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令自己头皮发麻的景象,许纯良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他仔细的观察着众人,想要从他们的动作中找出他们行动背后的所求。
一切行动都是有所求的。比如说桃神营造桃神村的幸福环境,是为了收割桃神村人们的欢乐情绪。
这些人为自己施加了如此多的痛苦,又在求些什么呢?
他注视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农妇,她大约有三十岁,眼角有些细密的鱼尾纹。她刚刚将一柄生锈的剪刀插进了自己的左眼中,剪刀将那只还算明亮的大眼睛戳爆。流出一行猩红的血泪。
许纯良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她脸上的皮肤在颤抖,像是痉挛了一般在颤抖。
这说明她很痛苦。
可同一时间,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很想笑的样子。她的神态让许纯良觉得有些熟悉。
那种肉体的痛苦,和不由自主的快乐。很熟悉。不知在哪里见过。
许纯良又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那个老农,这老人已经很老很老了。许纯良甚至可以看到他此时散发着绿光的皮肤下那一颗颗被染成了黑绿色的老年斑。
他的武器是一柄闪亮的锄头,看的出来,这柄锄头被保养的很好,它有一掌宽,成人小臂长。锄刃因为常年锄地的缘故,被土壤摩擦出雪亮的颜色。
而许纯良几乎是亲眼看着老人颤颤巍巍的卸下扛在肩膀上的锄头,然后将那雪亮的锄头狠狠的砸进了自己的脑袋。
坚韧的锄头轻易的砸开了老人的额头,但神奇的是,尽管那锄头几乎将老人的头彻底凿穿,鲜血和脑浆从破口处汹涌的流出,可老人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致命伤一般,稳稳的站在许纯良面前。
甚至许纯良还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老人似乎变得更健康了。
随着锄头穿透他的脑浆,他满是皱纹的绿色皮肤变得光滑,干瘪的皮肤也丰润有力了许多。
似乎有什么许纯良没有感知到的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一般。
此时,还有一个人正在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
可以看出,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揉杂了难以置信和恐惧以及向往等多种表情。
这人正是那位王府太监刘直。
他一手捏着小世子的后颈不让他乱动,一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脖子上那柄切入了一半的菜刀。
他这才发现,因为自己祈求盘陀神降下力量时切掉一半脖子的举动,此时让自己和这些正在耍血社火的人看起来如出一辙。
甚至当他们同样自残了之后,刘直有一种自己的疼痛也在加剧一般的感觉。
他们的脖子上有刀,自己的脖子上也有。
他们的眼睛里有剪刀,自己的眼睛里同样插着剪刀。
按常理来说,这种区区致命伤的特点,是初识惊愕之下不疼,随后身体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足以摧毁自己的疼痛。再然后,便是人体自我催眠或失去意识后,逐渐适应了这种疼痛。
好让自己不是那么极致的疼痛。
此时刘直本应该处于这种逐渐适应疼痛的状态。
可他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疼痛开始变得极致了起来。就好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一下一下挑开自己伤口处的所有血肉,并一点一点将肌肉和神经等组织小心分离一般的疼痛。
他觉得有些头晕恍惚,似乎听到了一个凄厉了的小孩儿哭声一般……
“啊~~~”
“呜呜~~~”
那声音似乎很小,若有若无的,就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一般。
那哭声似乎有着什么魔力一般,一出现,便与他建立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努力的捕捉着那个哭声。
为了更加清晰的听清楚那个哭声,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竖起耳朵小心的寻找着,捕捉着。
“呜呜~~”
幽怨的哭声钻入他的耳朵,不够清晰,却也听清楚了一些。
他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片没有光源的空间,空间中有无数猩红的血肉纠缠在一起,它们看起来像草地,又像是屠宰场的屠宰师傅们随意的从牲畜腹中抽出来的成团内脏。
那些内脏扑通扑通跳动着,像心脏一样。而他听到的哭声,就来自于那些跳动的声音。
似乎是因为自己无法理解那跳动原本应该出现的表现形式,所以那声音在自己耳朵里便变成了哭声一般。
那是更神秘的东西。
当刘直想到这些的时候,天地间多了一条不可名状的通道,将刘直与天空之上的某物连接在了一起。
那通道无比虚无,却让刘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感觉如此强大?’
‘呵呵……,哈哈哈哈~’
刘直惊愕的抬头,睁开剩余的那只眼睛看向那个通道,想要顺着通道看清楚那个高天之上的空间。
可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周遭的环境便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他的眼睛里。
嘈杂的绿色、血色、黑色充斥进他的眼睛,阻挡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于是他耳朵里的哭声便消失了。那个冥冥之中的空间也随着声音的消失快速坍塌。
他感觉那种强大的力量迅速流失……
不,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是消失,而是他对声音的感知变弱了,他的注意力被周遭的环境吸引了,所以对那个虚无的哭声的注意力便不可避免的变小然后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刘直震惊的瞪大唯一的那颗眼睛看着天空,可天空上除了猩红的太阳,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这一刻,刘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懊悔。
可下一瞬间,他便顾不上懊悔了,他刚发现自己体内那强大的力量像雪一般消融时,耳朵里的哭声也开始瓦解。
他刚注意到哭声开始瓦解时,记忆中关于那片空间的影像也开始涣散。
他刚警惕到空间影像涣散时,他发现自己对于哭声的记忆都开始消失。
似乎那种强大的力量正在无情的离他而去一般。
于是他便顾不上恐慌了。
‘该怎样留下这力量和哭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