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弃站起身来:“如此甚好,带我去看看。”他点着叶玉娇,“叶大都督,也一起吧。”
叶玉娇拱手道:“是。”
章岱问道:“丞相大人,可要安排车驾?”
“事以密成,一切从简。”柳弃交代章岱,“之前交代你去勘查,难道你也大张旗鼓?”
章岱赶紧回道:“不是不是,属下谨记丞相大人的吩咐,都是孤身前去。”
柳弃点点头:“走吧。”
叶玉娇不明所以,但既然丞相大人叫她同去,她跟着就是了。
那虎跳峡在十万大山的边界,紧紧挨着南海,这里乱石遍布,寸草不生,荒凉得连妖都不屑来此。虎跳峡两侧山峰夹着一条蜿蜒的河流,那河水清澈,涓涓不息,向南汇入大海之中。
章岱指着那河道的中段说道:“丞相大人,就是这里。”
“下去看看。”
三人跃入河中,河道中泥沙甚少,约有十丈之宽,两侧山壁与河底都是滑溜溜的绿藻,章岱甫一入水,就化作原形出来,他的一只触手攀上石壁,挖下来一块石头,轻轻一掰,那石头从中间裂成两半,里面露出绿色的芯子,闪着琉璃般的光泽。
叶玉娇认出这是榍石,这种灵石内含空间之力,传说曾经鲲神炼制无明灯之时,就用了大量的榍石打通灯里的十方空间。她打量着虎跳峡两侧的山壁,难道这山中竟是一座榍石矿不成。
柳弃拿起一半榍石,对此十分满意。
章岱说道:“丞相大人,我已经确认过了,这里面都是榍石。”他伸出三只触手,敲打着两侧的山壁和河底的石道。
柳弃扔掉手中的石块,夸赞章岱:“你做得很好。”
三人又腾空俯瞰此处,柳弃伸手比划:“我看这里就行。你二人退后。”
章岱和叶玉娇闻言,向后退出十里。只见柳弃在半空中施法,将手轻轻一挥,两道青光如刀光,劈上虎跳峡东南一侧的山峰,咔嚓嚓连声的巨响,那山峰被砍做三段。章岱与叶玉娇在远处看柳弃移山撼地,划石成江。章岱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仰慕崇拜:“丞相大人果然厉害。”
这是相繇的天赋神通,于他而言实在是轻而易举。叶玉娇看那河流随之改道,榍石山矿也随之空出来,她问章岱:“丞相大人此举,是为了什么?”
章岱看柳弃也带了叶玉娇前来,知道此事不必瞒她,恐怕还要两人合作才能保此处万无一失,但这事是一定不能从他口中泄露出去的,于是只提点她一句:“便是和日月泉有关。”
叶玉娇眉头一挑,又看柳弃此时招手叫二人过去,赶紧和章岱一起飞去柳弃身侧:“丞相大人。”
柳弃吩咐二人:“章岱,你带人在此处开凿,刻画阵法。叶玉娇,你带人驻扎此处,任何人不得靠近。切记,找些口风紧靠得住的。”
二人立即回道:“属下遵命。”
柳弃又召出一件法宝来,唤作如意云光罩,交给叶玉娇:“这件法宝可将此处隐匿起来。你的人在附近驻守,也莫要暴露行踪。记住了?”
叶玉娇接过如意云光罩:“属下知道轻重。”
柳弃对这二人还是十分放心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这里交代完毕,柳弃便离开十万大山。
章岱预备和叶玉娇一起回去摘星楼,叶玉娇说道:“我得去一趟极乐未央宫。”
章岱嘿嘿一笑:“叶大都督,何必呢,洛靖和拎不清,你怎么也分不清大小王?”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叶玉娇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靖和与我数百年姐妹之情,我得拉一拉她。”
“知道知道,姐妹情深嘛。”章岱神色讥诮,又意有所指,“你我久在丞相大人手下做事,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叶玉娇凝眉肃目,面色沉沉,章岱咧嘴一笑:“既不同路,我就先走一步了。”
叶玉娇看着章岱大喇喇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长叹一声,还是往淡竹林而去。
淡竹林中风景如画,景色宜人,有茂密的竹林,清澈的溪水,青葱的山峦。林中有行宫一座,叫做五竹山庄。
今日一早瑶光便带着一众人等在这里设宴,饮酒作乐。
叶玉娇拜见瑶光时,那映绿水榭中正在演着一出黄梅戏,台上两人粉墨重彩,唱腔委婉清新,细腻动人,竟是两人凡人。
浮玉俯身对着瑶光低声耳语,瑶光抬眼张望,果然见水榭外面站着叶玉娇,于是打发人叫她进来。
叶玉娇进去,绕过戏台,在瑶光近前行礼:“参见大王。”
瑶光摆摆手:“叶将军快请坐,这戏有些意思,你也听听。”
浮玉引着叶玉娇坐在下首一侧,立时便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妖修,过来给叶玉娇斟酒,那男子目光炽热:“叶将军,请。”他双手端着酒杯,递到叶玉娇唇前,这讨好的意味太浓烈。叶玉娇十万分的不自在,她向后闪了下身子,接过酒杯,放在案上。
“叶将军不爱喝酒?”那男子笑了笑,“其实我也善烹茶,不如……”
“不必。你下去吧。”叶玉娇冷冷的说道。
“叶将军?”
叶玉娇正眼也不瞧他,那无措的男子看向洛靖和,洛靖和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这水榭中,早已酒至半酣,有人敞怀,有人侧卧,有人醉眼惺忪,有人放浪形骸。叶玉娇皱着眉,在其中格格不入。
等那台上的戏唱完,瑶光击掌说道:“唱得不错,下去领赏。”
那一众戏子乐人在班主的带领下,颤巍巍的磕头,班主的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高兴:“谢大王~”
洛靖和又道:“大王,还有一出叠案倒立,十分精彩。”
瑶光道:“叠案倒立?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稀奇。”
“大王,咱们这出戏,虽也是民间百戏之一,但演的人可不是民间艺人。”
“哦?”瑶光闻言起了点兴趣,她巡视一圈,忽然问道:“宋粱呢,刚才还在这里。”
洛靖和掩唇一笑:“大王请看。”她起身击掌三声。
有一点朱红从远处飞来,落在水榭中的戏台之上,由小变大,化作一张三尺四足的圆案,紧接着,又有几张圆案从四面几扇窗中飞进来,落入台上,层层叠起,间隔分明。一个上身裸袒足登木屐的男子,轻飘飘从梁上落下来,倒立在重叠的十二重案上,他反身如弓,折腰并足,凌空昂首,体态轻盈。在丝竹声中,双足踏在高案之上,动作敏捷,侧头而视,神情自然。周围有六个美貌窈窕的女子,双手舞弄五丸,双足踏在地上的盘子和小鼓,做盘鼓舞,姿态优美。
瑶光一瞧:“这不就是宋粱。”
洛靖和道:“这正是宋仙君的一片心意。”
瑶光点点头,看起来这位宋仙君十分合她的意。
叶玉娇闷闷的坐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时机,招呼洛靖和出去说话。她在廊桥上等了洛靖和许久,才见她出来。
洛靖和道:“你怎的要出来?里面多好玩啊。”
四下无人,叶玉娇对她说:“今日丞相大人回来,我和章岱见信都去拜见,你如何推脱不去?”
“好姐姐,我不是跟你说了,是大王召我相陪,你瞧这五竹山庄的宴会,处处都需我来安排,琐碎得很,一时照看不到,就会出乱子的。”洛靖和连忙辩解,“大王对我如此信重,我又怎么好让大王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