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侠心中大定,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但宋文知道,最艰难的时候,马上就要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意外会先从哪里出来不,可是他知道,一定会出现意外,因为还有很多人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宋文更明白的是,自己最终又一次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因为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明目张胆的支持他,牛威不会,牛威只会在最后一刻推他一把,但是想牛威出面替他冲锋陷阵,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还刚刚摆了牛威一道,牛威就是心胸再宽广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孙毅也不会,孙毅的风格宋文也算是了解了,孙毅只会站在背后,但不会冲到前面去,上次会议上孙毅当众与牛威意见不一致,那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了,那就不可能了。
可是宋文也不害怕,因为事情到了这里,他也没有了退路。从到秀水开始,表面上,他都是被动的,都是被事情推着走,可是回头想一想,他有没有选择呢?真的没有选择吗?其实是有的,只不过宋文没有选,所以宋文选了这一条路,走到今天,而现在,他又将孤身对抗。
宋文这段时间与白铃交流还算多,也把这些情况和白铃说了,白铃也很担心,可是宋文却严禁白铃干涉这件事情,他知道,如果白铃铁了心,是可以干涉的,理由很简单,他是白家的人,而白家的人,只要想做事情,就一定有办法。别的不说,白诚儒就可以出手,可是宋文不想这样,也不想自己背负这样一个名声,可以请白诚儒出手是一个捷径,可是宋文不想要这样的捷径,因为负面影响也是很大,比如白诚儒会从事心里面不把宋文当回事,一个不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对于别人而言,是没有价值的,哪怕是自己的亲戚,到时候白诚儒了慢绝对不会对宋文尽心尽力。同样,白家出手,表面上可以震慑到一群人,可是这只是暂时的,那些和白家不对付的人呢?也会成为他的敌人,更重要的是,只能震慑到一时,但不是长久之计。
宋文现在只能靠自己,现在,他必须把水泥厂这个试点工作做好。宋文在等任侠的方案,毕竟,从名义上来讲,县里面只是指导,但并不能包办,所以,水泥厂还是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方案,而这一点,宋文对任侠可谓十分有信心,在他看来,任侠原则性还是很强的,而且能力也不差。可是这一等,等了半个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宋文觉得奇怪,也催过任侠几次,可是任侠都是支支吾吾,不知道讲什么,宋文也不以为意,但心里面还是觉得不安。最后任侠被催得没有办法,终于在半个月后,把方案初稿送了过来,可是让宋文奇怪的是,任侠自己并没有过来,而是派了一个司机送过来。宋文心里面感觉不妙。等到看到方案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任侠的方案并不长,也很简单,基本是按照县里面方案做的,可是在关键的合作企业选择上,任侠也是按照宋文要求,确定了招投标的手法来确定公司,但关键是确定了几个人候选人,而是方案是明确要求最后只会选择一家,而不是之前说好的,通过引入多家进行分散股份,这一点虽然表面上是一个数量问题,可是事实上,涉及却是这个新的企业成立之后的运作问题,另外,在任侠提供的名单上,福星公司赫然在列,其他也有三个公司,可是宋文一看就知道,那只是三家不值一提的小公司,如果说要在这里面选一家公司的话,毫无疑问,只能是福星公司,当然,方案里面也列举了不同公司合作的条件,福星公司条件没有变,但却是成为了任侠的首选,这也让宋文极其不解,回想之前任侠和他见面时大义凛然的样子,再看看手头上这个方案,宋文第一次感受到人心可怕,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一次太直接了,也打脸得太快了,他没有想到任侠立场转变这样快,为什么呢?难道自己找他他总是有点犹豫,宋文觉得一定有原因,可是现在,宋文觉得,那些原因不重要了,任侠提出这样一个方案,接下来,自己会有大麻烦。
是的,宋文觉得事情失控了,任侠就是失控的开始,但是他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失控。任侠不来见自己,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情在任侠那里难以挽回。而且宋文也可以想见,这个方案也绝对不可能只是送到自己这里来,一定,一定还有其他班子成员接到这个方案,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是在看宋文的笑话吗?
宋文长出了一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不论怎么样,还是觉得不够冷静,但现在能怎么办呢?这个方案,县里面批还是不批呢?怪不得孙宇自从上次会议后,一直没有联系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时宋文觉得孙宇还是要找自己和自己谈条件,可是没有,孙宇后面再也没有和自己接触了,从这回事情看,孙宇这并不是放弃,而是胸有成竹,他想在另外一个方向突破。
宋文拿着手里的这个方案,却不知道怎么办,叫他们重新修改吗?这不合适,而且任侠肯定不会干,他知道自己不会同意这个方案,但还是这么干了,就说明铁了心了。县里面直接修改?谁修改?他宋文要求他们修改吗?这合适吗?还是说把这个方案压起?可是又能压到什么时候呢?宋文想来想去,都觉得很难办。
“宋文同志,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正在宋文沉思的时候,却接到了郭超的电话,这个时候,郭赶找他干什么呢?宋文想不明白。
“县长,什么事情?”宋文问道。
“你现在办公室吧?过来一下吧,到我办公室来”郭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
宋文苦笑,郭超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是一个好事情,可是他更知道,这件事情躲是躲不过的,宋文有种预感,多半是和水泥厂这个方案有关系。
宋文到郭超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郭超心情看起来不错,看见宋文进来,居然露出了一点微笑表情,“宋文同志,你来了”
“书记,到底是什么事情?”宋文问道。
“也没有什么事情,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最近水泥厂改制试点工作还顺利吗?这几天那边还有人在信访,现在面临的压力还是很大”郭超道。
“嗯,他们把方案交过来了,可是,我觉得这个方案还不成熟,还需要再改改”,宋文来之前是考虑到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也算有了心理准备。
“具体是哪方面问题?”郭超道。
“他们方案里面选了福星公司,而且福星公司开的条件很苛刻”宋文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那个方案,任侠同志也给我送了一份,当然,不是我要的,是他给的,但那个方案我也看了,你是怎么想的?”郭超直接承认他也收到了那个方案。
“县长,我不明白为什么任侠同志要把方案直接给你,毕竟,我是负责这件事情的县领导,是不是任侠同志以我有什么意见?”宋文道。
“宋文同志,不能这么想,这件事情,任侠同志也有他的考虑,这么大事情,多一个人参考也是好的”郭超不以为然。可是宋文却心沉了起来,任侠这样做,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看来任侠早就想好了对策,只是他也不明白,任侠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这次是为什么,他就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样会把自己得罪吗?对任侠这个人,宋文有点看不透了。
“县长,我认为那个方案极其不可取,福星公司开出的价码太过于苛刻,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水泥厂那些工人大半都要下岗,这么多人,县上要如何安置?而且,我们占股比例也偏少,这样不利于我们县里面进行管理,我认为这个方案是不可能接受的”,宋文道。
“我也认真想了一下,是,他们的方案是有点苛刻,可是再一想,现在水泥厂效益并不是很好,如果说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水泥厂转出去,无论结果如何,县里面始终是赢了,而且那些下岗工人,我想还是有办法安置的”郭超道。
“县长,前两天发生那一幕,我们不能忽视,现在水泥厂工人生活很困难,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期待的改制就是扫地出门,他们是不会接受的”宋文道。
“这怎么叫扫地出门?企业改革,肯定会有阵痛,灾也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我们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消除负面因素”。郭超道。
“县长,反正这个方案,我是不同意的,我坚决要求任侠同志那边再改一下”,宋文道。
“宋文同志,我觉得是这样,有的时候我们看待问题,老是从一个角度,恐怕有失偏颇,我们是不是可以邀请更多同志一起来讨论一下?”郭超想了想道。他也不想直接说服宋文,而且他也知道,他是说服不了宋文。
“县长是什么意思?”,宋文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实在定不下来的话,就再上一次常委会吧,我想,这样可能更合理一些”郭超道。
“县长,我不同意,涉及实际操作问题,我认为用不着上会”,宋文坚决反对,他可没有忘记上次牛威的失利,当然,宋文也知道这次如果自己再上会,结果不会比牛威更好,他甚至可以肯定,郭超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所以,宋文不能接这个招。
“宋文同志,现在就这个问题,你和任侠同志产生了分歧,上个会讨论一下,这不是什么错吧?”郭超道。
“可是,我认为没有上会的必要,因为这个方案并不成熟,而且,县里面让我来负责这件事情,应该拥有最基本的信任”宋文道。
“我会坚持我的观点,这件事情,我也会向书记沟通的”,郭超道。
宋文无奈,也不知道郭超是为什么,好像是吃定了宋文一样,事实上,宋文现在也确实有点懵了,主要是任侠这一招,把他打懵了。
从郭超办公室出来,宋文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今天确实有点让人难以理解,先是任侠把他的方案送了过来,接着,郭超把他招过去问方案的事情,现在郭超坚决要上会,宋文知道,这肯定是有预谋的。
而且宋文完全想不明白,如果郭超铁了心要反对这件事情的话,其实也用不着上会,他是县长,又是副书记,如果说他郭超不同意的话,这件事情完全可以直接压下来,可是郭超并没有,而是要求上会,他是怎么想的呢?宋文确实有点想不明白,郭超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在反对这件事情,而是好像在履行一道程序,宋文觉得这中间可以琢磨的东西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宋文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个方案上会的,因为这个方案一旦上会,他可以想见,那些势力多半还是有很大可能会同意的,虽然不知道这后面都有谁,可是既然郭超提出这样的意见,那就说明,郭超认为就算是上会,方案照样会通过,宋文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的。
不过让宋文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郭超这么卖力的替孙宇挡在前面呢?在宋文看来,郭超这个行为很危险,至少与其身份不相符,郭超是县长,涉及具体操作问题发出意见,那是很敏感的,可是郭超不但做了,而且还这么明显,难道说这里面有郭超的利益?可是看着又不像,除非郭超疯了,不然的话,作为一个县长,是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但现在郭超这算是干什么呢?宋文越想脑袋越疼,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说不要想了,想多无益。
宋文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要去找牛威,因为只要这个议题上会,必须要经过牛威的同意,上会后牛威表决虽然只有一票,可是在决定上不上会这个问题上,牛威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上次是被成汉给阴了,这次,想必牛威还是可以做主的,可能他们也想不到,自己这边也早就已经与牛威和解了吧?宋文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这边也不至于一点优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