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做什么?”清澈的嗓音在芫启的头顶响起。
芫启从善如流地抬起头,堆起狗腿的媚笑,“找人呢。”
“找什么人?”
“上次来京都的时候,在这个附近,见到一个故友,只是在人群中惊鸿一瞥,人就不见了,想着在这里守株待兔,能不能再遇见。”
“在这里等?”
冬晙达看着那破烂的小档口,一阵风吹来,又吹走了几根稻草。
他看了看四周,丢下一句,“跟我走。”
冬晙达转身施施然地踱步,向着不远处的茶馆走去,盛菊紧随其后。
芫启总觉得今日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怎么好像被训了。
无止和喵如意已经跟上。
芫启狗腿地跟上。
那茶馆的店家一看来客了,连忙迎出店门来。
“客官,这边请。”
冬晙达跨入店中,随手将油伞递给掌柜,弹了弹衣袍上的水滴。
“二楼有座吗?”
“有的嘞,您请上二楼雅间!”
掌柜招呼着,殷勤亲自引路。
上了二楼,冬晙达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芫启也跟着坐下,朝着窗外一瞧。
惊喜地发现,在这茶馆二楼能把楼下的情况,包括大街,那座拱桥,拱桥那边的街面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个地方好啊。”芫启感叹道,“还是冬郎中聪明。”
“各位爷,要喝点什么?”
盛菊开口:“明前碧螺春一壶,再上点你这里拿手点心。”
“好嘞!明前碧螺春一壶!”店家吆喝声起,转身正要退去,却被冬晙达叫住。
“等等,再拿个火笼和姜茶来!”
店小二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将那碧螺春,姜茶,火笼送了进来。
盛菊从小二手上接过姜茶,殷切地端捧在冬晙达面前。
然后,又屁颠屁颠地接过那火笼,用那衣袖擦了擦带着炭迹的笼口,摆放在冬晙达的脚边。
“哥,您的衣袍湿了,冷得很吧,快烤烤火。”
冬晙达神色一顿,旋即恢复。
盛菊一看主子这神色,立马知道自己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轻轻地扇了自己一掌。
“看我,芫启姑娘,快把姜茶喝了,不要感冒了。”
芫启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眉眼儿弯弯,直道谢。
冬晙达又将那火笼踢到她脚下,“我不用这个!”
盛菊立刻接上话茬,“哎呀,姑娘这鞋袜怎么全湿了,烤烤火,烤烤火。”
芫启更是欢喜,当下除去湿透的鞋子,却不除去湿袜,就这么湿漉漉的将脚架在那火笼之上。
无止挤了过来,也把那湿漉漉的脚架了上去。
喵如意一看,忙趴在那火笼边,烤着自己的那身皮毛。
脚下烤着火,手里捧着姜茶,小口喝一啖,眯起了眼,芫启幸福得呼出一口气。
“芫启姑娘来京都要办什么事?”冬晙达喝了一口茶问。
“来找个人。”
“就是你守株待兔的那个人?”
“嗯。”芫启乖巧的点点头。
“找到了之后呢?”冬晙达又问。
“找到之后找他要铜板,然后就跟着冬郎中啊,冬郎中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芫启乖巧地答。
“咳!”冬晙达险些被那口茶呛到,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又莫名地感到开心,这姑娘,怎么就那么想跟着我啊。
盛菊眼神里有着不可置信:难道,我要新添一个主母了吗?
“咳咳!咳咳!”冬晙达用手巾擦了擦嘴角,顺了那口气。
“我昨日才知,我家弟弟来了京都,他过段时间准备回乡,若是你办完事,我想你跟着他回乡,在我家乡等我,可好?”
“那你回乡吗?”
“我现在不回,我还要在京都呆上一阵子。”
“那我也留在京都,反正你去哪里,我去哪里。”芫启咪咪笑着,肯定而执着。
哼,拿到大元宝之前,你别想甩开我。
“咳,咳咳。”冬晙达猛咳了几声掩盖自己的尴尬,姑娘啊,大庭广众,可以矜持点吗?
盛菊心头飞快地盘算着,主子这颗万年石头难道开窍了,真的是要添个主母了?以后要对芫启姑娘好点!。
“芫启姑娘,既然你想要跟着我,是不是该实话实说?”
冬晙达放下茶杯,认真地盯着芫启道。
这么一段时间相处,芫启、无止包括那只喵如意,都太令人意外,难以捉摸,无法看透。
冬晙达承认,芫启说要跟着他的时候,他心跳快了一拍。
难以捉摸,那就是变数,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承担不起变数。
冬晙达之前从来没有认真追究过过芫启的来历,那是他认为与这个姑娘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如落花的流水,很快消散。
但现在,他有点不敢确定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内心了……芫启的一颦一笑牵扯了他太多的注意和思虑了……
他需要明明白白地知道芫启的底细。
“啊?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啊,什么叫实话实说?”
芫启迷迷糊糊,不明所以。
无止眼神暗了些。
睡卧着烤着火的喵如意竖起了耳朵。
盛菊装着不在意,也猛地竖起耳朵。
“我问,你答。”
“好。”芫启很乖巧地点头。
“你是哪里人?”
“我有记事起,我们就住在山上的山洞里,有个老头子,还有个老和尚,然后还有无止,喵如意,还有一群动物。”芫启掰着手指数着。
芫启不止一次曾经说过,她是从山上下来,可从来没有说明过具体的地方。
冬晙达这次不会再让她蒙混过去,追问着:“什么山?”
“啊,武邛山啊,之前和你说过啊。”芫启眼神是清澈的迷糊。
“武邛山那么大,具体是哪座山峰?”
“不知道……”
“那你下山后到的第一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一个镇子,我们还在那吃了一顿大餐。”
芫启认真地回忆着,“那镇子的名字很奇怪,我想想,对了,叫,叫什么牛,哦哦,牛眠岭!”
她这话一说,冬晙达和盛菊双双变了脸色。
芫启拍着手笑,“是不是很奇怪的名字?一个镇子,取名叫牛眠岭,牛睡觉的山岭。”
盛菊只觉得后背的汗都泌出来了。
那个牛眠岭,冬晙达和他的护卫们都去过,而且还去了不止一次。
十年的周永之战,起源就是那牛眠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