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大手一挥,要恩准苏茂的请辞,摄政王却突然出言挽留,说什么苏大人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此时告老,是朝廷的损失,还请皇上三思。
还列举了苏茂曾任的官职,尤其是在岭南昌荣县上任了八年才回京的“丰功伟绩”。
楚铄泽立刻就明白了,摄政王这是不同意。
于是便也好言相劝,将苏茂留了下来。
苏茂却听得冷汗涔涔。
虽然那日在王府门前,明太妃的经历是被洗白了。
但两个府?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为护着明太妃的名声而达成共识的一种说辞罢了。
可背地里,那手段凌厉凶名在外的摄政王,究竟会对苏府下什么下的狠手,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考虑了三日,终是下定决心辞官。
可摄政王还不同意?还特意点明了他在岭南的际遇?
苏茂回府后,终日惶惶不安,总觉得有许多眼线在自家门外盯着。
有一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仆从甚至来禀报,说不知有哪个府上的人来向他打听十几年前他上任岭南县令之事。
他一惊一吓之下,终于卧床不起。
有一日,他突然睁开眼睛,清明了一会儿,让人拿笔墨来,给族兄苏右相写了一封信。
……
四月底,离大婚只有十日了。
四个舅母一直替席阡陌操持着大婚事宜,她自然乐得清闲。
父亲席城自边城赶了回来,当他听闻骆氏成了苏丞相的妾室,愣怔了好一会儿。
自己养了多年的次女是苏右相的女儿,此事母亲早已让人写信告知他。
但他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并不想深究儿子的身世,所以此次也没让他回来。
只是没想到,曾经的妻子,成了旁人的妾室……
他好容易回京一趟,自是有不少同袍旧僚约他喝酒,只是许多人似都知道此事,总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起。
这个中滋味,着实叫他难以言表。
不过,女儿能嫁给摄政王,他是从心底里觉得很是欣慰,总算能对得起女儿的母亲,他一直牵挂着的发妻。
所以,此刻,他从酒楼里出来时,虽是醉意朦胧,但凉风一吹,又觉得完全能慢慢散步回家。
街道上刚下过小雨,地面潮湿地印着为数不多的灯火,显得十分寂寥。
他走下台阶,便瞧见对面的醉春风酒楼门口,那个定远侯世子张禀恒同样醉意醺醺地拉着一个中年美男子,讨好地说道,“岳父大人,兰儿临盆在即,小婿想这几日住进相府去,岳父大人您就允了吧!”
那中年美男子正是右相苏怀锦。
席城盯着这个苏右相看了半晌,突然上前揪着苏怀锦的衣襟,狠狠朝他鼻头揍了一拳。
张禀恒跳起来,和席城扭打起来。
但张禀恒明显喝得更醉,并不是席城的对手。
苏怀锦被一拳打醒了,用手按着疯狂涌出的鼻血,大怒,“你是何人?!”
待看清是席城后,他冷笑一声,招手唤来自己的护卫,一捅而上。
醉春风酒楼二楼雅间里的楚珩钰正脸色阴沉得可怕,因为刚刚他在这里见到了派去调查当年王府失火案的暗卫。
这暗卫去找到了玉姬姑姑的儿子和儿媳,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一年儿媳临盆,是突然摔了一跤的缘故,所以将玉姬姑姑提前从王府里引了出去。
但时间过得太久,儿媳也不能确定,那次摔跤是不是被人动的手脚。
但楚珩钰已经基本能断定,王府的火灾,必有个幕后指使还活着。救出母妃的很可能是当年护着母妃的暗卫,暗卫救出母妃后,或许受了重伤,最后不得已才留母妃一人流落在外。
想到那场火灾险些害了母妃失去性命,而母妃的死又是造成父王抑郁而终的直接原因,他就满腔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此时听到打斗声,推窗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被围殴的是自己的准岳丈,当即便飞身而下加入战局,连带着南茗和随行的两个暗卫也现身了。
出手狠厉,毫不留情。
苏怀锦的护卫被打得节节败退。
苏怀锦喝道,“摄政王,这是本相与席大将军之间的私事,你确定你要插手?”
楚珩钰冷道,“本王帮助自己的岳父,何错之有?”
张禀恒闻言挡在了苏怀锦面前,舌头很大,“王,王爷,我……我也是苏相的女婿……”
“那便试试你能替他挡几下!”说罢他一拳袭向张禀恒面门。
张禀恒武功倒是不弱,与楚珩钰过起招来,三五招后,两人已到一丈开外。
苏怀锦再一招手,那几个护卫再次围上来。
南茗三人便迎面而上。
旁边又有几个护卫围过来,口里喊着世子,约莫是张禀恒的护卫,南茗几人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开打便是。
谁也没注意,晕晕沉沉困意极浓的席城,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抓住衣襟,甩上马背。
马儿“吁——”的一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楚珩钰耳尖,闻声望去,便看到岳父的衣角一晃而过。
他猛地清醒过来,一掌拍向张禀恒的胸口,将他拍开,自己朝身后一跃,跃上马背狂追而去。
南茗一见暗叫不好,吹了一声口哨,三人便默契地打退对手,迅速上马追去。
楚珩钰一路疾行追着前面的黑衣人,到了一处巷子里,却见那黑衣人将马上的席城扔在地上,然后他独自扬长而去。
楚珩钰立刻在巷口刹住了马。
马儿被缰绳拉得高高跃起,急促的叫唤声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嘹亮。
他直觉这巷子不能进。
那黑衣人显然是刻意将他引到此处。
那巷子里,定有埋伏。
可是他能不进去吗?
他的准岳父,被扔在了里面!
就在他犹豫间,从巷子的某个方向,射出一支箭,直直朝地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席城身上射去。
他一跃而出,人比箭更快,手里长剑挑开那支箭矢。
然而此时,巷子两边迅速有多支箭齐发。
他舞起手中长剑,将箭矢一一打落。
南茗三人赶到的时候,主子周身已被箭矢笼罩。
三人一惊正要杀上高处解决那些弓箭手时,面前又跃出十几个黑衣人。
如此情形,要说没有阴谋是不可能的了。
南茗果断在激战的间隙放出信号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