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开始收拾东西,那些瓶瓶罐罐的只怕要用箩筐来装,她和旁边的紫烟说:“你愣着干什么,赶快来帮忙啊。”
紫烟有些不知所措:“小姐,这些东西都要收拾么?”
“自然,都要收拾。”
主仆俩联手,小药房里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出来了,明筝和她说:“你去叫你哥哥来搬。”
“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
“放在铺子上吧,等我有空了就过去整理。”
紫烟这时候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她点头答应。
忙过了这些东西,余下的就是属于明筝自己的东西。萧家属于她的就带来的那些嫁妆了,她得清点清楚,这些东西可是将来的依靠。明筝赶着一一清点。
紫烟回来时却见明筝将那几口箱子都搬出来了,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说:“小姐,咱们要出远门吗?”
明筝说:“不出远门,但这些东西是我的,我得带走。”
“带走,你要去哪?”
“找个客栈将这些东西寄存,然后找到了安身的房子再说。”她知道现在不能回宋家,宋家要知道她和萧闰棠和离的话,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宋家是不能回去的。离开萧家后,她先去客栈住几日,然后再赁一处屋子安顿。
将来就以自己的生意为重了,什么权利争斗,什么恩爱情仇都与她再无瓜葛,她也不会再和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系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她答应过老夫人,要是萧家请她回来看病,她是不能推辞的。这是老夫人给的条件,她也给予了承诺。
没想到最后放明筝自由的竟然是萧老夫人。
“小姐,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住客栈?”紫烟万般地不解。
“我们和萧家再无瓜葛了,你也别愣着,将我的东西帮着收一收。”
主仆俩正忙着,萧闰棠却突然走来了。
明筝也不正眼看他,只顾着忙自己的事。
“宋明筝你是铁定要离开萧家么?”
“那是当然,这不给你们扫清障碍,你们也应该感谢我才对。”
“你……”萧闰棠被她这话气得咬牙切齿,半晌他才说出了后面的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萧仲祺远走高飞么?”
他的疯话已经影响不到明筝了,她道:“你若是来问罪的话请你让一让,咱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要请我看病的话请提前预约。”
“你……”萧闰棠攥紧了拳头,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一别两宽,你各自珍重吧。”这是明筝留给他最后的话。
萧闰棠虽是气恼,可两人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两人再也无法挽回,放手吧。萧闰棠他从衣袖里抽出了那张祖母命他写的放妻书,然后就朝明筝的脸上扔去。
纸张飘了起来,还没等落在地上就被明筝给抓住了。明筝粗略看了一眼,然后道:“多谢你的成全。我走之后你少生气动怒,依旧要坚持强身健体,注意保养。”
他们之间的合约结束了。
萧闰棠最终也没给明筝什么好脸色,他拂袖而去。
到底还是没能体面结束。
紫烟这下彻底明白了,她先是震惊,等到回过神来后就抱着明筝哭:“小姐,小姐,他们不能这样欺负您,我去请太太来替您做主。您等着。”
紫烟说着就要往外冲,明筝给拦住了:“去请哪个太太?”
“自然是宋家的太太。”
“阿弥陀佛,你就少生事吧。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别给我添事,快点帮我收拾好东西。”
明筝催促着她。
紫烟见明筝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反而格外地平静,她有些看不明白。明筝指挥她做事,她也只能答应。
主仆俩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老鲁的马车停在侧门,也没别的人来帮忙,就只能她们俩来回地奔波,好不容易将那几箱子的东西全部搬上了马车。
旁边更有不少来看热闹的人,翠微居的人,二房那边的人,如凤、如玉她们也都相继来看热闹。
东西搬上了马车,就要离开了。
明筝没有丝毫的留恋。
在她刚上马车坐好时,绿袖突然跑了来然后给了明筝一个锦盒。
“大奶奶,这是老夫人给您的东西。”
明筝看了一眼那个蓝色缎子的盒子,她犹豫了下,绿袖在跟前道:“老夫人吩咐的,说让大奶奶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明筝只好交给了紫烟,然后对绿袖道:“替我向老夫人道句谢。”
绿袖红了眼圈向明筝道别:“大奶奶,从今往后多保重。”
“保重,这些日子感谢你的照顾。”
绿袖也是萧家少有的对明筝还算不错的人了。
当初来萧家时是十里红妆迎回来的,走的时候就只有一个车夫赶着一辆黑漆的平头车,身边也就只有一个从宋家跟在身边的丫鬟。
嫁进萧家是春天,现在还没到初冬,没想到已经是大半年的光景了。明筝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离开了萧家,从今往后她再不受任何人的制伏。这一刻仿佛笼鸟放飞,她终于奔向了自由天地。
紫烟打开了那个锦盒,上面盖了一层同色的缎子,揭开缎子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镶嵌着珠宝的赤金镯子,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紫烟将盒子递给了明筝。
这只镯子明筝也没见过,不过从成色来看便知也不是俗物,她又将那张纸打开一看,那是一张银票,银票里还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几行字。
明筝挨次看去“你入萧家不足一年,深得我喜欢。你的聪慧、善良和灵巧都让我很喜欢。祖母没能好好地维护过你一次,总是让你一次次地失望,祖母对不起你,好孩子,将来的路你要自己好好走下去。这点东西是当祖母的心意,算是对你这阵子的一个补偿。”
银票上的数目写着五十两。
明筝紧紧地捏着这张纸,她心里有些闷闷的。
紫烟哭丧着脸,她哽咽道:“小姐,咱们将来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怕什么,天塌不下来的。”
明筝心道不管在哪里都好过困在萧家的内宅。
宋明筝向来有择席的毛病,不过昨晚她却睡得格外地香甜。
紫烟也不忍心叫醒她,明筝自己就醒来时却见已经日上三竿了。她精神饱满地伸了个个懒腰,她看着屋中陌生的情景突然觉得最近几天所有的事宛如一场梦,不过她终于摆脱那场噩梦了。
从今天起,迎接她的都是崭新的日子。
明筝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自己梳了头,正要出门去看看时紫烟进来了,手里还掌着一个方盘,放着碗筷和食物。
“小姐您醒了啊?”
“已经很晚了吧?”
紫烟笑说:“我瞧小姐睡得香甜也不好打扰,所以也就没有叫您。”
明筝道:“多谢。”
两人一处吃了饭,填饱了肚子后明筝更觉得活力焕发。接下来她该去自己的铺子上忙活了,昨日让带过去的那些药也还没整理。
“紫烟啊,要是你觉得不习惯的话可以回家去。其实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是太习惯被人服侍,吃喝拉撒,我自己也都能办到。”
紫烟愣了一下说:“小姐这是不要我了吗?”
“什么叫不要你,你跟了我这么久以前也受了不少的气,吃过不少的苦,总觉得委屈你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这样跟我一辈子啊,也没什么出息,对不对?我这不是为你考虑么,想着你也大了,说不定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能耽误你,再说你不是担心你的母亲么?”
紫烟仔细想了想说:“小姐目前虽然从萧家出来了,可是您身边也没别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哪能弃小姐而去。再说我喜欢跟着小姐。在您身边做事也没压力,活也不多,我乐意跟着小姐,再说您还教我读书写字,教我认识药材呢,我不想离开您。”
紫烟的一番表白下,倒让明筝有些难办了。她也从不觉得两人之间是主仆,她认可的是朋友,对等的朋友。
“只怕你继续跟着我的话,收益会减少一些,也不要紧吗?”
紫烟爽快地笑道:“这有什么。”接着她又正色说:“眼下正是小姐最为困难的时候,我哪能在这时候退出。”
紫烟真是个热忱又善良的好姑娘,这份忠诚也让明筝很是感动。
主仆俩说着一路来到了明筝的药铺上。这会儿也没顾客,铺子上就钟北在,显得有些冷清。
钟北一眼认出了明筝忙陪着小心道:“东家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呢?”
明筝道:“昨天我让人送过来的东西呢?”
钟北说:“堆放在后面的库房里的,还没来得及整理。”
明筝听说忙道:“行,我知道。你好好收着前面。”
明筝转头就去后面干活了,紫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没一会儿秦广来了,见明筝正忙着,秦广就斥钟北没有眼力劲让明筝亲自动手,钟北一脸的委屈,明明是明筝不让帮忙的,他正要解释,不过还是明筝维护了他。
“前面也要人守着,这些东西我知道该怎么收拾,别人不见得能帮上。”
秦广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他将自家妹妹给拉了出去低声打听。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送进来那么多的东西?”
紫烟满脸忧虑的说道:“哥哥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事,我仔细与您详说。”
紫烟噼里啪啦将明筝如何与萧家闹翻,然后又如何从萧家抽身的事与秦广说了一通。秦广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后面他蹙眉骂了一句:“胡闹!小姐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啊?”
“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又不是我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呢?你作为身边的丫鬟难道不该多劝着些?当初太太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只怕是一句都没记住是不是?萧家这样的人家她都还挑剔,将来该怎么办?”
“哥你这话好没意思,你不过是看见小姐外表光鲜罢了,她在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是从来都不知道吧。但凡你了解过小姐的苦也不会这样说了。”
紫烟自然是一心向着明筝的,然而秦广却不这样想。兄妹俩发生了一些争执,还没争辩清楚,明筝出来了。
秦广见着了明筝想了想还是说:“小姐你也太心急了些,现在这番境地你该怎么办?还有怎能不让宋家知道?老爷太太知道了不得发火闹事啊?您还是回宋家去吧。”
面对秦广的好心劝解明筝也没听进去,她道:“秦大哥要是得空的话请你帮个忙吧。”
“小姐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
“一来不要到宋家那边说我的事,虽然他们也会知道,但我不希望你们去告状,将来是怎样的境地我会独自面对,好歹都与你们兄妹没有关系。再有趁早帮我寻一处房子,我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对于房子的要求我也简单,不要太偏僻,最好是距离咱们铺子不算远,房子也不要太大,够我住就行,要是独门独户的就更好了。赁房子的预算是一年下来不超过三十两。能办到吗?”
秦广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对他来说明筝的这些要求让他有些难办,这时候紫烟推了一下她兄长说:“哥,你傻了不成?小姐和你说话来着,你难道没有听见,我和你说可别误了小姐的正事。”
秦广显得有些为难,明筝却眼中含了泪,几乎请求的语气和秦广说:“我进退两难,现在能依靠的就你们兄妹俩,所以还请秦大哥帮个忙。”
哪个冷硬如铁的男人都受不了明筝的这一招吧,秦广当时就软和下来,他忙说:“小姐吩咐的,我自然会照办,只是我还想劝小姐要不要再三思一下,可不能走错一步啊。”
明筝道:“走错的何尝是一步,不过我的人生我做主,旁人也干涉不了我了。你照我的话办就成,该给的钱我一文都不会少你们兄妹的。也希望你们能体谅我眼下的艰难,帮我渡过这段时期。”
秦广再没有他话,他按照明筝所说的便去寻合适的铺子。
明筝也就一心投入到她的铺子经营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