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宁丞才丢开了帝清的手腕,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不透帝清到底在想什么。
不同于往日淡漠疏离,对他温和相待,是为了小修吗?
相比较相信薄情寡淡的人真的亲自走下山去动了心,宁丞还是选择相信帝清不过是起了些兴致。
一时兴起罢了。
最终宁丞还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小修年幼不懂情爱,他不过是为了确认心中所想,若是给你带来麻烦,我替他向你道歉,灵魂烙印并不会影响什么,你在你的临华殿,他在他的雪原,只要你不露面,你们此生都不会再见。”
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宁丞眉眼都稍稍软化,带了几分往日风姿:“我比你更了解他,他从小被娇惯长大,即使出现我身死的意外,迫使他快速成长,他骨子里也是高傲不允许被欺骗,你算计他的事情若被他知道,他只会拿你当做过路人。”
宁丞话语一顿,继而补充道:“不若就此打住,给彼此留有体面,至少……你在他的心里,不会被打上卑劣小人的字样。”
帝清垂着眸,叫宁丞看不清他的神色,宁丞想了想,最后撂了句:“如果你是真心,不是假意,你就不该拖他下水。”
如今他已代替自己的老祖宗被囚禁在这里,日日受了监视,宁修不能如此。
万事有他在,宁修不需要背负这些,一个雪狼狼王,就够了。
帝清在宁丞的话语落后,便眼底满是无奈。
听了宁丞的话,他没由得想起了之前。
自己为阿舍尔时,未曾挣脱灵魂深处的限制时,因为梦境与现实的相互拉扯,让他于信任与不信任之间来回摇摆,对宁修有下意识的隐瞒。
隐瞒了自己的梦境,在宁修几次三番询问时,自己是什么反应来着?
态度恶劣,反问宁修不也是抱有目的性接近他的。
帝清有着头疼。
不过是下意识的隐瞒,都导致了宁修后续的毫不留情。
倘若真如宁丞所言,宁修知道他算计了他呢?
嘶……
有点难搞。
但……
不就是赔罪吗?
大不了,他递刀给宁修。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总能消消气不是?
帝清抿着唇,他看了眼宁丞,而后语调温和:“也许,某些事情上,我们都应该尊重宁修的选择。”
帝清摆明了是婉拒了宁丞的威胁。
如果事后真如宁丞所言,那他也认了。
这因是他种的,这苦果,他咽的下。
帝清敛去眸中复杂情绪,如果真的无法长乐未央,那便一起两败俱伤。
偏执的情绪,人人都有,只不过是有的人藏的深,带的浅。
偏不巧,帝清不想藏。
帝清记得很清楚,那日红衣纵马少年郎,意气风发肆意滋。
他说:落子无悔,孤只给你三次重新落子的机会。
宁修回:若我撤子,你当如何?
他答:纵你撤子,便是败局已定,丢盔弃甲,孤也认了。
宁修又问:若我未撤,却依旧败局已定,你又当如何?
他笑:便是两败俱伤,孤亦要个果,苦果亦是果。
帝清微微勾了勾唇,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明晃晃的笑意,他看向陷入了沉默宁丞,再次开口:“不若我们打个赌如何?”
宁丞骤然一听帝清的话,眼底带了丝狐疑,“赌什么?”
宁丞本来是想下意识的回绝帝清上面的话,但那句‘尊重宁修的选择’还是捏住了他的心。
宁丞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他无法拒绝。
帝清勾唇,“赌宁修是否会为我留步。”
赌宁修是否会为我留步,与我白发覆青丝。
宁丞眼神微顿,他笑了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看着帝清,开了口:“小修向来目标明确,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回到雪狼族,我觉得你赢不了。”
知弟莫若兄。
宁修可是他一手带大的。
帝清垂眸,并没有反驳宁丞,他只道:“若我赢了,还望兄长莫再阻拦。”
这一次,帝清随了宁修,唤了一声‘兄长’。
这一声兄长叫的宁丞面色不太好看,他嗤了一声:“叫早了。”
随后,宁丞话语一顿,便不紧不慢的接了句:“若你输了,自此离小修远些。”
帝清垂眸低笑,没有搭话。
似是默认了。
在宁丞即将转身离开时,帝清才又开口问道:“可否将给宁修定制的系统交于我?”
兄长一词,帝清到底没有再说。
他也怕适得其反,惹了宁丞不快。
宁丞脚步一顿,他微微回头看了眼帝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抬手一挥,一个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小球体,就被宁丞甩了出去。
帝清的话,让宁丞的神色晦明。
他受了打魂鞭去了半条命才在那浅薄的规则允许下,给宁修定制了个系统,能够摆脱天道的监视与束缚,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宁修回归雪原。
但……
他能利用那浅薄的规则,天道亦能。
哪怕囚禁了雪狼一族的老祖宗,也没有让雪狼一族低头俯首称臣。
如今出了这趟子事,天道横插一手,不过是想真正意义上的困死宁修。
没了雪狼狼王,雪狼一族分崩瓦解,不过是时间问题。
帝清握住小光球,对着宁丞的背影点了点头。
随后,帝清瞟了眼还在那看戏的颜玉溯,微微眯了眼,“还不走?”
颜玉溯抿着唇,眼睛迟疑的落在那光球之上,语气里还带着不确定的意味:“你……要不换个系统?”
帝清皱眉。
颜玉溯见状,只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没事,我就说说,走了。”
颜玉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告诉帝清真相。
他记得宁丞给那系统取得名字……有点,嗯,好听?
看着颜玉溯的背影,帝清眉头不松,但也没有多想,只捏碎了小光球。
【检测到宿主的存在,回家的诱惑系统管家001号为您竭诚服务,期待与您的旅途,祝您旅途顺利,早日归家。】
回什么?
什么诱惑?
诱什么惑?
帝清沉默了。
沉默之余,眼底的清冷都有些裂痕。
宁丞他……
认真的?
不会起名字,可以不起。
真没必要。
他算是知道颜玉溯的迟疑是哪来的了。
……
颜玉溯出来的时候,那熟悉的监视感就那么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真是阴魂不散,令人厌恶至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颜玉溯扯了扯嘴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便抬脚朝着梵音宫而去。
在到了梵音宫门口时,颜玉溯抬了眼就刚好看到一穿着黑绿配色衣裳的人正站在梵音宫门口。
那黑绿配色衣裳的人,身上穿金戴银,在阳光底下晃得人眼睛疼。
花翎安?
这花孔雀来这做什么?
他不去临华殿烦帝清,跑梵音宫做什么?
颜玉溯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随后颜玉溯就当没有看到花翎安似得,直接抬脚准备与花翎安擦肩而过。
“颜主神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花翎安在看到颜玉溯与自己擦肩而过时,眉也不皱半分,只语调柔和。
花翎安长相极为艳丽,一双桃花眼沁水,偏那黑绿色的衣裳并没有中和了他的艳丽,反倒给他添了几分贵气。
颜玉溯脚步一顿,他头也不回,语调里是不留情面的嘲弄,“花主神看清楚,我这是梵音宫,不是临华殿,少来烦我。”
花翎安喜欢帝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几百年的死缠烂打,说实话,颜玉溯都有些看腻了。
当然,如果花翎安只是去烦帝清,颜玉溯倒也不会这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