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不在家，聂行云到家没见到人。
时间还早得离谱，但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他上楼敲了敲柯昔房间的门，没人应。
【聂行云：不在家吗？】
柯昔的娱乐活动屈指可数，这样乍一下地突然不见，聂行云握着房间门把的手紧了紧，不太习惯这间屋子没有柯昔的样子。
把手按下，聂行云还是擅自进了柯昔的房间。
阳台紧闭，柯下下把之前的画带走，那处又摆了一幅新的，有些许颜料的味道飘来，柯昔下午大概还在这画这幅画。
只有轮廓和底色，颜料的盖子还没盖上，这趟门好像出得很匆忙。
聂行云正犹豫要不要给柯昔打电话，小孩的信息就回复了过来。
【小柯老师：嗯】
【小柯老师：临时被刘名叫出来了】
聂行云将菜送进微波炉，坐在饭桌前对着手机皱眉。
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时候回来？
下回能告诉我吗？
聂行云将这些文字一一打出，又删掉。
打打删删，竟然一条信息都没有发出去。
以至于对面的人看不过去了，顶端的备注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柯老师：晚点会回去的，不用担心】
自己在纠结什么？聂行云不知道，只知道柯昔不在自己的掌握范围内很是不安。
【聂行云：会担心】
那边没有再回，大概是刘名拉着人去玩了。
*
刘名上午考完了试这一天就没什么事了，约着彭昶江眠辛他们一顿计划通，把柯昔拉了出来。
分明也就一个晚上没见，但刘名就非得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彭昶在一旁附和，最后就是江眠辛打不过就加入，柯昔不想靠近演戏人群，欲离开这一桌。
柯昔不喜欢酒吧，刘名便绕道找了个清吧，还叫了些自来熟的朋友，一桌八个人，点了几打啤酒。
一桌下来就只有柯昔跟江眠辛是正常的，彭昶已经喝得微醺，还在跟他们用手机在玩电子投骰子。
江眠辛很自然地替彭昶喝罚酒，省得彭昶是昏着回去。
大家都知道彭昶又菜又瘾梦到也没说什么。
柯昔对这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在最外边看校园论坛。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校园论坛了，汪轼那件事的风波过去，柯昔以为自己在论坛的热度已经下去，是想来收两张聂行云的照片的。
结果一点进八卦板块，置顶的便是：【李涛花中幽兰与美院传奇的关系】。
柯昔：……
这个世界巨大，但好像离不开花中幽兰跟美院传奇这两个词了。
「本来汪轼的事过去，好像这两个人就没什么关联了，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加上身边有跟聂教授联系的朋友，所以上个月聂教授生日的时候我有去现场。我先说明一下，聂教授身份不一般，生日不是谁都能去的，但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聂教授的生日会往年就只会带两个朋友，今年他亲自带着美院传奇去了……我到得早走得也迟，他俩完全就是一起去一起走的，今年聂教授没有等他的朋友。」
「啊？」
「美院传奇是我想的那个美院传奇吗？」
「也不是没有关联吧，之前聂教授不是还帮了柯昔吗？关系不好的话怎么会帮忙？」
「之前不是还一起去游乐园玩了吗？短短一个多月互联网没有记忆了？聂教授家那个小孩还挺喜欢美院传奇的来着」
「美院传奇的选修课不是聂教授在上吗？虽然说这两天也结课了，但是汪轼的事过后不可能没有联系」
「啊，不是，你们没有碰到过他俩一块儿来学校吗？我碰到过几次，大家不说我还以为大家是默认知道了 」
「……没人通知我啊」
「聂教授什么地位啊？怎么生日位置还限量，我见的世面少别框我」
「有没有人扒这两人熟络的时间线？看起来真的八竿子打不着」
「我美院的，隐隐有听说聂教授代替查寝还扣过柯昔的分，在我看到聂教授在论坛澄清之前我都以为他俩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不敢说，但是我能保证楼主没说谎，因为我跟着我哥一起去了，美院传奇好像一直跟聂教授有关的人在一块儿，聂教授往年一直带的两个朋友好像跟美院传奇也很熟」
「楼主-是这样，而且好像美院传奇的朋友跟着蹭到了，你应该也看到他们玩车了吧……」
「草，这是什么加密对话？」
「是不是加密对话不要紧，要紧的不应该是美院传奇竟然能跟着花中幽兰一起去吗？花中幽兰往年没跟谁传过这种事吧？」
「是这样，花中幽兰在学校本来也只负责研究生吧？一直都是到点下班，无论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搭讪都能独善其身，也挺牛的……」
「所以他俩到底是亲戚关系还是要谈恋爱啊？」
这层楼堆叠得很高，偶尔会插入别的话，但最后都会扭转乾坤到聂行云与柯昔身上来。
柯昔自认为是普通且无聊的人，但大学生们的生活显然更无聊，在圈子中有点名声的人一旦有点什么风声，他们就热衷于刨根究底。
柯昔的目光放在谈恋爱这一楼层，他们的方向确实是对的，他垂着眸子想，聂行云跟他的模式跟谈恋爱也差不了多少，就差一个聂行云同意而已。
“这帖子已经从聂教授那几天就出现了，一直挂到现在，你不会才看见吧？”
坐在旁边的江眠辛很轻易地瞥到了柯昔的屏幕，也不掩饰，顺带讲解了这个帖子的现状。
柯昔按灭了屏幕，说：“嗯，我不怎么看论坛。”
江眠辛意外：“刘名没发给你？”
“他考试自顾不暇。”
柯昔只喝酒不参与，江眠辛驾轻就熟，又帮彭昶喝了一杯：“所以他们说的几分真假？”
“按照我的看法是一半一半。”柯昔说。
江眠辛却瞥了眼他的脖子，故意调侃：“按我这路人看没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之九十了吧。”
“？”柯昔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江眠辛点了点自己的脖子意示：“这有点太明显了。”
柯昔一愣，刘名他们来接的突然，他只匆忙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就关上了门。
清吧里也有灯光，也不知道江眠辛是什么鹰眼，柯昔的衣领只是微微敞开，他便瞧到了聂行云在柯昔身上留下的吻痕。
柯昔听闻耳朵一红，立刻又把领子整好拉至顶端，不太好意思看江眠辛的眼神了。
“扯平。”柯昔说。
彭昶不想公开，柯昔装傻不知道；柯昔拿不准聂行云的态度，江眠辛也不准多嘴。
很公平。
大概是柯昔安静自己坐在外面太明显，就连江眠辛被迫一起游戏了两盘，唯独柯昔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参与或挑起任何问题。
他今天把头发扎了个低马尾，左耳朵上挂了耳坠，阔腿裤朋克衣，但看外表能游刃有余拿捏附近几桌的看客。
但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他只是个钟爱啤酒的酒鬼，彭昶跟刘名看不下去，非要拉着他一起玩我有你没有。
这游戏就像专门为柯昔输而设立的，明明其他人都为了初来乍到的柯昔放水了，奈何柯昔本身就是个不沾世俗的，他们干的混蛋事除了抽烟喝酒打架柯昔全都没干过，甚至连女朋友都没交过，最后全都便宜了队友，柯昔五根手指全军覆没。
连着的五句话，柯昔一句都没逃过，看得已经有些不清醒的彭昶都有些清醒了。
“……”
刘名唯一一个想出声且敢怼他的：“你要是想被罚可以直接说，我们不用多此一举的。”
“废话很多。”柯昔伸手开了一罐新的啤酒，“怎么罚？喝酒吗？”
刘名知道柯昔能喝，这么没意思。
“来打赌吧。”
柯昔挑眉：“赌什么？”
刘名不怀好意：“赌你喝酒聂老师会不会来接你。”
他先发制人：“我赌会我先下注，如果聂老师来了你下次请我搓一顿！反之我来！”
只是玩玩，大家不会提过分要求，刘名见好就收。
但赌约却毫无收敛，也就是刘名知道柯昔是怎么看待聂行云的，跟彭昶一样喝多了点儿，充斥着一股想当僚机又不太专业的气息。
其他五个人呆呆地，他们都是美院人，都知道柯昔与聂行云的那些传闻，只不过他们都当乐子看，没想到有一天能在现场吃瓜，坐着偷偷注意柯昔的表情。
柯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刘名一眼，大家都以为柯昔要起桌打人了，只有刘名看出来柯昔这是同意了，在问这是怎么个流程。
“我来问我来问！”刘名自告奋勇，“你去问就没意思了。”
刘名抓起手机快速打字，大概发了几句话便关屏扣起等待答案，柯昔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想知道聂行云会不会来，那个一心只有医书和工作的家伙，会不会放弃那些和合同而选择柯昔。
柯昔太菜，最后一桌人只好跟他玩起了斗地主。
这是个可以计算的游戏，相比刚才折手指的游戏，他们在柯昔面前毫无胜算。
打了两盘刘名兴致勃勃地看手机来信，一桌人几乎都好奇，目光不免都期待地放在刘名身上。
柯昔也是如此，抿了一口酒等刘名开口。
“……聂老师没回复。”刘名也没想到。
明明中午的时候何君来学长还在群里说聂老师奇怪，私自放他们休息一天，提早回家了。
他们玩了几个小时了，现在也就晚上八点多，聂老师总不能真回家睡觉了吧？
几个局外人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没什么顾忌。
只有刘名下意识地去看柯昔的情绪，柯昔早已经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了。
大概是知道他在担心，柯昔倏然对上他的眼睛，说：“猜到了，没事。”
还在宽慰刘名。
“吃饭地点你定。”柯昔问，“继续吗？”
刘名顿住，半晌，他说那就继续吧。
但游戏玩来玩去也就那几个，玩到最后他们又开始赛博剪刀石头布，一人抱着一台手机在微信找剪刀石头布的表情包。
后面的游戏都输了要喝酒，但柯昔喝得不算多，游戏玩来玩去就那几个，感觉有些腻了，柯昔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游戏。
他撑着脑袋喝江眠辛看他们闹腾，时不时喝口酒，没惩罚到的酒他又一口一口自己喝回来了。
想跟着一行人一块散场，所以柯昔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啪嗒”，不知道谁的手机掉到桌子上了，紧接着他们这一桌莫名的骚动起来。
比刚刚要闹腾许多，柯昔皱着眉，打断刘名的一阵“你你你”，想问他又怎么了。
只是他还没说，就有人从身后拢住了他，随后将他手里的酒抽走了。
“阿星，你喝得有点多了。”那人说。
来这里哪有不喝酒的？柯昔自然也是，身上的酒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萦了满身
柯昔猛地抬头，就看见了聂行云的脸，呆呆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刘名也没说自己收到信息了啊？柯昔转头茫然地看向刘名，又带着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的意思，但刘名双手一摊，表示聂行云真的没有告诉他会来。
吃瓜群众更别说了，压根没觉得聂行云真的会来。
他们都听过花中幽兰的性格，现在看到人，完全是大气不敢出。
“不来你还要喝多久？”聂行云自顾自地将他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然后将他拉起，叹了口气，“刘名让我来接你，走吗？”
聂行云一身风衣，带着低温的寒气，是匆匆赶来的象征。
“没喝多少，”柯昔站起身来，跟在聂行云身后，“走吧。”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能精准地跟众人告别。
然后边走边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
“药呢？吃了吗？”
“也吃了。”
只走了一点距离，在座的各位还能听到这么几句。
聂行云的语气完全温和，完全不像在学校公事公办的脸，这下美院的群众不仅大气不敢出，还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妈的果然论坛的瓜越假越真。
他们忘了是哪个研究生学姐形容聂行云：能直接做成的事绝不多说。
聂行云确实没有回复刘名的信息，而是直接来到现场将柯昔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