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倒也不惧怕庞氏,她也预料到宋家的人还会上门,也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知太太这么一早赶着过来可是有何贵干?”
庞氏见明筝说得那么生分,她立马笑道:“阿筝,咱们娘俩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生分来着,自从你嫁人后,咱们娘俩也没好好地聊过了。阿娘之前听说你在萧家受委屈了,萧家不待见你,可惜宋家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没能为你出头,你心里一直嗔怪我们,是不是?”
庞氏真情流露,眼中还闪烁着几点晶莹的泪花,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真挚。
明筝不为庞氏的话所打动,她也不想听庞氏的这些话,因此很是冷静地问了一句:“您是无事不登门,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吧,和我还客气什么?”
庞氏原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没想到明筝却有几分不耐烦,也好,她也省去了那些口舌,直接和明筝说:“你现在和家里闹别扭,可真是伤了我和你爹的心。阿筝,上次我和你爹确实着急了些,可能有些举动让你难办。你爹已经意识到不妥了,这不又派了我来好好地劝劝你。你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吧,有家不回,这算什么?你从萧家出来了,难道我们还真的不管你不成?”
明筝赞同道:“的确,我不能一直住在客栈,所以托了紫烟的哥哥已经找到了一处院落,我已经去看过了,屋子虽然不大,但我搬过去住怎么着也够了。”
庞氏一脸惊诧地望着明筝,暗道她果然已经变得十分有主见,好一阵才说:“没想到你自己倒是有成算。”
“我不自己谋划怎么行呢,毕竟旁人也靠不住。”明筝的话意图也很难明显。
“你这丫头是怎么说话来着,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担心你一人在外上当受骗,回家去吧,也省一分开销。家里不过多一副碗筷的事,难道还会饿着你不成?”
“可是我能依靠家里多久呢?”明筝问道。
“至少能养到给你再找户合适的人家。你还年轻,又没生过孩子,要再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我家女儿容貌出众,要寻个人家的话不是太难。”
明筝轻声笑了一句:“以色侍君,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找个可靠的人家,你赶紧为人家生几个孩子,有了孩子做依傍,谁还敢欺负你不成?你这样精明,难道不会算计别人?”
明筝也冷静地与庞氏道:“整个雒城都知道我嫁过人,然后又和萧闰棠和离了,用你们的话叫做下堂妇。嫁过人的女人还值钱?宋家也没那个能耐为儿女更好的前程,那些讲究的大户人家谁会为儿子迎娶一个下堂妇,我剩下能走的路不过就剩下给人做填房,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有了一堆继子、继女。要么就是被送去给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做小妾,然后为宋家牟取最后一点利益。”
明筝的清醒也让庞氏觉得可怕,原来明筝什么都明白。面对这样的女儿,她还能凭借自己几句话就让明筝把钱拿出来?庞氏突然觉得有些犯难。
明筝见庞氏久久没有开口,她也实在没有耐心再陪着庞氏闲聊下去,毕竟手上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她还得去铺子上。
“您这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劝我搬回去住么?我看也不必了。你们不是嫌我给你们丢脸吗,就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大家都干净。我也马上要搬家了,你不要再来此处。”
庞氏忙道:“明筝,你真的这样狠心绝情么?”
“狠心绝情也好,冷酷自私也好,你们爱怎么说都没错。我清醒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地为自己活下去。不凭借别人的力量也能好好地活下去。放过彼此,大家都好。”
“那宋家当初陪送的那笔嫁妆呢?你不嫁人的话,这笔嫁妆总该送归娘家。”庞氏再也没有耐心和明筝继续胡闹下去,她直接说明了来意。
看吧所有的关心都是假的,宋家的眼里就只有那笔嫁妆,至于女儿过得好不好和他们关系不大。幸好明筝一直都很清醒,没有被他们的话所蒙骗。
她依旧冷漠地回答说:“那笔钱被我花光了,你们就不要惦记了。与其让宋守敬拿去赌,我还不如做点别的事。”
“花光了,给你那么多的银钱你也能花光,你……你怎么是个败家子啊?”庞氏又气又恼,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与其拿给你们败家,我还不如自己败家,至少也能买个痛快。”
庞氏只是不信,她给随行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些人就开始行动起来了。
紫烟见这些人乱翻屋子里的东西她拦也拦不住:“你们要做什么,这些都是小姐的东西,别乱翻好不好。”
“这是要不到,然后就明抢么?”明筝微怒道。
庞氏起身说:“没办法,这都是你逼我的。”
明筝便推着庞氏往外走,庞氏口中骂骂咧咧道:“臭丫头,你还敢对你老娘用凶的不成?你这个反叛,你这个没人要的小娼妇,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庞氏越骂越难听,当时就吸引了客栈不少的客人的目光,后来又惊动了客栈的老板。
场面一度变得很混乱,明筝和客栈老板说:“他们破坏了你们店里的东西,请你把他们给带走吧。”
老板一听那还了得,他连忙叫来了几个伙计然后将庞氏连同来的婆子等给赶了出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见明筝这番举动议论纷纷。
这些人中竟然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位是萧大奶奶吧?”
明筝扭头一瞧却见是周缮,他几时出现的?这时候的明筝被庞氏闹得狼狈不堪,见到了熟悉的人她觉得有些尴尬。
“我不是萧大奶奶,你认错人了。”
“像你这样出众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醒目的存在,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周缮微笑着看着她。
屋子里已经被宋家的人翻得一片混乱,周缮见状他挠挠头道:“需要我帮忙吗?”
周缮提出帮忙,明筝拒绝了,她说:“多谢你的好意,我和紫烟能整理出来。”
“不过你为什么会住到客栈里来?刚才来闹的那帮人是谁?”周缮有些理不清头绪。
明筝没有回答他,自认他们也不是很熟,没必要将自己的事都和他说。
周缮见明筝忙自己的,他杵在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讪讪地说:“那好,萧大奶奶你请自便,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开口,我住在你的屋子往东数第四间。”
明筝道:“谢谢。”
周缮见明筝态度冷淡,他也就没有勉强。他回了自己房,正好有人来回他的话,他听了一番汇报后便吩咐道:“你们几个行事当心些,小心打草惊蛇。把人盯紧一点,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向我禀报。再有,千万不能自己暴露了。规矩想来你们都明白。”
下面的人连声称诺。吩咐完之后,周缮一个人待了好一阵,他将手里的要事整理了一番,理清了头绪和轻重缓急。
“小爷,这茶都凉了,小的给您重新换一盏热的来吧。”跟前伺候的今南上前说道。
周缮摆手说:“不必了,这里的茶我也喝不惯。”
今南又立马说:“小的带了家里的茶叶出来,小的重新给你沏一壶。”
周缮沉吟了片刻然后与今南说:“你回头去打听一下萧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家?!”
“对,萧家大奶奶单独搬出来住,肯定是有情况。”
“好的,小的马上替您去办。”
支走了今南,周缮便想着出门走走,故意经过明筝的屋子时,却见房门紧闭,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下去顺口打听了一句,才知那对主仆已经出去了。
“萧大奶奶来客栈住了多久呢?”
“算起来差不多六七天了吧。”
“除了她们主仆二人,还有什么人同行吗?”
伙计摇头道:“没有,进出就她们两人。”
“也没男人?”
伙计继续摇头。
周缮越发觉得奇怪,他想了一下随即又问:“两人寻常都在屋子里不出来么?”
“不是的,那年轻的小娘子据说是开药铺的,每天都要去自家铺子上干活,这不刚出去不久。”
周缮还想打听药铺名字时,后面老板咳嗽了一声,伙计也就没有再回答了。周缮见状自然也就不好再打听。
黄昏时,今南回来了,带给了周缮一个惊天消息。
“听说萧家大爷和大奶奶俩和离了,萧大奶奶这才搬出了萧家。”
周缮惊诧不已:“和离?怎么会和离呢?听闻当初两家联姻不是冲喜么,这萧闰棠被冲好了,难道婚姻就不作数呢?”
今南又压低声音道:“还有个谣传……”
“你能不能爽快一点把话说清楚。”周缮蹙眉道。
“谣传这位萧大奶奶和祺大爷暗中有勾搭,然后萧大奶奶就被萧家给赶了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缮一口咬定,他接着道:“仲祺自诩端方君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些谣言不可信。”
“只是些风言风语罢了,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不过哪个大户人家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见怪不怪了。”今南笑道。
周缮和萧仲祺是多年的好友了,以他对萧仲祺的理解便知道萧仲祺绝对不会做出有违人伦的事,那萧大奶奶虽然长得貌美无双,可到底是萧仲祺的弟媳,他怎么可能下手。这个萧大奶奶从萧家出来后倒也没有回娘家,反而自己经营起了药铺,今天见那一面,也没见她受到多少伤害的样子。
这个女人也真让人摸不透。
“这萧大奶奶倒是有些志气的,从萧家出来后也不回娘家哭诉,请娘家做主,倒是出来自过日子,说来也确实厉害。”
周缮又道:“那你知道她开的那家药铺叫什么名字,开在哪里吗?”
“小的也打听到了。”
如今知道了地儿,便想着改天去拜访一下。
自这日后,周缮没有在客栈里再见过宋明筝。明筝已经搬离了,他向人打听也不知明筝到底搬往了何处。
明筝无意和周缮有过多的交涉,她带着紫烟搬往了新找的住处。
秦广帮忙找的屋子倒也符合她的要求,新家距离铺子也就隔了一条街道。
独门独院,一共七八间屋子 ,确实不大。院中带了一口井,要用水也方便。
屋顶盖的是灰色的瓦,墙壁,窗户都重新修缮过,住人完全没问题。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两人雇了一辆骡车就把所有的东西搬过来了。
紫烟和明筝道:“屋子我也清扫过了,需要的东西也都置办好了。现在就能住人,不过我哥说这里的条件不算好,希望小姐能勉强住一阵子,等到更合适的再说。”
明筝不喜欢来回折腾,这里地理位置不错,就这一点她也很满意。她说:“这里我瞧着也还不错,短期内不想再搬家,咱们先挣钱吧,等到挣够了钱再说以后的事。”
紫烟点点头,又道:“昨天太太带着那帮人就是来明抢,幸好小姐您提早有准备才没让那些人得逞。”
明筝早就料到宋家还会有动作,所以才将自己的贵重物品找地方寄存了起来。另外等到安定下来后她打算再置办些别的实业。不能依靠家里,不依靠男人,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了。她想着独立自主,不再受人制伏,能自在地过小日子。别的纷纷扰扰都和她没关系了。
这边就住明筝和紫烟俩,一人一间睡觉的屋子,其余的屋子明筝也想好好布置一番,要有书房,有专门的药房,还要有库房。两人住怎么着也够了。
对明筝来说,将来的日子都是崭新的。
安定下来后,明筝半天在家,半天在铺子上。日子过得很充实。
某一日,铺子上来了一位客人,恰巧是明筝接待的。
来者却是萧万棠,她对萧万棠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
“大嫂,没想到真的是你!”萧万棠带着几分欣喜。
“我不是你大嫂。”明筝纠正他。
萧万棠笑说:“别啊,你永远都是我大嫂。大嫂,咱们好久不见了。”
然而明筝却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