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地里种下的作物接连抽条。
江果每天都在田间地头忙碌,记录本越写越厚。
除此之外,还要天天去杜仲家上课,为张婶子施针。
一天天下来,江果的医术也在慢慢提升。
曾经的江果只能依靠医药系统,可在杜仲的培训下,现在即使没有系统,江果依旧有治病救人的能力。
系统最大的用处,居然成了江果的买卖商城。
红糖工坊也热火朝天地干着。
江长巾和江长欢看着工坊,江父看着地里,杨婉主要管着短工,工坊田地两头跑。
江长风每天坚持用按摩舒缓经脉,走路已经不是问题了。
下一步就是把身体强度练回来,武艺捡起来。
阿狼也成了江果的小跟班,沉默地保护着江果。
好好的一个马夫,干成保镖了。
这天早晨,踏雪早早地架上了马车,几个短工过来帮忙,把做好的二百斤红糖搬上马车。
五百斤红糖订单已经完成。
江果今天就要和江长欢一块去镇上,把剩下的这二百斤红糖送过去。
当然阿狼也会跟着,他的本职工作可是马夫。
等二百斤红糖装车,江果又招呼着短工,搬上来五十斤白糖。
江果猜测,这两天华临川应该就要走了。
他可是江东华家的二公子,华家产业遍布江东,他怎么会一直待在小小的江水县。
等华临川离开之后,她这个二东家,就是药膳堂的一把手了。
这白糖,就是她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马车装完货,江果和江长欢一块上了马车。
阿狼坐在车外,手里皮鞭轻轻一抽,踏雪马蹄在地上磨了磨,就迈开步子了。
踏雪走起来很稳当,马车的摇晃程度很小。
可江长欢还是紧张地扶住红糖箱子,生怕摔了。
江果看他这样,也伸手护住白糖。
这些可都是红糖工坊十几天的心血,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就误了说好的工期了。
江果看着白糖箱子,想起来野甘蔗的问题。
华家药堂出的野甘蔗,只够做五百斤红糖,那这些白糖的原材料是哪里来的?
江果想着就直接问出来了。
江长欢眼神还是看着红糖,回道:“这些都是去山洼村买回来的,山洼村的山上,到处都是野甘蔗,暂时还够用。”
“山洼村?”
这村子听起来有些耳熟啊。
江果正在回想,江长欢就先开口道:“大哥说的,他从孙屠夫那知道的,孙屠夫经常买山洼村的野甘蔗喂猪。”
这一说,江果一下就想起来了。
“哦对,那次还是我跟大哥一块去的,孙屠夫的儿子,还是二哥的同窗呢!”
“你是说孙安阳?”江长欢随意道。
江果有些惊讶:“你也认识他?”
“认识啊,”江长欢腾出一只手拍了下江果的胳膊,“你天天忙得看不见人影,前几天孙安阳还来咱家里,看望二哥了呢,我当然认识他了!”
江果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是每天行程满满。
不过没想到,孙安阳居然还来家里了。
“看来,二哥跟他的感情还不错,他应该是二哥出事之后,唯一一个过来看他的同窗吧?”
江长欢点点头:“我看他长得人高马大,虽然看起来憨了点,但也坦荡磊落,算是个好人。”
江果没说话,在脑海里回忆原书剧情。
后期江长风成长起来之后,身边好像没有叫孙安阳的。
如果他们感情深厚,按照江长风护犊子的性格,他们不应该没有交集啊。
难道这个孙安阳身上,会出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剧情?
江果凝眉想了好一会,可脑海里的信息实在有限。
只能作罢。
马车比驴车稳当,速度也快得多。
平时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今天还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到了镇上。
周围渐渐变得喧嚣,马车的速度也慢下来。
听见外面沸腾的气氛,江果撩起窗帘子一看。
前几天还门可罗雀的药膳堂,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
各式各样的马车挤得都要放不下,各家的侍女小厮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门口另一边都是普通老百姓,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张望着等待。
江长欢的脑袋也凑过来,惊讶道:“上次我还听孙安阳提起新开的药膳堂,说生意火爆得不得了,都要把祥云酒楼给压下去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江果虽然对自己的故事很有信心,但是亲眼看到这人头攒动的场面,也震了一震。
外面阿狼一撩帘子:“前面过去不了,要下车吗?”
“把马车赶到药膳堂后门吧,先把货给卸下来。”
“好。”
很快马车就噔噔噔到了后门。
江果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被驱赶了。
“哪位啊?要吃饭门口排队去!”
江果一抬头,是一个眼生的伙计。
他眉毛扬得老高,打量着江果三人的穿着,眼里隐隐有些不屑。
阿狼手里马鞭一甩,紧盯着伙计就要上前。
那伙计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这里是药膳堂!是华家的产业,你敢找事?!”
江果眼眸微眯,伸手拦住阿狼。
江长欢上前一步,圆眼一弯十分和善:“我们是来送货的,送红糖,前门被客人给堵死了,才绕到后门来,劳烦通报华掌柜一声。”
那伙计脸色还有些发白,但语气依旧不好。
“我管你送什么糖,要找华掌柜,你去华家药堂啊,你到这来找什么!”
说着他小声嘟囔着:“要我看,药膳堂就该和祥云酒楼一样,别对穷人做生意,省得什么人都敢往前凑!”
江果嘴角一扯,往前一步:“你是新来的?还是药膳堂的伙计都和你一样,眼珠子长在天上?”
那伙计一听就炸毛了。
他自诩有身份,跟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看着这些老百姓局促地穿上一件好衣裳,来药膳堂见世面,他心里十分看不起。
更别说那些大户人家,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这些穷人家,对着他一个小伙计都好声好气的。
对他越客气,他便越觉得自己了不起,姿态也越来越高。
看现在眼前的三人都是布衣,却对他不卑不亢。
他早就习惯了老百姓怯畏的模样,自然就看不惯江果三人。
再一听见江果的嘲讽,他一下就跳起来,要动手打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阿狼当胸一脚,踹倒在地。
伙计只觉得胸闷气短浑身痛,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过去了。
江果路过的伙计一脸慌张,手抖脚抖。
江果微微一笑:“去叫华掌柜,或者临川哥,就说江果来交货。”
另一个伙计转头就跑,连地上的同伴都没看一眼,活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
江果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阿狼。
“看你把人吓的。”
江长欢在人离开之后,脸上挂着的亲切笑容一秒下线。
他肆无忌惮地翻了个白眼:“这什么药膳堂,就算是华家开的,他由着下面的伙计这么欺负老百姓,我看迟早也要完蛋!”
江果看着义愤填膺的江长欢,一时语塞。
江长欢注意到江果的眼神,莫名道:“你看我干嘛?”
江果默人一瞬间,才道:“没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果循声望去,既不是华临川,也不是华掌柜。
又是眼生的年轻男人,长得干净柔和,脸上带着三分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
“二东家!华掌柜有事要忙,公子着我来跟你对接。”
江长欢眼睛瞪圆。
二东家?
谁是他二东家?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答案,江果上前一步,询问道:“你是?”
年轻男人微微颔首道:“我叫华君故,是公子的手下,二东家可以叫我君故。”
江果点点头,这人有点意思。
虽说是华临川的手下,可他的模样气度,看起来丝毫不像个下人。
看着温和无害,可对着还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伙计,他都没看一眼。
还是江果先开口,指着地上的伙计说:“君故啊,这人对待客人态度傲慢无礼,还要动手,你看该怎么处理啊?”
华君故眉目淡淡,浅笑着说:“既然惹了二东家不高兴,那不如……。”
地上的伙计呻吟一声,刚刚抬头,就听见华君故的声音。
“二……二东家?!”
他嗓子干涩,眼珠子瞪着江果,惊恐万分。
刚才还是个村里来的丫头,这会怎么成了药膳堂的二东家!
江长欢看着他的反应,在心里吐槽,别说你了,我也很惊恐啊。
刚才他还大言不惭,说药膳堂迟早完蛋了呢!
江长欢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谁知道天天在田间地头转悠的小妹,突然就成了酒楼的东家啊?
华君故看向伙计,嘴角还带着笑意,宣判着他的结局:“直接将他打杀了。”
伙计倒抽一口气,一张脸顿时惨白。
江果也一愣,和江长欢对视一眼,江长欢面上惊疑。
这人路子有点野啊。
伙计结结巴巴地求饶,都快哭出来了:“二东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一命,求您饶了我吧……”
江果对华君故摆摆手:“用不着犯上人命,补上他的月银,把他赶出药膳堂就得了。”
自己的意见被驳回,华君故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应声道:“是。”
伙计猛地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他这边的事情有人管理,华君故则是带着人,把踏雪牵进来卸货。
江长欢也在旁边帮着清点。
等搬到白糖箱子的时候,江果跟华君故介绍道:“这里有五十斤白糖,是留给药膳堂的,我等会给你们一些白糖药膳方子,让后厨照着做出来,给我看看。”
华君故点头,随即扬声道:“白糖和红糖分开,白糖送到后厨,就说是二东家拿来的新食材!”
不说华君故人品如何,他做事是真利落。
没一会时间,马车就卸干净了,钱货两清。
江果腰包里又多了一笔钱,尾款一百八十两的银票。
红糖白糖处理完,江果三人就在华君故的带领下,到了药膳堂二楼的雅间。
“临川哥!”
江果笑容真诚,喊道。
“小果,你可算是来了!”
华临川一看江果,脸上就露出了笑意,站起来迎接。
江长欢站在旁边,脸上也带着笑。
心里却在腹诽,临川哥?
又不是亲哥哥,叫这么亲热干什么!
阿狼静静地跟在后面,扫了一眼温文尔雅的华临川,就把目光又放在江果后背上。
他什么也不在意,不在意江果和别人说笑,只在意江果是不是存在他眼前,笑容明媚。
华临川注意到他们二人,向前一步客气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三哥哥,江长欢,家里的红糖工坊主要就是他和大哥负责。”
江果说着,又介绍阿狼:“这是阿狼,是照顾踏雪的马夫。”
华临川面色不变,招呼道:“没成想,今天又多见到两位朋友,江小哥,阿狼,快请坐。”
几人落座,江果坐在主位的华临川旁,江长欢和阿狼依次坐在江果旁边。
江果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华君故。
华临川笑着一拍脑门:“瞧我,忘了跟你介绍君故了,不过你们刚才应该已经见过了。”
听着他亲昵的语气,江果眉尖一动:“是见过了,没想到君故年纪轻轻,做起事来比起华掌柜也不差多少,临川哥手下真是人才济济。”
华临川听懂了江果的弦外之音,他笑着为江果倒茶。
“君故办事向来是很好的,他是族里旁支上来的优秀子弟,我们血缘虽然不很近,但君故很合我心意。”
说着他招呼道:“君故怎么还站着,快过来坐我旁边。”
华君故笑着应声,过来落座。
怪不得她看华君故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下人,原来是华家族里的子弟。
像华家这种盘踞多年的老牌富商,在江东的话语权极大。
就算只是族里最旁支的子弟,站在外面都会被人敬重。
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只要他姓华,他就比旁人高一等。
不过……
江果眼波微动。
就在刚刚,她看到了华君故背在身后的左手,紧紧握着,用力到指头发白失血。
江果垂眸,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茶水。
看来这个华君故,似乎有故事?
江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华临川。
只是不知道,华临川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这会华临川这笑着说:“平日里,华掌柜还有华家药堂的事要忙,明天我也要赶回靖州,所以才特意把君故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