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眼也不抬,眉目间戾气陡生,他于脑海中说了这么一句话:“闭嘴,不就是找晏锦麻烦最后被反噬吗?我会按照结局的走向去推动剧情,但是中途我怎么做不需要你指手画脚,再敢烦我,那就一起死。”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007寒意密布,它感觉得到,宁修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一起死。
虽然007不明白宁修的底气在哪里。
一个失了十成实力的雪狼狼王,是靠什么为底气能说出同归于尽这种话的?
007沉默了。
虽然用不着宁修与它同归于尽,系统指标未达成的时候,一旦宿主死亡,它也会被跟着销毁,但是它也不敢去赌,万一宁修真的有底气呢?
但好在,宁修虽然脾气是差了点,却也认了这个任务。
007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想着静观其变,如果最后结局有变,它只能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进行干扰。
没了007声音的打扰,宁修皱起的眉目才微微松开。
不过此刻宁修心里也有了数。
至少,宿主的死亡,对系统是有影响的,不然007怎么可能这么干脆的闭了嘴。
没了烦人的声音,宁修这才开始边往戏楼外走,边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去完成这个任务。
现在才是刚刚开始,按照原剧情,晏锦是在三年后才会自己找回来。
三年……
宁修垂眸,这戏楼里的灯火打在他的身上,给他的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三年太久了。
他等不了。
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剧情上。
既然原剧情里交代了晏锦的大概路线,那他就应该想办法借力,把人提前弄回来。
然后结束掉这令他不适的剧情。
快进的剧情怎么能不算是剧情呢?
自己加快了剧情,说不定还能避免晏锦被*的结果,顺便让他们少走点弯路,这不皆大欢喜?
想清楚了这一点,宁修便抬了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戏楼门口。
门口侯着好几排人,为首的是穿着军装的军官,后面是或穿着戏服或穿着马褂长袍的优伶。
都是在门口侯着帝清的。
宁修看得分明,那些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或多或少都流露着诧异与惊异。
宁修脚步一顿,便停在了原处。
耳边那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在他脚步刚停时,就也跟着消失不见,宁修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位大帅跟在他身后。
帝清看到了宁修停下脚步,便也跟着停了脚步。
对于宁修走在他的前面,甚至不给他好脸色,帝清都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的眼睛自刚刚宁修有所动作的时候,就一直落在了宁修身上,透着丝丝缕缕的笑意,那双眼在灯火通明的戏楼里,格外的亮。
宁修的那句“你的眼睛很好看”,让帝清的心情很好。
他指尖拂过眼尾,眼底笑意更甚几分。
还真是不管什么,引起宁修注意的,都是这双眼睛。
哪怕如今的宁修,失了记忆。
帝清回了神,扫了一眼戏楼门口的人,便移开了目光,他仍旧看着宁修,声音温和:“怎么了?”
宁修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并没有回答了帝清。
帝清也不恼,只将目光落在那为首的军官身上。
段知看得分明,大帅那看向那优伶的目光,柔的就差把人溺死在里面了,结果轮到了他,那眼底,不管是笑意还是引人沉沦的温和,都散了个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清冷。
段知:……
段知沉默了。
但是大帅的示意他也不可能装作没看到,那不是不想混了吗?
大帅副官的位置,可有不少人盯着呢。
段知看着宁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宁修。
适才那场戏未曾落幕,大帅便起身离开了,甚至在治事的叫了声花似后,还表示出了不悦。
这‘花似’二字,是断不能叫的。
若是叫本名……
也不太妥帖。
没瞧见大帅都容忍了人走在他前面?这般纵容的态度,谁敢去唤了那优伶的本名?
段知不过是迟疑了几秒钟的时间,便对着宁修微微低了头,挪开了步子做出了‘请’的手势,“少爷请,车子在外头。”
思考了一下,段知还是选了‘少爷’这个称呼。
叫先生与公子吧,看着那张年龄不算大的面容,段知还是有些叫不出来。
索性便叫了少爷。
话音刚落,段知便朝着跟在自己身侧的一名穿着军装的人使了个眼色。
后者微微颔首,便率先朝着戏楼外走去。
他得去开车门。
宁修挑动了眉尾,他饶有兴趣的回头看了眼帝清,也没说什么,就抬了脚步,顺着一开始离开的那位穿着军装的人的方向而去。
若想提前找回晏锦,还是得借助了这位大帅的势力。
战火纷飞的年代,寻一人犹如大海捞针。
更何况,每个地盘,都有每个地盘的规矩。
宁修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大帅他有兵权,便有话语权。
派去其他地界儿寻人的人,看在大帅手里兵权的份儿上,轻易也不敢动人。
可若是换做宁修,那便不一样了。
纵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又不能现在就单枪匹马的去抢银行不是?
更何况,那些人的胃口,又岂是几百块银元能喂饱的?
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枪杆子硬,才有说话的权利。
等着三两步走到了外头,宁修这才看到,外头的这一条街,都被军队给围了。
似是怕不长眼的出来冲撞了大帅,扰了大帅的兴致。
黑色的车伫立在夜幕之下,那些围在戏楼前那条街的军队,每个人都背着一杆枪。
那枪口朝上,在夜幕之中也侵染了些许寒意。
宁修多看了两眼那些枪,这才上了车,入座后排。
那穿着军装的人在宁修坐了稳当后,才敢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然后小跑着到汽车的另一侧,将另一侧的后车门也打开。
帝清也没说什么,只绕过了车尾,从另一侧入座后排,坐在了宁修的身侧。
段知紧跟着就坐到了驾驶位。
段知打着了车后,都不曾见帝清说去哪,他眼底半带了疑惑,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二人,在看到帝清的眼睛依旧稳稳的落在宁修身上时,段知就更沉默了。
很好,不用问了。
回大帅的府邸。
段知心里啧了一声,从前那晏锦可都没有这般待遇。
人人都说这位是那位的替身,是大帅闲来无事养的金丝雀,用来解闷的。
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个事儿。
谁家替身做成这样啊?
谁家金丝雀是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啊?
不都是打造一座豪华鸟笼,把人精细养着吗?
段知乐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今天的大帅,看着有人情味儿多了。
就是不知大帅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
段知胡乱思考着。
到了最后,也只是心里‘害’了一声。
管那么多做什么?
大帅宠他一日,那他们便敬着一日不是?
而后排的宁修,自落座后,就没有再去看帝清一眼,他只是透着窗户看着外面倒退的夜色。
直到帝清开了口:“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温和的语调险些让前面的段知手一抖,差点按到了喇叭。
宁修回了头,看向帝清,那双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其他的景色都没有容身之地。
宁修扯了扯嘴角,只说了句:“随意。”
他在戏楼晚间确实没有吃过东西,毕竟优伶要保持身段,晚间吃东西是最胖人的。
只不过如今是宁修,他又不靠这个吃饭。
帝清见状,也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一路上,二人都各怀心思的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等着到了大帅府邸后,段知熄火后,隔着后视镜看了眼帝清的神色,原本想先替帝清打开车门的想法,此刻也变了变。
段知下车后,先是小跑着绕到了宁修那侧的车门处,将门打开后,等着宁修下车后,才敢将车门小心关上,去给帝清开了车门。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肆意蔓延,繁星似璀璨的宝石般点缀在浩瀚夜空,这座府邸就这么伫立在这静谧的夜色中。
那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楣上的灯笼如昏黄的烛火般轻轻摇曳,似在低语着往昔的荣耀辉煌,门上的鎏金铆钉在月色的轻抚下,闪烁着微弱却耀眼的光芒,无声地彰显着府邸的尊贵不凡。
两座石狮子坐落在朱红色的大门前,而那门前两侧却站着两位背着长枪、穿着军装的人。
透着古典岁月的痕迹却与现在的历史轨迹糅合在一起。
那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是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
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镇国公府”。
宁修眉尾一挑,还略显诧异。
他以为这府邸应该是以大帅的姓氏命名的,却不曾想,竟写了“镇国公府”四个字,应该是从前的牌匾没摘。
原剧情中倒是没有提及这一茬,每每写过,也只是用大帅的府邸这几个字一带而过。
而普通人更是接近不了这座府邸。
“是从前的镇国公府,修缮了一下,也不比那些新建的小洋楼差,牌匾上的字是末代皇帝亲笔题字的,便也留了下来。”
耳边是帝清的声音混合着清风飘过,宁修这才想到了不对劲。
不是送他去小洋楼?
帝清眼底掺水,在月色的笼罩下,那眼尾都透着不自然的红,可他偏偏声音十分自然,在看到宁修那打量的神色,以及不曾挪动的脚步时,就又开口:“喜欢吗?”
宁修微微侧头,便与帝清的眼眸对上。
黑眸在月色的轻洒下,带着点点水莹,也不知是不是月色朦胧的错觉,宁修竟从帝清的眼中看到那隐忍克制的情。
在那一刻,宁修鼻尖萦绕着清冷淡雅的味道,再搭上那被他刻意忽略的熟悉感,让宁修一时间有些恍惚。
情?
他从帝清眼底看到了丝丝嚷嚷不太明显的情愫?
也不知是被宁修发觉了,还是那口茶水作祟,帝清眼底的情愫流转,带着溺人的温和。
不知为何,宁修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想让帝清那眼尾的红更艳上几分,也想看那双醉人的黑眸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祈求什么呢?
求他停下。
只是这个想法才堪堪升起,就被宁修彻底掐灭。
宁修的神色冷了下来,他移开了目光,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还行。”
帝清眼底的情,对的是花似,而不是他。
他要的是尽快完成任务,搞清楚背后的一切,然后回到雪狼一族。
他不是花似。
他是宁修,雪狼狼王。
帝清:……?
面对宁修骤冷的脸色,帝清眼中情绪微微浮动,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他只瞟了一眼段知,后者便识趣的前去让人开门,顺便叫人去将准备好晚膳端上来。
厨房里早早地就备好了晚膳,在大帅出府时就都拿了炭火煨着,如今想来也是正好的。
在朱红色的大门敞开时,宁修就抬了脚步。
不管是小洋楼还是镇国公府,都不影响什么,左右不过是住的地方罢了,说不得,在镇国公府里对于他寻人会更有帮助。
当踏入府内,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高大巍峨的楼阁宛如威严的巨人般屹立于夜色之中,飞檐斗拱在月色的映衬下投下暗影。
楼阁的梁柱粗壮结实,其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如龙似蛇,似凤若凰,活灵活现,就连那门窗上镂空雕花的图案都精美绝伦,在这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莫测之感。
庭院中的树木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低声诉说着这座府邸从前的故事。
走过长廊,看着假山怪石嶙峋,形态各异,在夜色的笼罩下,犹如鬼魅般影影绰绰。
而假山旁则是一处池塘,池塘中的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的繁星和府内的灯火,交相辉映,那池边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朱栏玉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典雅婉约,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