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戏台左右燃起了几盏蒙着白纸的灯笼。模糊的光晕从灯笼中透出,像流水一般洒在戏台上。
“锵锵锵锵~”
木棍敲击在梆子上,发出清脆悦耳极富节奏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澈的响在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伴着那梆子声,一个穿着华丽喜服的身影踩着极有韵律的小碎步从台后黑绿色的幕布中走出,头顶一个用繁复金丝与不知名的细长羽毛打造为一体的华丽头饰,一步一闪,快速从幕后走到台前。
在乐器声中,她像一朵花一般舞动起来,头顶两个羽毛翎子不断颤动着,像两条灵动的蛇头一般快速闪烁。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响,她由极速旋转瞬间变为站立的姿态,瞬息间,极动到极静,衣衫不动,呼吸不喘,像个雕塑一般,做了个极有仪式感的亮相动作。
“好!!!”
四周的黑暗里,传来阵阵喝彩声。
许纯良的肩头的小姑娘和站在他身边的小孩儿许纯良,也都同时开心的叫起好来。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偷偷看偷偷望,他带泪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如同杜鹃啼血一般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紧接着,许纯良发现戏台子上的事物变了。
光影变得模糊暧昧,那唱戏的女子身影也恍惚起来,似乎像是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般。
一时间,他有一种感觉。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变成了戏中的人,那女子的唱词与倾诉,竟然像是对他诉说一般。
令他不由生出心疼的感觉。
却又不感到讨厌。
很新奇的感觉。
似乎有某种超凡力量,但却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感觉。
似乎……
她是在自己的戏曲中加入了超凡力量的应用,却不带攻击性?只是想让人更加沉浸的体验这场表演?
许纯良忍不住在心中思索着。
“登登登!”
“丢丢丢!”
正在许纯良这样猜测着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梆子与二胡那些传统的乐器声,一些很迷幻的,不似人间一般的声音出现。
“唰!”
戏台突然变得漆黑一片,那戏台中央的女子,身影扑倒在地上。
“呜呜呜…… ”
令人觉得阴森无比的哭声从她身上传出,若有若无的冷风出现,吹在许纯良的胸前,额前,还有后脖子上……
许纯良身边,小姑娘和小孩儿许纯良虽然都不是可以用常理来形容的人物,此时也都被这恐怖诡异的氛围吓住,忍不住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舞台上那个几乎融入黑暗的身影。
许纯良也是如此,他微微皱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戏台子中间那个女子。左手手掌下意识的微微张开,五指一开一合,随时准备握剑。
“咔!”
“咔!”
“咔!”
像是骨折一般的声音从女子身影上传出,许纯良看到她的身体竟然像麻花一般拧了起来。
拧出了人类身体完全不可能展现出来的动作,
紧接着,梆子声再次急促响起,舞台中央也亮起了一盏猩红的灯笼。灯光像一个恶鬼的独眼在黑暗中睁开了一般,用微弱的红光照着四周。洒在隐隐约约的女子那不像人的身影上。
随着梆子声响彻耳边,那不像人的身影竟然再次开始跳舞。
她的舞姿夸张,原始,像许纯良在灵熙城见过的傩舞,又像是最古老最原始的部落中,负责祭祀的巫在模仿天地间的动物与轮廓。
“臆!”
“哈!”
“喺!!!”
简单又洪亮的声音,以奇异的声调从她口中传出,伴着她的舞姿,竟然显得无比和谐。
美,又无比原始。
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也给他带来了,十分莫名其妙的,诡异的愉悦感。
就好像是……,这舞姿和声音,是天生用来取悦自己的一般。
这一刻,许纯良觉得自己周遭的黑暗都仿佛开始旋转了一般。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奇异感知。
“她竟然还是在舞蹈!”
“只是这舞蹈……,似乎还有缺陷。”
“有些地方不够跳跃,有些地方又不够平顺。好像这样、那样之后,就能让观者更加愉悦一般。”
许纯良心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想法,那是关于这个女子表演的一些评价。
这些东西应该可以更好的。
他明明不是一个很好的艺术评论家,甚至前世最喜欢的艺术作品也不过就是来自那个小岛上那些可爱可敬的艺术家们倾情奉献时拍出的两三个人就能演完的电影。
前世今生,根本没有艺术鉴赏能力。
可此时,他却清晰的对这些东西有了明确的感知。
……
“咔咔咔!”又是一声声骨折的声音响起,那女子飞快的旋转着。
随着旋转,她原本已经不像正常人的身体竟然在旋转中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悄然间,一盏盏白色灯光亮起,戏台重新变回了原本明亮的模样。
那个头戴鸟翎金冠,身穿华丽戏服的女子在此俏生生的站在了戏台中央。
“好!!!!”
一道道欢呼声在许纯良四周响起,小姑娘和小孩儿许纯良也开心的拍起了小手。
“很棒的表演!”
“原来刚刚那种有些恐怖的感觉也是这出戏的一部分。”
“真是一出好戏!”
许纯良由衷的赞叹着。
周遭的黑暗也悄然消散,他重新回到了树冠上。
“这是演完了,这个活儿是好活儿,当赏的……”他如此在心中想道。
“梆!”
有声一声清脆的梆子响。
“膨!”
戏台上所有灯光瞬间熄灭,戏台之中,一片漆黑。
那个正对着众人的女子做了个万福的动作,然后缓缓转身。
“哇呀呀呀~~~”嘹亮浑厚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她转过身来,背后却不是刚刚看到的纤细高挑的腰臀,反而变成了一个手拿金刀,身穿黑衣,面涂黑色油彩,膀粗腰圆的汉子。
他瞪大了双眼,眼睛里充满了杀意,对着台下大声叫唱着。
许纯良也不由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