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玉溯只会看乐子。
毕竟帝清的乐子可不多见。
可花翎安进不去临华殿,就非要烦他,让他给帝清带话。
这火烧在对面,他还能漫不经心地隔岸观火,看着消遣。
可若这火非要蔓延到其他地方,烧了他的衣裳,那就容不得他继续观望着消遣了。
花翎安就像是早就习惯了颜玉溯的反应,所以他眉眼间连点怒气都不曾有过。
一开始面对于颜玉溯的嘲弄,他还会愤怒不平,可现在?
也许……被嘲弄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花翎安看着颜玉溯的背影,抬了脚跟了上去。
在这无处不在的监视之下,花翎安丝毫不惧颜玉溯会对自己动手。
说好听点,称一声主神,说不好听点,都不过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可怜虫。
颜玉溯往矮塌上一倚,倒也如同花翎安所想,并没有真的对花翎安出手,他只满目都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怎么跟从前一样,都听不懂人话?”
花翎安皱了眉,他定定的看着颜玉溯,想了想他得到的消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询问:“帝清有喜欢的人了?”
此话一出,颜玉溯神色一顿,眼底覆了冷意。
花翎安是从哪里知道的?
在监视下窥探小世界,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更何况,万千小世界,花翎安怎么可能有那个能耐,能找到帝清?
“嗤,你去临华殿问问不就好了?”颜玉溯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探究,继续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花翎安看不透颜玉溯,明明喜怒哀乐都没有特意去掩饰,但他就是看不懂颜玉溯。
花翎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听说最近九尾狐一族丢了不少地盘,且除了现任狐王,已经很久没有九尾狐诞生了,大多都是三尾五尾。”
九尾狐一族,并非出生就都是九尾,大部分都是得靠后期修炼出多尾的。
颜玉溯听到了花翎安意味不明的话,他眼也不抬半分,“弱肉强食,这是狐王该头疼的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花翎安皱眉,他觉得颜玉溯的反应有些不符合常理。
花翎安细细的打量着颜玉溯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你是九尾狐一族曾经的狐王。”
颜玉溯掀了眼皮,眼底情绪一点一点凝聚,他看着花翎安,右手撑着头,语气里满是笃定:“原来当了叛徒,怪不得知道帝清的举动。”
只这句话才堪堪落下,颜玉溯的头顶就凭空出现了一道雷,毫无征兆的劈在了颜玉溯的身上。
“嗯——”一声闷哼,颜玉溯嘴角滴落鲜血,他眼底皆是嘲弄,他还真当花翎安又是因为帝清才过来烦他,想知道帝清的近况。
结果花翎安却拿了九尾狐一族的近况出来,试图招安。
九尾狐一族地盘屡屡丢失,你颜玉溯在不在乎?
九尾狐一族眼瞧传承将断,你颜玉溯慌不慌张?
呵……
“以天道为主,本就是大势所趋,你又何必口无遮拦引了天雷降临。”花翎安动了动唇,他看着颜玉溯,目光满是不赞同。
颜玉溯抬了指尖,轻轻擦去嘴边血液,他嗤笑:“滚出去。”
轻飘飘的话语却夹杂着隐忍的怒火,颜玉溯不愿与花翎安做了纠缠。
也不想知道花翎安为何会如此。
眼瞧着自己的来意尚未完成,花翎安目光闪烁,他开了口反问:“除却雪狼、九尾狐、抹香鲸与孔雀之外,世间万族皆跪拜臣服,你觉得在刻意针对下,这四族又能坚持多久?”
这九重天之上的五大主神,代替了雪狼族老祖宗的宁丞,九尾狐族的颜玉溯,抹香鲸族的香寻以及孔雀族的花翎安。
因为不愿带领族群臣服,所以被囚禁于此,还给他们安了个主神的名头用来嘲讽。
而帝清,花翎安并不知晓其本体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其他主神也并不清楚帝清本体是什么,毕竟世间不曾纳头就拜的种族,也就只剩了这四个。
花翎安一度猜测帝清的种族已经濒临灭绝,只剩了他一个。
但,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颜玉溯目光微凝,里头像是掺了冰似得,他一字一顿:“你既然已经做了叛徒,就别如此……”
只话语不曾说全,就是一道天雷滚滚,劈的颜玉溯又吐出了几口鲜血。
血滴落在红色的衣服上,叫人分不清,哪里沾了血。
颜玉溯掀了眼皮,朝着落下天雷的地方看去,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些,眼底并没有丝毫怯懦,“有种你弄死老子。”
但接下来,并没有天雷再落下。
“你……”
花翎安有些烦躁不安的开口,只是才堪堪吐出了一个音节,他就看到颜玉溯抬起指尖,轻轻地落在那染了鲜血的唇瓣上,“嘘——”
一个‘嘘’字,让花翎安闭了嘴,心底愈发的不安了起来。
他依稀记得他跟颜玉溯的交谈走向不应该是如此的,他记得在天道的模拟之下,颜玉溯是向往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
相比较宁丞的硬骨头,颜玉溯应该是最容易策反的那一个。
可现在,事情的走向愈发不对劲了起来。
天道所笃定的模拟似乎出了差错。
花翎安有些烦躁,他心底有着细小的声音似是在告诉他,不对,不对,你不该这样,你该……
可每当花翎安想静下心去聆听那细小的声音时,他就会又想起天道那带了蛊惑的声音。
在花翎安陷入了思想的杂乱时,颜玉溯只放下落在唇瓣上的指尖,带了满腔嘲弄与不屑,一字一顿:“孔雀一族列祖列宗用血挺直的脊梁,早就在你这儿折了半截,断掉的脊梁被你跪在膝盖之下,你哪来的脸再……”
“噗——”
颜玉溯到底是不曾将话说全,就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若从前颜玉溯对花翎安的厌恶只浮于表面,那么现在,便是从骨子里讨厌花翎安。
他原以为,花翎安就算再怎么不着调,在大是大非跟前,还是会坚守底线的。
就是不曾想,花翎安还真是……烂在了骨子里。
温热的血液洒在花翎安的面儿上,让他的睫毛轻颤了半分。
那一刻,他好像听清了那细小的声音,在泣血嘶哑。
你为何要跪?!那用血铺就的路,是祖祖辈辈挺直了腰板走过来的,你为何要跪在血路上,朝回走?!
泣血嘶哑的声音贯穿耳膜,让花翎安嘴唇微颤,眼底闪过一幕又一幕的染了血的场景。
可那染血的场景,却越来越模糊,直到一切都看不清,只余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落在花翎安的心头,让花翎安那起了起伏的情绪,彻底归于平静。
花翎安看着颜玉溯,又垂眸看着那地上的一大摊血液,语调平稳:“别这么大义凛然,你看世间万族就算是俯首称臣,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颜玉溯抬眼,他扯动了嘴角,眼底满是嘲弄,他声音沾染了些虚弱:“是吗?”
主动送了族中子弟前往小世界历练,到底是真的为了他们好,还是为了方便自己更好的拿捏万族?
没了高端战力的万族,最终只能沦为被豢养的宠物罢了。
那些前往小世界历练的万族子弟,谁曾见过他们真的荣归?
这与上供有何区别?
供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族人。
花翎安只觉得颜玉溯嘴角的弧度有些叫他烦躁,他移开了视线,皱着眉,舍弃了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将话题扯回了最初的轨迹:“据我所知,雪狼族如今的狼王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