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挂断了和星歌的通话,随意地躺在床上,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对啊,今天在Livehouse待了好久,甚至忘记了吃饭,也不知道一里回家的时候吃了没?
他拿出了手机,打算问候一下对方,可一里的消息却突然跳了出来:
【小波奇】:对不起对不起,消息太多了,我就没有回你。
【小波奇】:哭泣猫猫头.jpg
祈雨见状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R】:就这点事吗?
一里看着消息一愣。
他生气了?
肯定生气了吧?!
一里心中莫名有些委屈,自己是真的回不过来啊,没怎么跟人聊过天,她打字的速度本身就不快。
至于发语音……
一里想到了一只鸭子在手机前:
“嘎嘎……我是后藤一里……嘎嘎嘎!”
不行!绝对不行!
她颓废地将头埋在膝盖上:
“都是我不好……”
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分明祈雨才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啊。
可是有了新朋友之后,自己就将他冷落了,连消息都不回了。
怎么会有我这么不称职的朋友!
“一里,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祈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好友干脆利落地删除。
“不要!不要!”一里匆忙地追上去,想抓住少年离开时的衣角,可地板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将她和祈雨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和他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厚厚的旧屏障了!
一里暗自垂泪,抱着腿就倒在了橱窗中,缓缓融化……
……
化为了祈雨眼中的一滩死水。
“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平静地望着他,面前这个和他长得完全不一样的男人,却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秋生烦躁地挠了挠头:
“我知道我擅自接走雪乃你很不高兴,但请不要用这种生疏的语气和你父亲说话!”
“不要忘记是谁让这个家支离破碎的。”
祈雨瞳孔微微颤抖了些许,眼神终于疲软了下来,少年一向挺直的身形莫名有些佝偻:
“嗯。”
他看着手里的报告单。
“母亲……”
“你有资格吗?”
周围的人被秋生这一声呵斥惊得频频转头,但看到是一个高中生和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社畜男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他们又失去了兴趣,专心地喝着咖啡。
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个男人曾经是响当当的钢琴家。
祈雨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她的情况恶化了是吗?”
“嗯。”秋生平静了下来,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常年嗜酒,那股暴躁的性子克制不住,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力地掐了一把,像是在后悔刚刚的话。
但对祈雨来说,话已经说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他照单全收就是了,只是不想起无谓的争端而已。
对方说的也没有错。
他确确实实是个罪人。
“你的要求。”祈雨没有看那张报告单,而是将其翻了一面,倒扣在桌上。
他不敢看。
“……”秋生沉默了好一会,神色黯淡着开口:
“没有介绍信的话……那是承担不起的费用。”
祈雨没有说话,他盯着眼前男人的眸子,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笑。
这就是病急乱投胎吗?
你一个成年人都对这件事毫无办法,你现在来找一个高中生,又有什么用?
是自己可以像是小说的主角一样,走两步就可以获得什么机缘吗?
他只觉得对方很蠢,就算对方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自己请假出来,不是为了浪费时间的。
他转身就离开了咖啡店,留下了秋生一个人望着被倒扣在餐桌上的报告单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祈雨根本毫无办法。
他只是不想事情太过突然,让人难以接受。
男人想抽根烟,他刚将香烟掏出来,就遭到了服务员的阻止,秋生盯着服务员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看到了对方脸上不安的神情,他才默默将烟重新放回了烟盒之中,卷起桌上的报告单就转身离开了。
……
一里惴惴不安地坐在了座位上,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位子。
祈雨同学去哪里了?
自从上一次自己惹他不高兴之后,第二天他就请假了,之后的两天,一里都没见到他人,不知不觉就已经到周五了。
她每次想进Livehouse找找有没有祈雨的身影,可在门口的时候却总是踌躇不安。
像那种全是潮人的地方,她一个人进去的话,肯定会被别人嘲笑,还会成为大家讨论的对象。
可……
她看着全是未读的消息,只觉得前所未有地难过。
祈雨……连她的消息都懒得看了吗?
她这两天在下北泽,装作自己有目的地的样子,在街上转悠着,从下午转悠到了晚上,可祈雨却再也没有像曾经那道突如其来的光芒一样出现在他的脸上。
周五还要去一趟Livehouse,她在昨晚拼命地泡冷水澡,结果到了今天还是健健康康的样子,一里都开始埋怨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结实了。
她此时此刻心中只有懊悔,不止有关于祈雨的懊悔,也有关于当时太过兴奋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虹夏邀请的懊悔。
是不是那天晚上,能多和祈雨同学说两句话,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是不是那天晚上,跟虹夏说自己不太想去,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她趴在桌子上,只觉得很难受很难受,心里的委屈像是漫过金山的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就连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这一次没有人愿意借给她胸膛哭泣了。
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喜多和高桥不知道是不是跟约好了一样,在同时一左一右站到了一里的身边,他们面面相觑,看着趴在桌子上微微颤抖着的一里,有些为难。
就连一向话痨的高桥都挠了挠头,苦恼的样子简直和在座各位紧皱着的眉头完全一致。
“那个……咳咳,后藤同学,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关于桐原的。”
提到了祈雨的名字,一里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喜多马上就发现了她眼角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