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主屋,马夜叉拉朱獾到厅堂,问:“你拿得出租房协议吗?”
“我是拿不出,你有啊。”朱獾笑着回答马夜叉。
马夜叉伸过手掐了一下朱獾的腰,骂道:“这样的弥天大谎你也敢撒,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仙?他们过来要看协议的话你怎么应付?”
“我撒谎了吗?老宅《宅记》里写得明明白白,主屋为主人,其余皆为租户。还有,他们根本不敢过来看,顶多去朱扇子那里问个究竟。”朱獾笑着回应。
马夜叉一愣,问朱獾:“你看老宅《宅记》啦?”
“这段时间书房里的书我差不多全看了一遍。”朱獾说着走进书房。
马夜叉望着朱獾的背影又惊又喜,喜的是朱獾终于能够静得下心来看书,惊的是她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看完了全部的书。
果然如朱獾所说,虽然朱胖子过来朱獾家烧菜,但只有黄花菜一个人和朱胖子的家人过来吃,连独臂罗和跷脚佬都没有过来。马夜叉出去转了一圈,见老宅的那些户主全等在朱扇子的屋前,包括朱虎。
见马夜叉过去,那些户主全低下头,不敢和马夜叉对眼。
马夜叉装作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走到近前问:“你们今年是不是都多种了一些马铃薯?”
“没错,是不是黄秋葵被抓,没有人收马铃薯,我们得用来喂猪?”田癞子问。
马夜叉告诉田癞子:“来抓黄秋葵的警察通报说,她收购马铃薯主要用于制造假药,现在她被一窝端,所以你们还是及早寻一寻另外的销路,那么多马铃薯喂你们每一家养的猪怕是三年都喂不完,今年湿气大,肯定储不长。”
“黄秋葵她收购马铃薯做假药?怎么做?”独臂罗问,他往年从来不种马铃薯,因为他不喜欢吃,今年听说黄秋葵会高价收购,所有的山地全种了马铃薯。
马夜叉回答独臂罗:“就是把马铃薯做成淀粉后用淀粉直接做成药。”
“你的意思是她卖的那药就是马铃薯粉?”跷脚佬问。
马夜叉回答:“对,就是马铃薯粉,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加,所以吃不坏但也没有任何效果。”
“呸,好你个黄秋葵,我从你那里买了那么多补药,原来只是马铃薯粉?我还不如多吃几个马铃薯呢。”跷脚佬气得北斗归南。
马夜叉说:“以后大家还是多个心眼吧,不要听风就是雨,更不要跟墙头草一样随风倒,一窝蜂地往上涌。这样,你们如果家里的马铃薯没有地方堆放可以拿到这边来。这里有个地窖,应该可以多放一些日子。”
马夜叉走到老宅后门的门廊边,打开朱扇子用来藏匿宝贝的地窖。
“这里怎么会有个地窖?”
“看上去挖的还挺大挺考究。”
“储藏全村的马铃薯怕是绰绰有余。”
“……”
居住在老宅的那些户主全围到地窖边,望着黑黝黝的洞口一个个显得很兴奋,尤其是独臂罗和跷脚佬,迫不及待地想要跳下去一探究竟,他们刚抬腿,一个人疯了一般冲到地窖边,推开独臂罗和跷脚佬,纵身跳进地窖里,不一会地窖里传出撕人心肺的哭喊声:“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啊!”
“朱扇子?”
“这地窖难不成是他所挖?”
“他的宝贝?地窖里藏着他的宝贝?”
“……”
独臂罗、跷脚佬以及田癞子等人不是一般的震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朱虎跳进地窖。
自从蓝玉柳打死蛋儿被判后,朱虎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不再出去做工不说,除了下地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从不和乡邻们多说一句话,顶多趁没人看到的时候溜进朱扇子的屋待一会,又趁没有人的时候溜回自己的家。刚才他站在一边看热闹,见朱扇子从自己屋里猛然冲出不顾一切跳进地窖,禁不住身子一震,听朱扇子在地窖里哭喊“宝贝”,知道大事不妙,急急忙忙拨开众人跳进地窖。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地窖里传出朱虎气急败坏的质问声。
“他们两个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还用问吗?肯定是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会是挖个地窖一起分享斜眼婆吧?哈哈哈!”
“……”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能随便让你们分享吗?”正当众人围在地窖入口议论纷纷的时候,斜眼婆走了过来,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朱扇子和朱虎跳进了地窖里,骂了一通独臂罗和跷脚佬等人之后扯开嗓门朝地窖里喊:“喂,你们两个吵什么?是不是那些宝贝损坏了呀?哎哟哟,怎么能藏那些宝贝在地窖里呢?玉柳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那些宝贝可是宝贝中的宝贝,有的可是价值连城,她好不容易才从主屋偷出来。”
“你说什么?”马夜叉走到斜眼婆面前。
斜眼婆一见马夜叉过来问她,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斜眼斜过来斜过去就是不敢斜马夜叉。
马夜叉抓住斜眼婆的衣领转过身问围观的众乡邻:“刚才她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听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独臂罗和跷脚佬大声回答。
马夜叉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些年来我家总是失少物件,原来是那个蓝玉柳所盗,看来我得专门去县里一趟,让她再多判几年。”
“不不不,玉柳只是住在你们家的时候一开始偷了几样物件出来,后来仙子和她的犬儿獾儿看的紧,根本偷不出来。地窖里的那些宝贝全是朱先生偷了几十年才从各家各户慢慢偷到手,他辛苦着呢。”斜眼婆忙不迭解释。
马夜叉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是够辛苦的啊,那地窖里的宝贝全归他。”
“马婶,不能全归他,我家虎虎和我平时也多多少少偷了一些。我们和他和玉柳已经商量好,卖了这些宝贝的钱我们三家平分。”斜眼婆以为马夜叉真的要把地窖里的宝贝全给朱扇子。
马夜叉强忍住笑问斜眼婆:“你和你的虎虎不是只偷了一些吗?蓝玉柳她不是也只偷了一点吗?朱先生怎么会同意你们三家平分?”
“马婶,玉柳有出货的渠道,宝贝要想卖出大价钱得靠她呢。而我家亲戚可以保护玉柳平安出货,所以我们也很重要。”斜眼婆进一步解释。
马夜叉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样,可惜朱先生辛辛苦苦偷了那么多宝贝还得平分给你们。”
“马婶,如果没有我们家的亲戚和玉柳,朱先生他偷最多的宝贝也没有用,还不是只能藏在地窖里?喂,你们两个到底在下面做什么?宝贝到底损坏了多少?要不要让独臂、跷脚他们下去帮你们搬?”斜眼婆以为马夜叉只是替朱扇子抱屈而已,解释完之后朝地窖里喊。
“妇人无脑,妇人无耻。”朱扇子从地窖跳出,一脚踢向斜眼婆。
斜眼婆没想到朱扇子会踢她,躲闪不及被朱扇子狠狠地踢了一脚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朱虎紧跟着跳出地窖,见斜眼婆被朱扇子踢倒在地,追上朱扇子要找他算账。朱扇子一个回身,同样狠狠地一脚踢向朱虎,朱虎“诶唷”一声倒在地上。
朱扇子没有停步,没有回屋,而是径直走出老宅后门扬长而去。
马夜叉见朱虎和斜眼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招呼独臂罗和跷脚佬扶他们夫妇回去。独臂罗和跷脚佬看都不看朱虎和斜眼婆一眼,双双跳下地窖去一探究竟。
田癞子不敢落后,带上田大癞、田二癞和田小癞一起跳下地窖。众乡邻自然生怕被独臂罗、跷脚佬和田癞子他们抢了宝贝去,争先恐后往地窖里跳,结果挤成一团,想要进入地窖的进不去想要出来的出不来,一个个在洞口里哭爹喊娘。
马夜叉大喊道:“仙子,快唤你的犬儿和獾儿过来。”
“啊?”众人拔腿便跑,连原先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虎和斜眼婆一听细犬和猪獾要来,一骨碌爬起往自己家逃。
其实朱獾早就到了现场,只是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过来发飙,而是静静地站在祠堂门口看热闹,时不时向马夜叉竖起大拇指。
马夜叉等那些乡邻全跑回自己家后对朱獾说:“我去县里一趟,两个老小孩和你自己的饭自己解决。”
“蛋儿家吃,祝你马到成功。”朱獾朝马夜叉的背影喊。
“我家吃?想得美。”蛋儿他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朱獾的身后。
朱獾舌头一伸冲蛋儿他娘扮了个鬼脸说:“我美着呢,嘻嘻。”
“美死你,两个老小孩,出来填肚子。”蛋儿他娘朝祠堂里面喊。
“嘿嘿,我就知道你早烧好了呢。”朱獾嬉笑。
刘叔和鲁伯从祠堂出来问朱獾:“那你知道你娘去县里做什么吗?”“怕是不知道了吧?”
“怕是你们两个老小孩担心你们的女儿和外甥女吧?放心,那是我娘,县城有的是人脉。”朱獾过去给守护在祠堂门口的两只细犬和两只猪獾喂食。
刘叔和鲁伯一左一右走到朱獾身边,轻声问:“说说,你娘到底去县城做什么?”“有大事要发生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们没看到她捅明了地窖吗?”朱獾的双眸望向地窖。
刘叔和鲁伯摇头:“不可能因为地窖去县城吧?”“只是因为地窖的话根本用不着去县城。”
“好好说,不是最厌烦谜语人吗?”蛋儿他娘插话。
朱獾不得不直说:“你们没看到朱扇子逃了出去吗?我娘去县城搬兵呢。”
“你娘要让上面的人来抓他?”“我们不是可以先把他给捕起来吗?”刘叔和鲁伯不解。
朱獾说:“他是谁?七八十年的驴不到村老宅朱先生,我们先捕起来的话万一他自残呢?”
“对对对,如果那样我们可是会骚得慌。”“何止骚得慌,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倒打一耙。”刘叔和鲁伯恍然大悟。
蛋儿他娘问朱獾:“柳树精、黄秋葵都已去,朱扇子这个样子,老宅还能有敢别有用心的人?”
“老宅里面当然没有人敢再别有用心,老宅外呢?”朱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宅的后门。
蛋儿他娘问朱獾:“你是说有外人要来作乱?”
“怕是已经来了呢。”朱獾话音刚落,朱虎和斜眼婆急匆匆从自家屋里冲出来,冲向老宅后门。
蛋儿他娘望着朱虎和斜眼婆的背影问朱獾:“莫不是他们的那个亲戚?”
“嗯,不过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就是。”朱獾说着俯下身子一边抚摸守护祠堂的两只细犬和两只猪獾一边对刘叔和鲁伯说:“关好祠堂大门,上两把锁。”
“有数。”刘叔和鲁伯异口同声回答,按照朱獾的意思分别在祠堂的大门和边门上锁上两把大锁。
“走,去吃中饭。”朱獾走向蛋儿家,走到弄堂口,她让蛋儿他娘先带刘叔和鲁伯进去,自己留护佑她身边的那一只细犬和那一只猪獾在弄堂口,同样附身抚摸了它们一会才走进蛋儿家。
进了蛋儿家,朱獾没有立即关紧大门,留一条缝向外张望,见朱虎和斜眼婆兴高采烈带三个男人两个女人走向前院,才关好大门进厅堂。
刘叔和鲁伯等候在厅堂,问朱獾:“怎么放他们进来了呀?”“为什么不和以前一样禁止一切外人进入老宅?”
“天机不可泄露,等你的女儿你的外甥女回来自然会明白,吃饭。”朱獾到厨房帮蛋儿他娘端菜盛饭。
刘叔和鲁伯点头又摇头:“真成了仙子呐。”“我们只有等着慢慢明白的份了呦。”
“酸什么?你们不是日盼夜盼时时刻刻盼她成为真仙子吗?哎,你娘怕是今天晚上赶不回来了吧?”蛋儿他娘数落刘叔和鲁伯,其实自己也是满腹狐疑。
朱獾捧饭菜到桌上,边走边回答蛋儿他娘:“这个还用问吗?她又没有像黄秋葵那样可以在山地里开的车,天黑之前能赶到县城还得她脚步快。”
“到了镇上可以乘车去县城,天黑之前肯定能赶到。”“即使天黑之前赶到县城,那些人早下了班。”刘叔和鲁伯坐到饭桌前,没有跟往常一样拿酒瓶倒酒,而是坐在那里眼望朱獾连筷子都没提。
朱獾过去为刘叔和鲁伯倒上酒,自己也倒上一盏,举起酒杯说:“来,我敬你们一杯,难得你们两个老小孩今天这么有人情味。”
“你什么意思?”“对,你什么意思?”刘叔和鲁伯眼望朱獾的目光更加狐疑,两个人都没有举酒盏。
蛋儿他娘捧上最后一碗菜说:“她是夸你们今天懂得牵挂你们的女儿和外甥女了呢,快喝,喝完抓紧回祠堂。”
“不急,慢慢喝,难得闲暇,你们两个老小孩和我好好说说老宅的结构体系,一直想要请教你们,可惜没有机会这样坐下来。”朱獾又敬了刘叔和鲁伯一盏酒。
刘叔和鲁伯手端酒盏满面疑惑地望着朱獾,问:“闲暇?那个人来了你还闲暇?”“我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难不成你已经安排好一切?”
“你们两个老小孩今天这是怎么了呀?不会是因为你们的女儿和外甥女不在就慌成这样吧?想当初省里的那个大人来了你们还不是照样云淡风轻飞上老宅后门垂脊我自岿然不动?”朱獾自顾自吃菜喝酒。
刘叔和鲁伯还是喝不下酒,手举酒盏说:“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都还没有撕破脸。”“县官不如现管,何况他就是个县官。”
“县官?只不过是个副职,再说早就被拿下。”朱獾不屑一顾。
刘叔和鲁伯说:“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他可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对,我们和他打过交道,连最起码的做人素质都没有。”
“他不是人,所以我让你们安心喝酒,由犬儿和獾儿去对付他。”朱獾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刘叔和鲁伯问:“你的意思是不要把他当人看?”“畜生由畜生去对付?”
“喂,我的犬儿和獾儿可不是畜生,是我们的家人。恶人自有恶人磨,喝酒,你们等着看好戏吧。”朱獾举起酒盏敬刘叔和鲁伯。
屋外传来激烈的吠叫声和骂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