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马车到了。
他犹豫着说:“……有一点多,我可能记不清细节。”
他在纪评的示意下先上了马车,马车要走的时候,广场忽而聚起来一批人。纪评挑起窗帘看了一眼,没能看清被围起来的中心,于是问马车夫:“那里聚了很多人,是有什么事发生?”
马车夫精通通用语:“应当是换公告栏上的告示,广场上只有这个会聚集人,对了,您去哪里?”
“三十八号街或者卡佩恩克街,哪个更近就去哪个。”
“那就是三十八号街了,您是要去那里租赁房屋?”马车夫道,“我直接送您去安塔夫人那里?她也居住在三十八号街,那整条街都是她的。”
纪评转头询问泽西卡:“先去三十八号?可以吗?”
泽西卡:“……好。”
马车渐行渐远,驶离广场,而广场中央仍然热闹。先前的公告被面带悲悯之情的修女揭下,重新换上了另一张画像。修女就站在公告栏旁边,望着周围的人群,神情并不见半分不耐,语气温柔,耐心开始讲解:“……这是位邪恶的异教徒。”
画像上是个孩子。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站在外围的夫人看不清画像,略有几分焦急,又矜持的不肯主动往里面挤,好在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她,与她打招呼。
“安塔!怎么一个人?贴身女仆呢?罢了,来我这里,你看那个画像,真难以想象啊,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会是……安塔?怎么了?”
“我……”
画像上的孩子样貌清秀,与她方才刚刚见过的那位别无二致,安塔有些头昏,又有些浑身发冷的后怕,连着被朋友叫了好几遍名字才怔怔回神,当即也顾不得体面了,拨开人群,上前就要告发。
“温莎尔修女!我……我刚才……”
“不要急,”修女温温柔柔,“亲爱的安塔夫人,您可以慢慢和我说,我愿意聆听您的所有话……但也许现在不太合适,您愿意稍等我一会儿吗?”
修女微微敛下笑意:“一会儿就好,我还有些话未说完。画像上的这位名叫泽西卡,是朵图靳帝国易林尔斯家的小少爷,可惜,真正的小少爷已经被邪恶的意志取代,还间接导致了小少爷祖父的逝世。”
她的语气渐渐悲伤,神情渐渐哀婉,仿佛很遗憾这样的惨剧,很痛恨邪恶的意志,痛恨异端,于是“务必诛杀”之类的话语轻而易举流泻出来。
“生命教会正在通缉他,这需要我们的帮助,当然……我仍衷心的希望大家可以谨慎,倘若当真遇见,一定要尽快脱身。”
温莎尔修女明明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带着些许哀叹的眼睛一如既往温柔,但安塔夫人呆呆站着,居然莫名有种错觉,仿佛温莎尔修女一直在看她,在单独与她轻声交代。
“我说完了,您想去旁边的教堂吗?”温莎尔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安塔夫人,神明会耐心聆听您的一切。”
“我……我刚才遇见了……”
“嘘,”温莎尔修女慢慢的,安塔一起离开广场中心,嗓音温柔,“我想,有很多人的时候,并不适合说话。”
她在告解室内站定,关上门:“现在可以了,您想说什么?”
“我刚刚遇见了画像上的人,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外表真的一模一样,您相信我,他就在广场——”
“我相信您,请您冷静,不会出事的,”修女语气轻柔,“神明一直在庇佑祂的信徒,您可以安心,感谢您的告知,不过……您最好不要告知别人哦,也许会出事。您知道的,像这些邪恶的存在,他们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安塔焦虑道:“那……那骑士老爷们什么时候才能抓住……”
“不需要很久,您安心。”
……
送走了安塔夫人,告解室内重归寂静。
温莎尔修女提起裙摆跪下来,轻声祷告着赞美之词,幽幽道:“我想当做不知情,不管,不关心。”
“我是觉得……生命教会算个什么东西,做做和谐友善的表面样子也就罢了,疯了才会真为它尽心尽力,主动去招惹祸端。”
“那位……或者说那两位,恐怕也只是路过,毕竟,米卡公国没什么可令人在意的东西,毫无价值,不值得耗费任何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