签筒骤停,里头突然吐出两支签来。

这两支签极快倒飞而出,直直扑向左右两侧,正要往两名修士的面门打去!

既然是在文斗中胜过了许多人的,又岂是轻易就能摆平之辈?那两个修士均是不慌不忙,都各自抬手一招,就已然将签握在掌中。

这便是定下了第一局对战之人了。

唐文飞道:“既然拔了头筹,便请出场罢。”

于是左右两侧各走出一个人来,分别站在殿中两方。唐文飞便又伸出手指,虚虚在半空划了两下。

只见他手指划过之处,生出两道细细云气,倏忽间就到了那两人近前。而后云气陡然散开,化作两层极淡的白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两侧看客矮几之前。

众看客都只觉眼前花了花,下一瞬,便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

因而都已知晓,是唐文飞设下禁制,护持众人安全。

再看场中两人相对而立。

左边那人长身玉立,是个年貌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刚毅男子,皮肤呈古铜色,肌 实,身后更负有一把长刀。

他看起来倒不像一位仙风道骨的修士,反而像一名俗世的刀客。可若当真将他做当做一个刀客,却是万万不可。

此人周身刀气凛凛,气势也很是霸道,那把长刀黑中带红,可见饮血无数,正合这男子的气魄!

他抱拳道:“神刀门张天泰,请!”

右便则是一个女子,她生得一张鹅蛋脸,秀眉弯弯,未语先笑,已然显得十分动人;又是身姿窈窕,肌肤胜雪,颇有弱柳扶风之态。她双臂缠有一条锦绫,绕了那纤 肢数圈,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这也不像是一位追寻仙道的修士,而像是一位弱质纤纤的闺阁少女。

她这等相貌的女子,寻常情形只消与人打个照面,就要先削去对方的三分警惕,使她占了上风了。

这女子抿唇一笑,轻声莺语:“小妹净乐宫季半莲,久仰张大哥盛名……请。”

徐子青认得这两人,分明都是文斗时修为在炼气十层的六名佼佼者之一,不料第一场就已遇上。不知将有如何收场……

正想时,他便觉身畔多出一人,侧头去看,正是宿忻。

徐子青讶然:“阿忻贤弟,你这是?”

宿忻笑道:“既然要看打斗,不如坐得近些,也好说话。不然独自一个去看,又有什么趣味?”

徐子青摇头:“这可不是为着趣味……”

宿忻先是一乐:“子青兄总是这般一板一眼,不妙啊不妙。”说完又觉不妥,赶忙再道,“不过是如此说说罢了,实是观战之时与人论证方能得之深意,非是单纯玩乐之故。”

徐子青见他如此连连解释,是忍俊不禁:“阿忻贤弟所言甚是。”

宿忻这才欢喜起来,眼一转,却起了另一个念头:“你看这两个都颇有名气,可要与我打个赌?”

徐子青一愣,随即失笑:“这……”方才还说并非玩乐,转眼却又寻起了乐子。这宿忻,当真半刻也不能得闲。他便道,“那两人还未出手,怎么去赌?”

宿忻说道:“便等两人斗得一时,你我再来各押一方,至于彩头……”他一笑,“左右要在此地留上一年,你若赢了,我陪你修炼三日术法;我若赢了,你陪我修炼三日术法,如何?”

徐子青略想了想:“倒是可行。”

宿忻喜道:“那便说定了!”

两人打赌,又有彩头,再看对战时,也越发兴致勃勃。

而场中已然打过招呼的两人,如今也正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