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我听不见,而是所有东西都没有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许纯良若有所悟,
不止是发出声音的能力,还有触摸。
他伸手去触摸那些竹子。
手轻易的穿过竹子。
什么都没摸到。
不确定如今状况的他连忙加速朝君莫和白衣女子追去。
可他们两人的速度明明很慢,他却怎么都追不到。
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当下的距离。
不近不远。
叹息一声,许纯良只能跟着往前走,同时聚精会神的研究着周遭事物,想要找到破局办法。
他走啊走,看啊看。
什么端倪都找不到。
除了知道这个竹林有问题之外,他找不到任何问题。
也找不到竹林的出口。
一直到他甚至都感觉到隐隐的疲惫之后,他诧异的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累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要知道,他可是仙佛境啊!
许纯良在心底忍不住大声吆喝着。
在他心中生出【累】这个念头之后,他开始快速的,无法抗拒的感觉到了累的感觉。
胳膊变重,腿脚变软,
后背那两条大筋也有了酸麻的感觉,
那些属于普通人的,疲劳、苍老的感觉,爬上了他的身体。
多么遥远的感觉啊。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着。
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好像,他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自己的疲惫,然后便瞬间不符合常理的接受了这件事一般。
他坐在竹林下,把酸疼的脊背靠在一棵粗大的黑竹上。
一道风吹过,他听到了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起风了。”
他感叹一句,然后拄着拐棍儿艰难的站起,一手撑着老腰,一手拄着拐棍。
无比艰难的,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从大树下走出,往自己家里走去。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他轻声在心底感叹着。
‘好在儿子已经娶到了村口张屠夫的女儿做媳妇,那儿媳妇虽然膀粗腰圆彪悍的紧,却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而且隔三差五还能从娘家带回来一根猪大肠,让一家人见见荤腥,是再好不过的媳妇,’
‘自己老便老吧,也没什么好值得可惜的。’
‘即便是现在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而不死,即为贼嘛。’
‘早早死去,还省的儿子得费劲养活自己。万一哪天为了省钱,像李家儿子那样把自己送给了水儿子当爹去,儿子还要在乡亲们那里背了骂名。’
‘那可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了。’
他想到这里,就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反正也活够了。活着太累了。
于是他靠在路边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只是……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黑暗,又熟悉又陌生。
很像死亡,又不像死亡。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一个一辈子没出过镇子的老农户,为什么会觉得死亡很熟悉?’
他沉寂的心疑惑着,
于是那片遮天蔽日阴冷无比的黑暗中,多了一些星星点点,闪烁的亮光。
他下意识追逐着那些亮光,于是亮光越来越大,他睁开双眼。
在竹林中醒来。
‘我这是……死了一次了?’
他无比诧异的在心中猜测到。
因为那些竹子竟然伸出了一根根气根,毫不客气的插入了他的身体。
正在像前世小姑娘们喝奶茶一般,噗噜噗噜的吸着他的血肉和灵气。
“尼玛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后就发现自己的听的能力回来了。
伸出,无需千手观音态,只是随手将黑玉剑抓在手中,
他用力一斩。
黑色剑罡像泼墨一般喷出。
他身边将气根插入他身体的那些竹子便瞬间断裂。
以他为中心,浓郁的黑色,包裹着足以泯灭一切的杀意,伴着他有些憋屈的愤怒。
喷薄而出。
这是死亡的力量。
不属于凡人,超越仙佛境界与千手观音态。
他的真正最强力量。
黑色虚幻无比,不是气,也不是势,只是一些貌似无实质的光,却展现了无比恐怖的力量。
以他为中心。
凡黑光所致,那些竹子全部泯灭。
没有折断,没有斩断。
这些凡人意义的摧毁。
完全就是泯灭。
黑光照到,便消失。
如同被黑色的橡皮擦从世界上擦去一般,
直接消失。
而许纯良站在那里,一张脸变得极冷,极冷。
一道绝望的声响出现,随后正方空间发出一声咔嚓的碎裂声。
白光破裂,
许纯良发现自己再次站在了灰白的浓雾中。
眼前的黄鹤楼已经消失。
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浓雾中。
不见了君莫,也不见了白衣女子。
许纯良有些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
随即看见浓雾中有一些事物流淌,凝聚成一个个大字。
【第二关,心关,通过。】
‘心关吗?’许纯良思索着这几个字。
面对无数个自己,又面对了迷失和死亡,然后从死亡中苏醒,确实可以称为心关。
可自己作为死亡的代言人,拥有死亡回档的能力。
似乎在这一关中,显得有些太容易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自己都无法过这两关,或许像君莫,像白衣女子,以及那些以往遇见过的夜游神们,
他们怕是根本无法过关。
就在许纯良思索之际,浓雾上的字再次流转,变成了新的一行字。
【第三关:游神塔】
灰雾字迹散开,变成了两只浓雾化成的鸽子,
振翅向前缓慢飞行,在浓雾间破开一条笔直的路。
许纯良循着那条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看到浓雾中有一座座模糊的建筑。那些建筑无比狰狞诡异,透露着浓郁的不协调感。
‘这游神宫怎么如此邪异,不像好地方一般?’
他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着,但随即又想起,其实以自己所展现的能力来讲,那些普通人眼里,自己才是最大的邪异吧。
他感慨着这个世界力量的诡异。
穿过那些模糊的建筑,来到一座塔前。
一座用折断的手臂、大腿、人类躯体,用钉子钉成的,巨大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