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龙倒在了地上。
在安静的小木屋中，只有右白虎粗声喘气的声音。
四处飞溅的脑浆和血液，也落到了她的脸上。她干呕了声，把脸上杂乱的白红色都抹掉。
离门口近些的玩家都沉默着往里面挪了挪，避开了正在逐渐流淌开的脑浆。
“左青龙”的模样，也在逐渐发生变化。
原本和人类相似的脑浆，都变成了混着泥的，脏污的雪，再被小木屋中的热气烤化，变成黑色的水，顺着木屋的地面流下去。
它那具裹在防雪服里的身体，也逐渐膨胀，将原本宽松的防雪服撑得满满当当。
右白虎怔怔地握着冰镐，看着它喘气。
白雪推开她，掀起一张巨大的沙发盖毯，盖在了左青龙身上。几秒后，它那具膨胀到了极限的身体，像气球一样爆炸了。
毯子被撑起一个半圆形，再缓慢回落。
这场小小的爆炸，被毯子盖在了下面，没像之前的脑浆一样到处都是。
右白虎恍然地看着白雪。
白雪笑着撩了下长发，问：“怎么了？”
“……”右白虎沉默了下，问，“它是我哥吗？”
白雪语气惊讶地反问：“你认为它是你哥？”
右白虎摇头。
左青龙再怎么玩失踪和她开玩笑，都不可能称她为什么狗屁“主人”。不然，她也不可能在听到对方说话的那一瞬间，就用冰镐砸烂了对方的脑袋。
白雪点头：“那不就好了？它不是你哥，放心。”
右白虎犹豫着问：“我哥……还有机会活着吗？”
白雪点头：“只要他进了这座雪山，他就不会死。”
右白虎听清了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但她暂时没办法消化这句话传达的意思。她向来敏锐的大脑，在她砸破那只怪物的头之后，就开始变得迟钝了。
即便她的理智告诉她，那不是左青龙，而只是一只披着左青龙皮的怪物。
但……
他的脸，确实是左青龙的脸。
右白虎没办法忽略这一点。
就算它喊自己“主人”，她也……
坐在骨头身边的李梓柯，摸骨头的手微顿。骨头立马翻身，嘤嘤地用鼻子拱她的手。
李梓柯继续摸它。
她问系统：“那句‘主人’是怎么回事？”
就算再怎么蠢，副本里的怪物也不应该在担任双胞胎中的一员时，称呼另一方“主人”。
系统的机械音里带着困惑：“根据你在上一个副本中提出的建议，我们优先投放了‘主人’一词，作为被替换的称呼词。”
“收到的反馈也很不错，所以继续延续了这一称呼。”
李梓柯有点无语：“反馈不错？”
系统说：“满意度至少提高了半个点。”
李梓柯有点沉默。
她想了想副本玩家在听到“主人”这个称呼后，还会提高满意度的可能性。
但思来想去……
也只有其他看乐子的玩家更满意吧。
如果是亲自听到的玩家觉得满意……那可能是玩家从来没遇到这么明显的怪物，连装都不装就冲上来了。
一句话就能撕碎怪物的伪装，玩家能不满意吗？
想归想，李梓柯也没什么想多说和补充的。玩家的满意度提高，对她来说都是金灿灿的好处。
她又何必再去抠这一点儿称呼上的问题。
下海打玄武低声和不叫朱雀说：“我没想到这俩孩子私下里玩这么大……”
不叫朱雀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他：“闭嘴吧。”
下海打玄武不说话，低着头研究地毯花纹去了。
小比大魔王问：“只要进了这座雪山，就不会死？”
骨头妈妈多看了小比大魔王一眼。
“小比大魔王是聪明还是喜欢装傻”的问题从她的脑海中划过，但她再看一眼小比大魔王没什么坏心思的脸，又拿不准自己对她的看法了。
骨头妈妈也看向白雪。
白雪跨过沙发毯，走回壁炉边上：“我慢慢都会和你们说——”她停顿了下，看向站在门口的右白虎，“请你帮忙开门，有人回来了。”
右白虎抿了抿嘴，把衣服拉链拉上，踩着沙发毯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门外，是穿着一件沾着雪粒的屎黄色防雪服的左青龙。
右白虎捏着门的手一紧。
她悄无声息地握紧了冰镐。
左青龙困惑地看她，问：“怎么了？”他伸手在自己的外套上拍了拍，把上面的雪都拍掉，再拍了拍右白虎的肩。
右白虎低声问：“你是谁？”
她紧张地检查面前的这个左青龙。
她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他不是左青龙的证据，但她又期望她找不到证据。
左青龙有点儿莫名其妙，反问：“啊？”
他看向右白虎身后的，神色各异的玩家们。他琢磨出了一点儿古怪，再问：“刚刚你们遇到什么了？”
白雪扬声说：“让他把上衣脱了，背上有雪山图腾的，就是在雪山的护佑下死而复生的人。”
右白虎沉默着上手扒他衣服。
左青龙躲了头两下，就没继续躲，站在原地任她剥自己衣服。一件外套和一件衬衫很快就被解开，露出了他覆着一层精瘦肌肉的上半身。
右白虎的视线凝在了他的背上。
半透明的，仿佛雪化开的痕迹刻在了他背上的肌肤下。图腾呈中心对称，是上下窄中间宽的纺锤形状。
右白虎吸了吸鼻子。她眼前又模糊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模糊她双眼的不是雪花，而是眼泪。
“你……”
她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左青龙笑嘻嘻地打断了。
“我先把衣服穿上。”左青龙说。他把房门关上，手脚麻利地将衬衫和外套都穿好，笑着和右白虎并肩。
右白虎擦了下眼泪。
她们走到壁炉边上，紧靠着彼此坐下了。
白雪弯了弯嘴角，笑着说：“别高兴太早。雪山会护佑每一个进入雪山的人——即便人死了，雪山也会束缚他的灵魂，让他得以死而复生。”
“但同时，他也再也无法走出雪山。”
“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
“到达雪山圣地，解除雪山的护佑。”
白雪环顾四周，说：“刚好和你们的目的相同。”
“作为向导，我会依据前人留下的地图，带你们前往雪山圣地。如果你们都在路上死了，那就再也无法离开雪山了。明白了吗？”
小比大魔王问：“雪山也会给狗庇护吗？”
白雪：“……”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小比大魔王，说：“会。”
白雪再问：“刚才我说的，都听明白了吗？”
众玩家稀稀拉拉地应了。
白雪勾起嘴角：“今晚在这里歇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她拍拍手，原本一直呆在房门外的几人就推开门，把手里的大背包往地上一放。
几人笑着拉开背包拉链，把里头的食材往外放。
白雪笑着说：“一会，一起吃些好的吧。”
汪汪队立大功也笑了起来，愉快地接话：“好啊。”
看了之前那一段左青龙闹出来的笑话，他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而且……
在左青龙真正回来之后，他的异能【流金岁月】，也能使用了。
真是好事成双。
汪汪队立大功摸摸大黑的头，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