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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沙似乎没听懂他的话一般,此时炭火上的羊腿在炙热的火焰下滋滋的浸润着油珠,羊肉的腥膻与孜然的清香在这一刻彻底融合散发出独一无二的醇香,浓郁的香气刺激着人的味蕾,便是不饿都能食欲大增。

“谁说在下是为了大王子来的?大汗不放心二殿下,特来让我叮嘱一二,至于大殿下的事……”

坤沙哼笑着抬眸看他,“大殿下是否出战那都不是在下与殿下能决定的,大汗是北疆的灵魂,我们自然要听令而为。”

“呵呵,你倒是两头都不得罪,不愧是能得到我父汗信任的人。”

对此坤沙但笑不语,大汗信任他?也许吧,可是这位北疆之主的信任可不是这么好得到的,其间的艰辛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不过这里面也掺杂着大汗的权衡,这位大汗不同于任何一个部落之主,一个从小部落一点点扩张到如今的几乎整个漠北,他的思想更接近一个君王,平衡之道大汗从来用的很好,哪怕宠爱大妃,可是他后庭里代表着各部族势力的夫人们依旧可以达成一个稳定的格局,后庭前朝他从未有糊涂的时候,哪怕是自己的各位王子也没有完全的偏听偏信。

二王子虽然独得盛宠,可是这里面时常也有君王的隐忧与猜忌,纵然如此用了心的总是要比一心利用好上许多吧。

“大汗欲让二殿下负责西边的战线。”

布日古德冷眸中泛过寒光,显然对此不满,坤沙也不理会他难看的脸色,只是享受的吃着手上被烤的焦香四溢的烤肉。

“西线面对是兕国的主力,父汗还真是看得起我!”布日古德声音平静,可是眼底却有化不开的阴云,“我打主线,那大王子定然也会有安排吧。”

坤沙喝了口酒,淡淡点头,“大殿下最早跟着大汗出征打仗,自然会有所安排。”

“他负责什么?”布日古德狭长的黑眸凝视着坤沙。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不仅要靠前线将士的厮杀,还要有稳定的后勤供给……”

布日古德简直要气笑了,他在前线拼死拼活,九死一生,而他父汗竟然要让与自己势成水火的岱森达日负责后勤供给,这不是顺手摘桃子直接给他蹭一个军功吗?

要是自己大胜而归,他也能因为供给有功一起加封进赏,彻底从上一次的战败中解脱出来,而大臣们也会逐渐忘记那场战争的耻辱。

重新归来的大王子又可以牵制各位成年王子的势力,可是父汗他哪里都算计到了就没想想岱森达日与自己根本不亲厚,被说与自己配合,就是不算计自己都是长生天保佑了。

这是给自己运送补给还是给他送催命符来了?!

越想布日古德的脸色越沉,手里的羊腿一时间也忘了翻面,隐隐要有炒焦的趋势,只听身旁男人的声音,“喂,二殿下,这么好的羊腿走神可不好,好不容易要烤好了最后没吃上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着就帮他转动手里铁签子,又在翻了面的羊腿上撒了一层调料,香料在火焰的激发下更加浓郁渐渐掩盖了原本的焦味儿。

布日古德眯了眯眼,凝视着手里的烤肉,幽幽问道:“本殿还真是看不懂大人了,按理说,你是大王子的亲舅舅,理应帮着他夺得大汗的信任宠爱,为何要改换门庭?”

“可是说你改换门庭又不恰当,你在本殿与岱森达日之间来回摇摆,难道要两头押宝?赌一赌从龙之功?”

“可是你这样的人真的维持中立岂不是更好?正所谓流水的汗王铁打的顾命大臣。”

坤沙静静的听着,也不反驳,也不承认,吃一口肉就一口酒,像是布日古德一人的独角戏,这让尚且年轻的布日古德有些懊恼,他是不是脾气太好了,这人竟然有恃无恐?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从龙之功,还是在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离间?”

布日古德知道整个朝堂就数这个人心眼有八百个那么多,与其含沙射影还不如直来直去,最好把他怼到无话可说退无可退才好。

果然坤沙闻言这才从烤肉上移开了视线,惊诧的眼神里有些探究,还有些正色的审视,他似乎没发现这个二王子还是个不按常理出招的人,就是岱森达日得意的时候都不敢这样口无遮拦,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将此事跟大汗和盘托出断了他的前程吗?

这样想着坤沙也问了出来,“二王子现在变了许多,难道这战场真的能让人改头换面?”

“哎呀,这可真是惊奇。”

说罢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布日古德冷笑了声,“大人有千面,就不许旁人有慧眼?”

“大人与我合作多时,就是不知我那大哥知不知道?亦或是大人根本就不在乎他知晓这些事。”

“本王子看得出你们舅舅跟外甥两个看似亲密无间,可是事实真是如此吗?”

“退一万步,便真是如此我父汗的眼睛可不是好糊弄的,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你还能这般受重用么?”

“你可莫要因为本王子年轻而认为我好糊弄。”

坤沙除了最初眼露惊诧,到现在再听他说这些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又变成那个闲庭信步言笑晏晏的坤沙。

“二王子还真是……独具慧眼。”

“不过在下好奇,您为何要将这一切点出来呢?若是旁人定然要将最有用的底牌放在最后给对手致命一击。”

“可是二王子如今大业未就竟然这样跟在下扯到明面,还真是令人吃惊呢。”

布日古德垂下眼眸,单手撑在桌上,一条腿屈起,另一只手慵懒的搭在膝间手里的银杯轻轻的摇晃,帐中的酒香四溢炉火正盛,许是夜色正好此情此景却让人莫名的放松下来。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玩火自焚的事,有情义却又不滥情,这样的人是天生的纯臣,不然大汗就不会允许你在朝中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