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川眉目一挑，未等他答复，便听到殷嫣然继续传音道：“若我所料不错，你应当是为了吴道义而来的吧？”
陈灵川皱了皱眉头，仍是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几年不见，陈灵川觉得殷嫣然变化极大，殷嫣然又何尝不是呢？
先前在街道擦身而过，殷嫣然见着了陈灵川第一面，说实话，她压根没有认出来，直到记起那种沉默寡言的剑修样，才后知后觉。
这几年通过邪心道人的消息网，加上当初在翼望山了解到的蛛丝马迹，她多少清楚一些内幕，明白陈灵川背后有一个了不得的宗门，远超她曾经拜师学艺的天云宗。
而通过早年陈灵川与吴道义之间的称呼，她也清楚吴道义应该同样来自那个宗门，只不过这一点似乎鲜为人知，虽说吴道义在混乱之地混迹多年，可几乎所有修士都把他当做一个行事乖张的独行侠。
本以为这个隐秘没有多大的用途，殷嫣然便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与吴道义没有任何交集，这几年在混乱之地，也不曾见到吴道义的踪影。
但令殷嫣然没想到的是，邪心道人与吴道义忽然……结仇了。
那会儿邪心道人破境遭到吴道义捣乱，事后曾让她暗中调查吴道义的身份来历，她才记起这一隐秘。
于是，殷嫣然便默默敲起心里的小算盘，算计着，如今遇到陈灵川，虽在意料之外，但更加坐实了她心中的想法。
忽然，楼下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殷嫣然的思绪，她不动声色地向下望了一眼，然后以神念留下一句“若是想救吴道义，今夜丑时来城外密林找我，过时不候”之后，便径直上楼。
闻言，陈灵川皱眉沉吟，心中疑惑，不知道殷嫣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早年两人关系极浅，最早只是因为王云起和秦建白的一场口舌之争，才产生瓜葛，后来逐渐变成纷争矛盾，有那么点新仇旧怨的意思。
如今两人再次碰面，不说冷眼相待，至少也有点心怀芥蒂，要说是殷嫣然念在相识的份上搭一把手，打死陈灵川也不敢相信。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先不提殷嫣然与邪心道人牵扯颇深，就光是处在混乱之地这么个腌臜地方，陈灵川都不认为殷嫣然会改头换貌、一心向善。
何况仅凭一言之词，就推心置腹，向来不是陈灵川的行事作风，他觉得其中必有某种蹊跷。
陈灵川正暗自思忖间，几个修士从眼前经过，行事鬼祟，交头接耳道：
“他娘的，殷嫣然那骚娘们跑哪里去了？赶紧找，严大人发话了，必须时刻掌握她的动向！”
“听脚步应当是上了五楼！”
“那还等什么，上楼！”
陈灵川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将一缕神念附着在这几个修士身上，等了片刻后，缓步上楼。
只不过这几个修士实在没有什么跟踪人的本事，上了五楼便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被客栈的管事发觉后，很快就被驱逐，只得无功而返，嘴里骂骂咧咧。
陈灵川站在楼梯一角，远远望着几人下楼，敏锐注意到五楼的一间房合上了门缝。
陈灵川思量了一下殷嫣然如今的处境，以及她与这几个修士的关系，再就是修士口中的那个严大人，他没认错的话，这几人应当是城门口堵门修士中的一员。
按理说他们同为邪心道人麾下，应当同进退才是，怎会互相猜忌？
陈灵川若有所思，快步上楼回房。
陆正青盘腿而坐，见陈灵川回来，睁开双眼。
陈灵川长话短说，将楼下发生的事情迅速道明。
“哦？竟有此事？”听陈灵川说完来龙去脉，陆正青也觉得其中似乎大有文章。
陈灵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皱眉道：“师兄，你觉得我今夜是否该去城外走一趟？”
陆正青思量片刻，缓缓道：“这几日我与你三师兄的联系时断时续，想来他是在东躲西藏，虽说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过还是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驰援不及时。至于殷嫣然此人是否可信，还有待商榷，不过听她说些什么倒也无妨，这样吧，你今夜去会会她，我暗中跟着你，届时好好观察一番。”
陈灵川点头道：“我同师兄想法一致，那今夜丑时，我便会会她。”
……
丑时时分。
陈灵川按时赴约，来到城外密林。
不过片刻，一位长衫模样的男子自密林中走出。
虽然改头换面之术颇为精湛，但神念气息骗不了人，陈灵川一眼认出眼前这位男子，正是殷嫣然。
殷嫣然一挥袖，镌刻有隔音阵法的阵盘落于四方，很快一阵雾气升腾而起，遮掩住两人的行迹。
两人相顾无言。
陈灵川蓦然眉头一皱，没来由觉得身上燥热，无疑是殷嫣然使了某种小手段。
他催动玲珑剑心，这股燥热瞬间烟消云散，然后直言不讳道：“有话便说，凭你那些小把戏，还乱不了我的心境。”
见自己的魅惑之力无用，殷嫣然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重新打量了一遍陈灵川，缓缓道：“看来你的师门果然非同凡响。”
陈灵川是个聪明人，岂能不知殷嫣然的言下之意，不过他面上并未表露出丝毫异色，只是淡淡道：“你今夜找我不是为了叙旧吧，有事直说，”
殷嫣然沉默片刻，“邪心道人伤势不日便会痊愈，届时吴道义逃不脱他的手心，必然殒命。”
陈灵川眯眼凝视殷嫣然，蓦然问道：“据我所知，你与邪心道人关系密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殷嫣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到时候我可以给你提供邪心道人的动向，帮你救出吴道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陈灵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什么条件？”
殷嫣然一字一顿道：“我要你背后的师门帮我解除身上的禁锢。”
在陈灵川沉吟之际，殷嫣然最后开口道：“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身形消散，一个木偶傀儡掉落在地。
看着地上的木偶，陈灵川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