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看身上,可没有一点停止污染的意思。
赵詹急忙悬停,不仅重新放出云丝,就连手指都搭在了弓弦之上。
“哈哈哈……”
女帝见他醒悟,索性也不装了:“终于想明白了?可惜,已经迟了!你如今所剩的那点灵力,就算拨一次弓弦都勉强,哪还有余力挣扎……”
说着,赵詹便感觉自己的额头开始发痒。
就像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眉心啃噬一样。
然后,他的耳朵就又听到了呢喃之声:“知有无否,死生冥幽,鬼殛乱虚,往沉升溺,大限之时,无妄之期……”
“啊~”
赵詹大叫一声,好像整个大脑都已经被蛆虫完全咬空。
如此同时,他全身的伤口,都像嘴一样跟着呢喃起来:
“中鬼,是人鬼,鬼成今,人既古,往虚言,泗祀戾,有虚可,否则斗,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赵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表情。
他甚至想用手去捂自己的那些“嘴巴”。
但是没用,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没有降低分毫。
“哈哈哈……哈哈哈……”女帝又趁机开始了阴恻恻的奸笑,就好像布局已久的阴谋,终于要开始品尝胜利的果实。
“不可能!不可能!没人能躲得过圣物攻击,你到底是什么,躲在哪里?”
赵詹慌乱地四下寻找,可无论眼睛还是神识,都没有从周围看出一点异样。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当然就是这大宋之主,万古女帝!”
“赵真人,说到底,你的才华朕还是欣赏的。到此,只要你愿意请降,朕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我日后共治这大宋人间,如何?”
女帝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样飘忽不定。
赵詹却不信她的花言巧语:【不对!完全不对!她若是实在,怎么可能在圣弓攻击下幸存?若不是实在,又如附骨之疽一样,缠着我不放……这种情形,真的很像经中所示,有伟神,介于虚实之间者,能力无边,殛鬼莫据……】
【但那女帝,似乎又不可能拥有伟力,莫非是借?有借就要有还,也不可能毫无破绽……那么她一直不停干扰又是为何?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想到这,赵詹急忙掐诀,在身前凝出一面法镜。
那法镜以真水为基,外观并不如何华丽,却能映出许多肉眼难以照见的东西。
然后赵詹便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眉心,“长”出了肥蛆。
那蛆,肥硕,油腻,全身布满恶心的黏液。脑袋却是一个女人,满脸褶皱,老态龙钟。
“啊~”那女人似乎没有想到会被看见,在四目相对的时候明显一愣,然后便爆发了疯狂嚎叫。
“女帝,是女帝!”
至此,赵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因果:“那声音……那声音便是鬼蜮之物。不仅让我受到污染,还让污染物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寄居到我身上。看蛆模样,很快就要完全成型,到时必然会蜕壳而出,顺便拿走我的一切……好诡异的法门,好阴毒的算计……”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放过所有人,包括满朝文武河工兵卒甚至大宋百姓……统统都是供她蜕变的材料……”
想明白的赵詹,急忙拨动射日弓弦。
铮地一声过后,万籁俱寂百物尽毁,但他眉心中的肥蛆,却依旧在尖声嚎叫。
“不好!却不知它到底是何物件,射日弓居然无法伤害分毫……”
他又急忙掐诀,去调云丝护体。
同样没用。
那些无往不利的三阶蛛丝触碰肥蛆的时候,竟仿若无物一般径直穿过。
赵詹一时大骇,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这时,老态龙钟的肥蛆也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找死!找死!找死!”
她愤怒地大叫,每叫一声,便有一条肢体从蛆体长出。
首先是左手,洁白纤细,美轮美奂。
可是,赵詹的左手,却在“砰”的一声后,炸成了漫天血污。
嗖!
巨大的射日弓,因无人把持,而坠落于地。
接着,是肥蛆的右肢,同样洁白如玉,仿佛天地间最美的杰作。
砰!
赵詹的右臂炸开,云丝也因为无人控制而落到地上。
再接着,是身躯,左腿,右腿。
最后,则是一颗千娇百媚的脑袋,从蛆脸的褶皱中钻出。
“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真不愧是秽污转生的法门,当真精妙无比……”
女帝大笑,同时右手一勾,那飘落的云丝便如衣裳一样,将她全身围住。
她的左手再一勾,射日弓便主动飞到了她的手上。
竟如对待主人一般。
“你……你……”可能由于最后的脑袋蜕变自肥蛆,所以赵詹的头颅竟没有炸开。此刻,他正不可思议地盯着重生的女帝:“你……你取代了我,不仅是肉身的取代,就连法宝,灵根,命理都成了你的……”
女帝笑道:“哈哈哈……就知道瞒不过你,朕早就说过,你我会合而为一,朕乃皇帝,岂有戏言?说起来,你这具肉身的灵性倒也不错,不枉朕陪着你们演了那么多戏……”
历来修仙之人认为,修士除了出身、灵根等可见条件,还有不可见的东西,影响一生。往往,修士能够取得多高成就,都由那些不可见的东西决定。
如果非要打一个比方,就好像是将自己的“名字”,刻印在大道之上。从此以后,就与道有了连通,具备“悟道”“逐道”和“截道”的资格。
而女帝做的,则是将对方的大道“真名”据为己有,然后再将对方彻底消灭。
从此以后,在“道”那里,她便是赵詹。拥有赵詹“命理”之中该有的一切。甚至就连肉身,都可以变得和对方一模一样。
“呸!邪魔,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危害世间的无上邪魔!你等着吧,七门十三家知晓此事,绝对不会放过你!”赵詹尽管只剩一个脑袋,但也没有向对方屈膝讨好。
女帝笑道:“哈哈哈……不放过我,我又做了什么?不过是窃取了区区一个少主的躯体命理,说破天,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