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着沈定海的那人,听着沈定海轻松的语调,越发急不可耐起来。
“阁下别再和在下开玩笑了,你想要个什么价格你直接说,我可以尽力满足。”
沈定海一脸懵,“我没在和你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话说你到底为什么对不弄脏衣服这么有执念啊,一个大老爷们,邋遢就邋遢点,又没人会说你。”
那人急急道:“这根本不是弄不弄脏衣服的事!”
“这分明是梅大师检验大家实力的一次机会!同样是术师,一个连避开血雨都做不到,一个却可以纤尘不染地进入里间。”
“这两人,你会高看谁?”
沈定海挠挠脑袋,“那确实是后者,感觉更有能力嘛。”
那人一脸找到知音的感觉,“正是这个道理啊!”
“可是……”沈定海无辜道:“可是你确实不会啊,干嘛要勉强自己会,挣这种排场呢?”
那人被沈定海说得面色一变,显然是被伤到自尊心了。
偏偏沈定海还毫无所觉,继续道:“而且这个所谓检验,也只是你臆想出来的。”
“可能梅大师根本不在意这个事。”
那人恨铁不成钢道:“可是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大家都这么想。”
说到后面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当如此想的人形成一定规模,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沈定海挠挠头,“这原理听着怎么和内卷有点像……”
那人痛心疾首道:“阁下说得好哇!没错!就是内卷!”
“术师这一行真的相当内卷!每天不奋发向上就会被大队伍抛下!”
那人看着沈定海,眼神澄澈无比,“同样是看风水算命,别人为什么偏偏找你,关键就在两个字——排场。”
“阁下也可以理解为名气和声望,反正就是你的名头越响亮,专门来找你的人,才会越多。”
“如此良性循环,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
沈定海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哦~所以只要是能增加排场的事,就要多做,而会损害排场的事,就要尽力避免。”
那人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阁下真知灼见,不愧是高手!”
他再次压低声音道:“方才梅大师表演了一下血不沾衣,在场那么多惊呼声您肯定也听到了。”
“若我能效仿此法,也从里间大门那处纤尘不染走过去,以后我的名头就会更大。”
“相反,若是做不到……以后我的客人找上门来,自会有人诋毁我,说我不过是个连这种事都做不到的人!”
“长此以往,还有谁会尊重认可我、来做我的生意?”
可是你确实是做不到哇!这哪里是诋毁,分明是在说事实。
这话已经说过一次,沈定海不好再说一遍伤害人家的“排场”。
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可是我觉得你们这样活得好累的。”
此言一出,那人眼中蓄起辛酸泪,“我们术师……”说着竟是哽咽起来,“我们做术师真的很辛苦的。”
沈定海微微一怔,随后叹息一声,“唉,现在做哪一行都不容易,众生皆苦啊……”
那人更加泪崩,将沈定海当做知己开始宣泄情绪,“阁下能有这种感悟,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德才兼备……像我就太平庸了……爱好玄学却天赋平平,除了有几个钱,什么也没有。”
沈定海听得眼瞳一缩,一般这么说话的人,都不止有几个钱,而是相当有钱啊!
怪不得对方一出手就是一叠红票子,掏银行卡也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人家有钞能力啊!
后面那人的叙述更让沈定海明白了,什么叫热爱可抵一切,钱财乃身外之物。
听他的描述,他分明是家里有矿啊!
一个不愿遵从父亲安排按部就班、执着追求热爱的理想青年形象,瞬间浮现在沈定海脑海中。
确实是个动人的故事!更别提讲述者声泪俱下,满满的都是情绪。
吴盼男耐着性子看了这一会,忍不住嘲讽道:“沈定海你以后也别谦虚说你没有能力和身份了。”
“你现在这不是挺能的吗?三言两语就能让别人推心置腹,你不去做心理咨询师真是可惜了!”
沈定海闻言无奈叹息,“你能不能别针对我了。”
他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没看人家眼泪汪汪的么,这遇上了不得安慰安慰?!”
吴盼男红唇开合,“安慰个屁。”
“就你同情心泛滥,这也要管,那也要管。”
“喂,平庸哥。”她直接看向泪眼婆娑的男人,“温馨提醒一下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排面,就赶紧放弃跟他说废话。”
“直接找这位。”吴盼男将目光投向秦衍,“这才是高手,他是真的会。”
“如果你还不赶紧行动,队伍马上就要轮到你了。”
她面无表情说完,显得十分有威慑力,平庸哥哪敢不听她的话。
他私以为沈定海已经很厉害,这位姑娘却能力压沈定海一头,自然是比沈定海更厉害。
更厉害的人的话,当然要听。
于是平庸哥迅速擦干眼泪,朝沈定海拱手一礼,“今日与阁下畅谈,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奈何情势紧急,无法多言,在下姓纪,单名一个宁字,家住N市,还望阁下告知姓名,来日寻到机会,必将再会!”
沈定海显然没想到随便搭话的人能有这么实诚,萍水相逢连家庭住址都报出来了。
他也如实说了自己的名字,纪宁神情微变,“原来是沈家的,沈家名望早有耳闻。”
“您没有辜负沈家的名望。”
沈定海被纪宁突然严肃的面容搞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沈家有名望?什么名望?他怎么不知道?
纪宁又匆匆嘱托了句,“日后若来N市,必定夹道欢迎!有任何困难之处也只管说!”便直接朝秦衍弯腰,行了一大礼。
“有请先生指教!”
他眼角眉梢的真诚,任何人都质疑不了。
一个术师能对一个年纪远比自己小的少年诚心请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佩服的事。
沈定海这下才弄明白,人家纪宁跟他推心置腹,不是因为他亲和力强,而是人家本来就是个真诚的人。
简单来说,纪宁跟谁聊起来,都能这么泪眼汪汪。
猝不及防被架到老师位置上的秦衍微微一笑,“指教谈不上。”
“指点而已。”
沈定海听得一惊,好家伙,指点这两个字也没比指教谦虚到哪儿去啊!
原来秦衍是个这么高傲的人吗?完全没看出来啊!
秦衍现在高傲到,他都想仰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