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姜见月大脑一片空白。
那不会是……
那不会是雇佣兵,那种,会杀人的,雇佣兵吧?
几乎是想到这个可能,姜见月整个人仿佛被冰冻住一般,身体里的血都凉透了。
但很快,天然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在对方察觉到之前就立刻转移目光。她尝试自然地装作顾客回到烧烤店。
哪怕她现在早就紧张得忍不住同手同脚起来。
一回到烧烤店,身体重新被温暖所包裹,明知危险已经远离自己了,可姜见月的神经却依然还是高度紧绷着。
她四处看了几眼,在沈清清和梁书瑄有些奇怪的目光里,姜见月二话不说便走到烧烤店逼仄的厕所里,随后将厕所门反锁。
“羌晋,你在哪?你现在是不是在护衫西路这边的地铁站,是不是?”
即便视野里已经没有那几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西方男人,可姜见月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她握着手机,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同时不断地祈求羌晋的答案是否定,可结果——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你在这边?”
听到羌晋的回答,姜见月心如死灰。
所以,所以刚才那几个人……
那个几人真的是要去追杀羌晋的?!
羌晋就在这附近?!
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姜见月就有种两眼一黑,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我,我好像看到他们了,羌晋,我好像看到他们了。”
再开口时,姜见月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了,她想要再开门出去看看,可只是一想到对方手里拿着枪……她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
“……别过来,姜见月,别过来。”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凑巧,几乎是下一秒就这么说道。
“可是,那你怎么办?你现在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很严重?”
想起刚才羌晋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以及那几个穿着黑衣服的西方男人,姜见月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尽量冷静地和电话里的人说话,可恐惧还是让她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报警,羌晋我帮你报警,你在哪儿我帮你报警。警察来了他们肯定就不敢过来了,我报警,你给我,给我发定位。”
“没用,没用的……”
那头的人似乎是压抑着咳嗽声,声音都变得有些含糊不清起来了,姜见月接着就又听见他又很是无所谓地说:
“等警察来了,估计就是,就是给我收尸了吧?”
羌晋忍着痛,低笑了一声,道:“姜见月,我死了,你要放几天的鞭炮啊?”
“你乱说什么!”
到了这种危险的地步,他还在开这种玩笑。姜见月又急又气。
逼仄的卫生间里,少女又深呼吸了好几下,急促地问他:
“你的人呢?羌晋你的人呢?让你的人过去救你啊!”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对方却答非所问。
姜见月更加焦头烂额,只是一想到那黑黢黢的枪口,她就感觉心脏都被人攥紧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种事情!你先把定位发给我,羌晋你先把定位发给我,我找江遇然……我找郁簟秋,我跟他熟,我找他救你,你先把定位发给我!你发给我啊!”
“你告诉我,我、我马上就发给,咳咳,发给你。”
可即便人已经疼得咳出血了,羌晋却还是执拗地要求她给一个答案。
“羌晋!”
姜见月被他气得直接就哭了出来:
“你有病啊,你不要命了!你是想死吗!是,我说是行了吧?我上辈子作孽遇到你,这辈子还这么倒霉碰上你,你、你怎么不直接就死了算了! ”
姜见月抬手抹了下眼泪,带上哭腔的声音再怎么凶也凶不起来:
“发给我,定位快发给我!你难不成真的想去死吗!”
“好吵。”
可能是实在没力气,又可能是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羌晋再开口时的声音,轻得姜见月甚至都有些听不清。
“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凶吗。”
“你也知道你要死了啊!”
姜见月恨铁不成钢,但好在,她话说完没多久,总算是看见聊天框里跳出了个定位。
她立刻点开一看,接着便震惊地睁大了眼。
羌晋的位置距离她……距离她就不到两百米!
就在刚才那几个人站着的地方,再往前几十米拐角的地方!
那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再往那边走一小段路,就有可能发现羌晋在那里。
这怎么可能来得及!
怎么可能!
“羌晋,你等下、我,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找人救你,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的……”
越这么说下去,姜见月就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声音也抖得像是筛子。
即便羌晋感觉自己痛得已经有点眼神昏花了,但还是能清楚地听见她那不受控制的哭腔。
顿时,羌晋便觉得心头软了一块,稀薄的热气呼出,变成一团白雾,他用力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腥甜,问她:
“舍不得我死啊,姜见月……”
“……”
但这次,羌晋等了一小会儿后,对面却没有人回答他。
“姜见月?”羌晋又喊了一声。
“……”
回应他的却依然是一片寂静。
羌晋心下有些疑惑,他将手机放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上面仍显示正在通话中没错,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姜见月?”
“羌晋。”
而这一次,对面终于有人回应他了。
羌晋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
即便他清楚现在姜见月真的挂断电话,对他置之不理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但这么想归这么想,他当时还是希望姜见月多少在乎他。
哪怕不在乎羌晋,也要在乎这个给她打电话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谁让她……
谁让她现在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对谁都会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对方之前做了什么就对他见死不救的人呢?
所以。
她如果没有想想办法救他……
他会失望的。
“你去哪了姜见月?你不会是来救我了吧?”见她应了声,羌晋半开玩笑似的问她。
与此同时,羌晋扶着墙,缓慢站起身,身旁立刻有人毕恭毕敬地走过来,想要扶起他的手臂,却被他直接拂开。
如果姜见月在这里,就会发现,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
她刚才看见的,那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