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玩家像绵羊一样,被白雪从小屋的各个角落赶回锅子边上。
她们沉默地看着锅底的那只软烂的羊。
没有一个人再动筷子。
白雪冷笑着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真是浪费食物。”
她打开屋门,招呼门外的几人进来吃。几人护目镜也不摘,直接坐到锅子边上,争先恐后地往锅里下肉菜。
白雪扫了一圈玩家们神色各异的脸,说:“既然你们吃完了,那就休息吧。”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今天太晚了。姑且定在明天凌晨四点时出发,你们还能休息六个多小时。”
白雪的嘴角再度向上勾起:“还是说,你们都想现在就出发?”
右白虎苍白着脸摇头。
她小声说:“……我需要休息。”
她摇晃着站直了身体。左青龙伸手想要扶她,但被她摆着手拒绝了。
她走到屋门边上,看着门上的木纹发呆。
小比大魔王打了个饱嗝,也说:“我去壁炉边上睡一会。你们出发的时候记得叫我啊!”
她坐在和骨头妈妈不远的地方。比格在她的身边四仰八叉地躺下,细长的小尾巴愉快地晃着。
骨头慢悠悠地从骨头妈妈的身边站起,脚步轻快地走到比格身边,和这只小狗同伴碰鼻交流。
大黑则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汪汪队立大功身边。汪汪队立大功低头摸它,从这只他熟悉的,童年伙伴的身上寻觅到了一丝慰藉。
他和大黑一起,坐在距离壁炉稍远的地方。
下海打玄武被不叫朱雀扯着衣服,拎去了另一处无人的位置。
两人小声地说着话。
李梓柯也打算去休息。
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没超出她的预期,也没让她耗费什么心思。就只是一具泡在锅子里的,软烂的尸体而已——这件事对右白虎的冲击力,远远比对她的冲击力大。
但这些都是必然需要经历的事情。
c级的玩家见的副本少,也没见过太多针对玩家本身下绊子的副本。
更不用说这种,像是在侮辱死者的烹煮尸体了。
如果李梓柯现在去帮右白虎,成功让她解开了心结——
那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李梓柯总不可能为了让她能不受这次的尸体影响,而永远陪右白虎下副本。
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予帮助。
让右白虎尽快适应副本的内容和要求,抛弃掉那些本不应当存在于副本中的柔软亲情。
在实力不足时,对其他玩家的珍视,只会成为让对方更快死亡的导火索。
副本会计算双方的各方面实力数据,推测出哪一方更有可能成为更高级玩家。
然后,副本会让实力数据较差的那一方,以各种稀奇的方式死在数据较好的那一方的面前。
这算是一种独特的“激励机制”。
李梓柯将护目镜戴上,抱着自己的冰镐,在壁炉边的骨头妈妈和小比大魔王之间选了个位置,躺下蜷成一团,安静地闭眼休息。
白雪无声地笑了笑。
这群人开始安静休息了,她也可以暂时放松一下了。
她心中的思绪翻涌。
为了雪山圣地而来的人一批又一批,也死了一批又一批。
雪山圣地啊……
这一批人中,会有您愿意为其敞开大门的人吗?
随着她闭上眼睛,她的思绪很快也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意识深处。
下一次睁眼,就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白雪缓慢地将自己的意识从群体的海洋中抽离,回归到自身为核心的本体上。
她睁开眼,意外地发现她不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坐在地毯上发呆的李梓柯眨眨眼,慢吞吞地看向她。
她们对视。
卷着雪的风吹过木屋。
声响被厚厚的木墙阻隔,成为了轻盈而柔和的风。
在小比大魔王和比格相似的,均匀的呼吸声中,白雪无声地做出口型:早上好。
李梓柯摸了摸自己睡乱了的蓬松头发。
她笑着,同样无声回应:早上好。
两人一时无话。
白雪犹豫了会,才继续说:我知道你。
李梓柯有点儿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把护目镜摘了下来,以防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李梓柯问:你知道我?
白雪点头,嘴角带着笑意:你是名人啊。
李梓柯恍然地点头:你不是被AI控制的Npc啊。
既然对方不由AI控制,那之后的很多话都好商量很多。
白雪促狭地笑:但我可不是你的粉丝,不会放水哦。
李梓柯摇头。
她再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出声问:“有可以借我用一下的梳子吗?”
白雪愣了一下,微笑了起来。
她说:“没有,你要自己想办法了。”
两人的说话声,打破了方才的那片寂静。
右白虎嘟哝着翻了个身。她的意识缓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在她认知到自己身处哪里的那个瞬间——她原地蹦了起来。
和她有着相似反应的,还有大部分其他玩家。
原本在小木屋里吃饭的那些人,也和锅子一起消失了。
小比大魔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呜啊——我睡着了?”
“……我怎么可能睡着?”不叫朱雀惶然地问。
她盯着白雪。
白雪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巨大护目镜,微笑着说:“醒了?雪山在上,你们刚刚应该休息得不错吧?”
骨头妈妈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还好。”
白雪大笑着站起身:“那就最好不过了!距离凌晨四点还有十五分钟,我们刚好现在出发!”
在她充满活力的催促声中,众人将该裹的外套裹了,该背的包也背上了。
白雪快步走到木屋门边,将门拉开。
她慷慨激昂地说:“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雪山!”
风和雪从打开的门扉里灌了进来。
一起进入这间小木屋的,还有一具面色青紫,看着就不是活人的……
骨头妈妈。
骨头压低了身体,警惕地盯着这具尸体吠叫。
骨头妈妈摸摸它的头,平淡地说:“啊,又有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