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氏一脸的为难，“太后……按说，您的赐婚懿旨早在一个多月前就送到了摄政王府，可王府忙着修缉王妃主院，婚事就一时没来得及操办。谁知，皇上竟也下了赐婚圣旨，这倒是叫我们王府两难啊。”
老太君立刻就坐不住了，手里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摄政王和席家的亲事，是皇上下旨。天地君亲师，自然是以皇上的圣旨为重。”
小郑氏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好歹占了摄政王嫡母的名份。嫡母为他求来的懿旨，岂能无视？”
她看向老太君，“说起来，老太君虽年长几岁，但从辈份上还得喊我一声皇婶呢。”她向来被老太君打压惯了，上回被老太君逼着不得不去席家下聘，一直憋着一股气儿呢。
此刻有机会踩上一脚，她岂会放过？
而且在大庭广众面前，且看老太君还怎么怼她这个长辈？
老太君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太后，“哦，论起来，太后也是您的晚辈呢。”
太后是摄政王的长嫂，可不得一样要喊小郑氏一声皇婶？
反正皇室这辈份向来就乱得很。
太后脸色立刻铁青，当年她们姐妹一个嫁皇帝为妃，一个嫁明王皇叔为正妃，一开始是很受非议的。不过好在明王很快就去世了，她也成为中宫皇后，在品阶上能压一头小郑氏。这才叫自己不那么难受。后来先帝去世，自己成为太后，就更加扬眉吐气了。
日常见面，都论品阶，哪里在乎过什么辈份？
此刻被老太君点破，的确有些尴尬。
她迅速转移目光看向席阡陌，“依哀家看，哀家的赐婚懿旨和皇上的赐婚圣旨具有同等的份量，不如，你们两个就一齐入王府，做个平妻吧。”
席阡陌眸光一厉，还是这老虔婆道行高，三言两语，就叫她贬为平妻？
云老夫人也在席上，闻言把筷子一摔，“我云家的外孙女，岂有做旁人平妻的道理？！”
旁边荣国公夫人出场了，“我郑家的女儿，还是荣国公府的女儿呢。莫说是云家的外孙女，便是云家的孙女，给荣国公府的女儿一同做平妻也是当得的。”
云老夫人气得猛咳了两声。
席阡陌连忙出言安抚，“外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随后她站直了身体，面对大小郑氏，轻轻笑了一下，“此前听王爷说过，太后娘娘的懿旨不小心落入火盆，已然烧毁并不作数，却不知……明老王妃手上的懿旨从何而来？据小女所知，伪造懿旨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小郑氏一噎，她敢说是她又去求了太后重新拟定的懿旨吗？
原本摄政王不把太后的懿旨放在眼里，已经是叫太后和她颜面尽失了，腆着脸悄摸摸求来的第二份懿旨，再叫他无视，岂不是更加丢脸？
她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才硬着头皮说道，“懿旨损坏事小，抗旨事大，岂可因为不小心遗失了懿旨，而去做抗旨之事？”
老太君哈哈笑起来，“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懿旨都没了，谈何抗旨？不去追究损毁懿旨之人，反来追究无旨可抗之人？”
小郑氏突然就灵光一现，面露感激说道，“实不相瞒，那不慎将懿旨遗落之人想必也是无心之失。是太后娘娘仁慈，不忍苛责。而我亦不忍太后娘娘的期许落空，求了太后娘娘重新拟定了懿旨。”
说得好听，什么不忍苛责，是不敢吧？什么不忍期许落空，是脸皮厚吧？
席阡陌心里暗忖，楚珩钰定是不知此事，否则早已将宫里存档的那份底稿也烧了吧？
她唇角一勾，“哦，不知明老王妃将那份懿旨藏于何处？”
明老王妃目露警惕，“与你何关？”
“哦，也没什么，小女也就是提醒一下，横竖若是王爷见到这份懿旨，也要将它烧了，不如便由老王妃代劳了吧？否则……若是王爷知道您背着她又偷偷求了太后娘娘重新拟定这赐婚懿旨，只怕是……烧掉的就不只是懿旨了。”
明老王妃气得浑身颤抖，“放肆！你竟敢威胁本老王妃？！”
这意思是叫她亲手把那第二份懿旨给烧了？岂有此理！
席阡陌笑眯眯地说，“小女还没有过门，自是不敢插手王府内务，怎么会是威胁呢？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
“放肆！你竟敢如此堂而皇之说要将哀家的懿旨烧毁，你眼里可有哀家？席阡陌！你可知罪？！”太后厉声道。
韶安长公主和萧瑞灵差点就坐不住了，站起想说什么。
老太君却朝她们这边轻飘飘瞟来一眼，意思是稍安勿躁，席阡陌能应付。
二人这才又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
席阡陌依旧笑眯眯，“太后娘娘，小女眼里自然是有您的。在场的诸人都在小女的眼中，小女怎敢造次？至于那懿旨的存在与不存在，那不都在太后您的一念之间么？同样的，某件东西是烧掉，还是无故消失，那都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间。就像……”
她的视线转向谢云燕和郑婧婧的方向，遥遥指向她们，“有人倒霉到一夜从后妃变成尼姑，有人幸运得刚刚与刺客同伙擦肩而过。而结果是哪一种，”
她又转回太后和明老王妃的方向，“太后、明老王妃，你们确定想试一试？”
太后和明老王妃都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意味。
那个倒霉的从后妃变成尼姑，指的是上回言语上冲撞了默夫人的胡倩倩。
而同时被赤果果威胁到的郑婧婧当即就炸了，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全场在席阡陌一个纤弱女子怒怼当朝太后和明老王妃的时候就已经静默一片。
此时郑婧婧的声音在整个莲华殿上空回荡，显得尖利又刺耳。
坐在席阡陌旁边的梁含秀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劝道，“陌陌，你快别说了，就算你是那个默夫人，也得顾及一下摄政王的名声不是？”
全场更安静了。
有个夫人口里吃着的糕点，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众人原本就惊住了，此时听到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更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
席阡陌就是默夫人？
摄政王那个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