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的病已经到了油枯灯尽的地步,宋明筝就算有再大的本事这时候她也没有任何的法子。只希望老夫人的底子好一些,能够多熬一阵子。
徐大夫撂手之后,明筝重新被请了回来给老夫人治病,黄夫人曾和她提了个建议。
“松山馆你住过的屋子还空闲着,要不这阵子你就搬回来住吧,省得来回跑。要是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也好马上请你过来看。”
面对黄夫人的建议,明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我再住进去已经不恰当。夫人还是放过我吧。”
明筝自己不答应,黄夫人也无可奈何。
这次她从萧家出来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萧老夫人曾真心地待过她,她也很想为老夫人的病出点力,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果真什么办法都是徒劳的吗?
明筝又有些不甘心。当时她没有立即回铺子上,而转头去了以前去的那家书肆里寻找答案。
她的出现以前招呼过她的伙计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上前很是热情地招呼。
“萧大奶奶,很久不见了。今天您要买些什么书?”
明筝道:“医药方面的典籍还是在二楼吗?”
“对,在老位置。萧大奶奶需要什么开口喊一声就好。”伙计热情地为明筝引路。
明筝纠正了他一句话:“多谢,不过以后您称呼我宋大夫就好了。”
伙计已经愣在了那里。
明筝一头扎进了书海中,她想从书海里寻找到眼下要解决的答案。
今日天气还不错,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了那张书案上。明筝就坐在书案前慢慢地翻着书。
明筝看书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在跟前打扰,因此和那伙计说:“多谢小哥了,我也知道你们的书放在哪,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您还是自己去忙吧。我找到想要的书后会自己搬到楼下去结账。”
伙计是个有眼力的,他也知道每个顾客的脾性不同,也不好冒然在跟前打扰,因此忙说:“那好,萧大奶奶您自己先忙着,有什么需要在楼梯口唤一声就来。”
伙计退下了,明筝自个儿开始翻阅起那些书。她看书速度一直都很快,要不了多久就翻完了一本。她要是不是精读,只是从书上找自己需要的答案而已。
很快地,手边的两本书已经翻完了,她又自己去寻放在角落里不起眼的那些医药书。楼上静悄悄的,除了明筝走动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其余的声音一丝也无。
明筝抱了一大堆的书来翻,似乎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蹲下来寻找角落里的书,就在她要起身时,肩膀上突然被搭上了一只手,是谁?谁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这样的恶作剧,明筝本能地想要扭身去看,她的脖子上很快就出现了冰凉的触感。那是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寿安侯府的女眷?”
身后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这声音一点都不熟悉。
明筝突然就被人给劫持了,她心中虽然恐慌,但当时也没有大喊大叫,因为她知道这会儿喊叫的话很有可能会命丧这个人的刀下。
她当时身体僵直,一点反应也不敢有,听见身后的人这样说,她只好回答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算了,认错了也没关系。我留意你好些天了,重要的是你和那个人有关系,凭这一点就够了。”
身后这个人口音不像是雒城的。
“你要做什么?劫持我干嘛?”
“你老实配合我就行,别乱吼乱闹,不然我的刀子可是不认人。”那人语气冰冷恐吓着明筝。
她心里虽然害怕,但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惹怒他。这是雒城最大的书肆了,书肆的人不少,不过仅限于一楼,二楼放的都是些冷门书籍,所以向来很清静。没想到竟然就被坏人给钻空子,悄悄地在二楼做了埋伏。
明筝自认也没和什么人结过仇怨,看样子她就成为了那个可怜的倒霉蛋,突然间就变成了人质。
明筝的脖子上被架了刀,然后被劫持着下了楼。楼下的人不少,他们的出现,当时就让许多顾客惊惶失措,然后赶着逃命。书肆的伙计、老板见了这一幕也都惧怕,谁都不敢上前来。
明筝身后的男人指着那个老板说:“去,赶紧给我准备一辆马车,然后你亲自驾车送我们出城。”
老板别无他法,只能答应道:“大爷,大爷,你别冲动。我们马上去办。”
“别想着报官,不过倒是可以通知一下周缮,说这个女人在我手上。请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要是敢坏我的坏事,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没命了!”
他和周缮有关系?
明筝不清楚周缮平时到底在做些什么事,不过想到他的手上脑袋被人开了瓢,就能肯定他们做的不是什么文明的事。
那人一手架着刀,一手紧紧地扣着明筝的胳膊,让明筝丝毫不能动弹。
那人要的马车很快就准备好了,那人架着明筝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他叫来了伙计吩咐道:“你去告诉周缮,将卢寅给我带出来,我要见到卢寅好好的,才会和他交换人质。”
伙计战战兢兢,双腿不住地抖动着,等到那个人上了马车,他这才敢撒着脚丫子去周家通风报信。
话说周缮这一日恰巧没有出门,正和自家兄弟在家下棋来着,突然见跟前的小厮匆匆来向他禀报:“小爷,不好了。”
“急什么,慢慢地说。”
“说是有人劫持了萧大奶奶,然后叫你带了什么姓卢的去城外交换人质,要不然那萧大奶奶就没命了。”
“萧大奶奶?你说的可是宋氏,宋大夫?”周缮立马就站了起来。
“是的,来传话的是书肆的伙计,他人还没走,具体情况您可以问他。”
周缮听说后,也顾不得和兄长告辞,快步就往外走。
身后的三哥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心道还从来没有见过周缮如此惊惶的时候。
周缮见到那个伙计后忙问:“确定是宋大夫吗?”
“是的,我之前称呼她萧大奶奶她还不高兴,纠正了我。萧大奶奶长得极漂亮,虽然只来过我们店里一次,但我就记住了,肯定不会认错人。”
“是什么样的人劫持了她?”
“那个男人长得很健壮,眉毛很浓,皮肤有些黑黄。”
周缮已经明白了,他又问:“他提出要见卢寅么?”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
周缮问完之后又向那伙计说:“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帮忙带话,去忙吧。”
他打发走了伙计后,这里吩咐小厮去牵他的马,取他的刀来。
之前从端王府逃跑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那次她被人给掳上了马匹,不过她幸好找到了逃跑的办法,后来萧仲祺救了她。这次的话她被充当人质,周缮会理会她吗?明筝心里找不到答案。
上了车后,架在脖子上刀放下了,不过那人却紧紧地靠在明筝的身边,她想要有个什么举动根本不可能。
书肆老板驾着车,车子很快就跑出了城。
太阳也快要落山了,明筝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出了城没多久,她就和跟前的男人道:“我内急,可不可以让我下去方便一下?”
身旁的男人当然不会允准,他道:“内急就忍着吧。”
明筝不敢再开口了,男人撂了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他问那驾车的老板:“咱们出城多久呢?”
老板依旧哆哆嗦嗦地说道:“大概,大概跑了有几里地了。”
男人说:“行,先别跑了,你停下来。”
老板听说后倒是心里一喜,当时就跳下了马车,然后大步往回跑,将明筝跟坏人一道扔在了那里。
男人紧紧扣着明筝的肩膀,他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千万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只你老实呆着就什么事都没有。”
明筝当时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周缮?”
“他们皇城司的人难道还有好名声?谁见了不得绕道走?我兄弟被他们捉了去,我要解救兄弟。”
等等,皇城司?周缮不是地痞流氓混混?也对,县主最疼爱的小儿子怎么可能去做那些事,他周缮就算在家什么都不做,这一辈子也是不愁的。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越来越晚,明筝的心里却是没底的。她自认和周缮也没有太多的交集,那周缮肯为了她而放弃好不得来的人?她是不信。
一直不见周缮的人出现,身边的男人显得有些烦躁,明筝反而开口安慰他:“你别心急,我想他是不会来的。”
“为何,他周缮就这么心狠,连喜欢的女人也不顾吗?”
等等,这个男人是从何得出她是周缮喜欢的女人这样的结论?明筝疑惑地扭头看了那人一眼,然后说:“你绑错了对象吧?周缮和我本来就无太多的关联。”
“他要是不喜欢你,你能每次从周家出来他都故意接近你么?”
“拜托,他那是担心他母亲的病,和我交流病情行不行?我何其冤枉,不过和他略接触了几次,就要被你跟踪,然后被你当做人质。你不用等了他不会来的,趁早放过我吧。再迟下去,城门就要关了,我就回不去了。”
男人没有理会她,冲明筝吼了一句:“你给我老实呆着,别乱动。”
男人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这些日子来他暗暗跟踪周缮有一段时间了,知道了他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才准备好了这一切。
时间一点一点地溜走,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明筝心道城门应该落了钥。这时候的她实在是又内急又饿。不过身边这个人始终都在警惕状态,她丝毫也得不到放松。
明筝心道现在就算是想回去只怕也不成了。
“周缮不会来了,你放我走吧。”
“不急,这不还没天黑。”男人沉得住气。
就在他们的话音刚落不久,突然敏锐的明筝听见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她心道,周缮出现呢?
男人先跳下了马车朝后面观望了一眼,果然见周缮出现了。
他对明筝喊道:“你给我下来!”
呆在车里不舒服,明筝早就想出来了。明筝下了马车,下一刻,那把熟悉的刀又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
等到来者近了,却见周缮翻身下了马,然后揪着一个汉子的衣领朝他们走来,在一丈开外的地方,周缮朝明筝身边的男人吼道:“赵重阳,你放开她!”
“你先把我兄弟给放了,咱们以人换人。”
周缮没有过多的犹豫,他松了手,卢寅就朝这边走来,然而身边的男人却并没有放开明筝。
周缮有些发急了,他道:“说好一起交换的,赵重阳,难道你还要反悔?”
“得确保我们兄弟安全我才会放人。”
赵重阳先让卢寅上了马车,然后他继续架着明筝上了马车,接着他亲自驾车就开始逃跑。
明筝十分地惊讶,这和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样,赵重阳他为什么突然反悔呢?
“你的兄弟已经回来了,快放我下去!”
“你别乱动,我得确保我们安全了才可能放你走。你别冲动!”赵重阳熟练地驾着马车,跑了差不多有一里地的样子,这才中途将明筝给甩下了。
没一会儿周缮的人马就赶上了。他连忙下马来关心明筝。
“宋大夫,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明筝忙道:“我没事。”
周缮吩咐了人继续去追赵重阳他们,这里他让明筝上马。
“走吧,我送你回去。”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惊扰到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将你一个外人牵扯进来是我的失职。”
周缮再三催促着明筝上马,眼下也没其他的代步工具了,她也只好坐到马背上去。
她刚刚坐好之后,周缮也连忙翻身骑了上来。他的双手从明筝的肋下穿过,一手扬鞭,一手紧握着缰绳。他催促着马儿快跑。
这是明筝第一次骑马,这种陌生的感觉她一点都不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