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楼固北的时候,姜见月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让她无比陌生。
隐私性很好的餐厅包厢外,两名身穿纯黑西装的,不知是助理还是安保的人站在门口,姜见月刚想自己推门进去,就见有一人先她一步开门,同时说:
“姜小姐,请,楼总在里面等您。”
……楼总?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姜见月先是心底一惊,但更让她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她走进去包间,就看见,坐在深色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正用着流利的英文和手机那头的人交谈。在察觉到她的靠近后,他低声又说了两句后,然后便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她。
“楼、楼固北?”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姜见月说话都有些卡顿了。
实在是……楼固北的变化太大了。
从前哪次不是穿着简洁t恤、卫衣的人,此时却穿着板正的、一丝不苟的深蓝色西装,暗红色的领带上,还别着一枚黑曜石的领带夹。
那总是随意的,有的时候因为做实验戴帽子戴久了,还会变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此时整齐地梳成背头,有着少年感的刘海也尽数被打理起。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男人远比之前看上去更加让人感觉不近人情,甚至是……望而生畏。
一瞬间,姜见月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上辈子楼固北后来的样子,她的心也因此沉了几分。
“姜见月,你来了?”
看见这张不知道多久没见的面孔,此时的楼固北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但很快,他就又回过神来,站起身,主动搂着姜见月的肩膀,领着她走到旁边的餐桌,又帮她拉开椅子。
“师兄,你……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看着对面楼固北也坐下,姜见月还是忍不住开口关心了一句。
“还好。”
楼固北的神情很平静,姜见月还看见他在朝着她微笑,问她:
“你呢?你最近怎么样?那个羌晋,他还有在纠缠你吗?”
“……”
不用多说,姜见月都知道是上次禄市的事情给楼固北留下的印象,她一时有些语塞。
“还、还好,也没怎么纠缠了。”
就是不小心被他引诱上了一次床……也算是没怎么纠缠吧?
后面的话姜见月当然不敢说出口,她有些不自然地又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
“没有就好。”
听见她的话,楼固北也没有再问什么,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他又顺着最近的事情,问起了姜见月的学业。
“最近应该在准备期末考吧?”
姜见月:“是,现在就剩下一门考试了,考完了就可以回家了,我已经买了下周的车票。”
“寒假有准备去哪里玩吗?”
姜见月:“现在还没想好,不过我舍友她们说想要年后来淮市找我,到时候可能会跟她们再去其他地方玩玩吧。”
“这样,那也挺好的,如果有想去哪里玩,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们安排。”
“……”
聊天的中途,服务生也端着饭菜过来,姜见月悄咪咪地看了眼对面的人,这才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按理说这些问题都没什么,很平常,他们的聊天对话也很平淡,很和谐。但凡换成任何一个和她聊这些事情,哪怕是精虫上脑的沈绿夷,又或者是疯疯癫癫的温砚函,姜见月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偏偏现在问她的是楼固北。
是一个月半没见过,突然就改头换面,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楼固北。
是压根就不会这么正常说话,总是会夹杂了一两句不带脏字的、骂人的话的楼固北。
姜见月和他越聊,越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即便是上辈子她被关起来的时候,她都没觉得楼固北这么奇怪陌生过。
她觉得他好像很努力想要变得正常,变得侃侃而谈、善于交际。可她只觉得这样很诡异,她甚至有种面前这个人压根就不是楼固北的错觉。
于是,在一顿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姜见月犹豫再三,还是坐不住了。
“楼固北,我刚才就想说了。”
姜见月放下手中的筷子,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什么事情要开始的预警一样。
她重新打量起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明明他依旧是那张脸,可现在她却觉得陌生无比。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现在看上去很不对劲,你……你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上次席逢越对你做的事情对你的影响……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觉得你现在,你现在看上去很不开心。”
姜见月也不知道怎么描述现在对楼固北的印象,虽然他看上去比之前礼貌一些……好吧,是礼貌很多。
但是她感觉这样的楼固北,真的很不对劲,他已经都不像他自己了。
“我刚才听到他们喊你楼总,我也能看出来,你现在穿的是西装。我知道你以后肯定是要回去,嗯,回去继承家业的,就是肯定是要变得成熟一点的,但是,但是……”
面前的人越是这么安静地听着她讲话,姜见月就越有种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的感觉。
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能说:
“楼固北,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什么挫折?总之,这种事情一个人憋得真的会很难受,压力会很大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讲……虽然跟我讲可能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了,但是心情不好,找机会发泄出来,多少会好受一点的。”
这么一连串话说完,姜见月再看向楼固北,却发现他还是用着一开始的,那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般死寂平淡的目光看着她,没有半点想要开口的打算。
姜见月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多管闲事,非要这么多问一句。
但姜见月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维持了诡异的安静几分钟后,面前的男人突然又开口了。
“姜见月,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男人的眼眶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红了,姜见月有一瞬间甚至以为是她看错了。
可她清清楚楚听见,楼固北的声音是怎么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才不至于在你面前露出那种没用的样子。”
“可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