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沈洛羽交出三十万禁军后,慕兮云带领了二十万禁军守丰都,而顾寒舟带领了十万禁军和襄州一战后,还仅剩的七万由难民组织的军队,当天就出发去了池州,至于沈洛羽自己带了二十万兵去了丽州,临走前,还将虞君卿给一并带走。
傍晚时分,公主府内,偏房后院的屋子里,影玉已将自身清洗干净后换了一身朴素无华的白衣坐在榻上,沈洛雪宣他今日侍寝,他有些紧张,一向冰冷的手心里此刻正冒着热汗。
影珏推门而入,看着影玉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打趣道:“多年的夙愿成真了!今日终能如愿以偿,恭喜啊!”
影玉本就紧张,被影珏这么一戏弄,心里就更加紧张了。
影珏的目光仔细打量影玉一番,笑着夸赞道:“没想到你穿白衣这么好看,简直就是勾人心神的妖精嘛?难怪主子会宣你侍寝。”
影玉被影珏逗的心情烦闷,他冷冷道了声,“滚!”
影珏知道影玉害羞了,他闭嘴,只笑不答。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影玉大人,殿下传您侍寝!”
影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砰砰乱跳的心后,才起身出门跟着公主府的婢子离去。
正房里,沈洛雪轻阖双眼,侧身躺在榻上。
门外,是影玉推门而入后又将门轻手轻脚的合拢。
他缓步走到榻前站立,行了一礼,轻唤一声,“主子!”
沈洛雪不睁眼,她轻声道了句,“过来!”
影玉走到榻边,沈洛雪睁眼,带着侵犯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明明长了一张魅惑妖艳的脸,却偏偏显现出一股高冷清贵的气质,好似那九天之上,不坠凡尘的谪仙。
沈洛雪从榻上坐起,一伸手就摸到影玉的腰间,腰身细腻柔软,还有深陷的腰窝,这倒是让沈洛雪很满意。
沈洛雪一手揽过这盈盈一握的腰,影玉就被推倒在榻上。
影玉平躺在榻上,从没侍寝过的他既怕冒犯了沈洛雪又怕自己令他不满意,此刻他就好似一块木头,一动也不敢动。
而沈洛雪的手在他的身上抚摸时,他已经紧张到汗流浃背,他轻阖双眼,全身紧绷,心跳如雷,气息不稳,就连耳根脸颊都已通红,身体也忍不住的轻颤。
沈洛雪轻笑一声,“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那么怕做什么?”
影玉紧握成拳的双手指甲陷入掌心,他轻咬唇瓣,轻声道:“主子恕罪,属下不会侍寝,扰了主子雅兴,罪该万死。”
沈洛雪伸手握住影玉那修长雪白的皓腕,“影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影玉缓缓睁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沈洛雪怎么与他这么客气了?他是沈洛雪的影卫,帮她做事不是天经地义吗?
影玉微微点头,“主子客气了,主子有事,直接吩咐属下就好。不管何事,属下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洛雪撑起身子,一把压在他的身上,影玉呼吸一滞,身上这具金尊玉贵的柔软身子让他紧张到不知所措,他更是不敢动弹了,就连呼吸都开始缓慢起来。
沈洛雪脸上有几分失落,“我是人,又不是怪物。看把你吓得,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影玉平复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才解释道:“主子不是怪物。只是,属下身份卑贱,不敢冒犯主子凤体。”
沈洛雪笑的随意,“什么凤体不凤体的?我以前在宫中也只是个不受帝王宠爱的公主,在宫中可有可无,那时候没人会在意我。所以,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尊贵。况且,我不过也是个人,食五谷生百病,与这世间万千百姓没什么不同。”
影玉垂眸,皓齿将唇瓣咬了又咬,若他不爱沈洛雪,那沈洛雪确实会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普通寻常,可他心里是早已爱她入骨的,那她在自己心里就是独一无二。
沈洛雪身为公主,血统高贵,身份尊崇,天生就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所以,她在影玉的心里是无比神圣的存在。
沈洛雪看着影玉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影玉缓缓开口,他一字一字,语气沉稳而平静,“主子,其实在属下心中,您身份尊贵,举世无双,是这世间无人能比的存在。即便是虞清欢,也不及您分毫。”
人都是喜欢听别人夸赞自己的,沈洛雪也不例外。她满意的笑了笑,附身就要去吻影玉那娇软滑嫩的唇瓣,但这一次,影玉却偏头避过了这一吻。
经方才的聊天,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怕沈洛雪了,再加上,这些年他看着沈洛雪长大,他也了解沈洛雪的性格,嘴硬心软,只要自己不背叛忤逆她,她就不会杀自己,顶多是为难羞辱惩罚。
沈洛雪的好心情只在一瞬消失,她瞬间冷了脸,但影玉却急忙开口,温声提醒道:“主子,您方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属下去办吗?您还没说是什么事?”
沈洛雪沉下气,两只手死死压着他的双肩,耐心解释道:“过几日陪我去孤国走一趟,等回来后,公主府教给你来看管。保护好府中所有人,当然,也要护好自己,若有人敢在这时趁机对公主府里的人不利,杀无赦便是!”
影玉一脸认真应道:“是,属下一定办好。”
沈洛雪不耐烦的问了句,“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影玉想了想,才问道:“那属下斗胆,想问主子,您宣属下侍寝,是因为一时兴起吗?”
沈洛雪知道男人要靠甜言蜜语哄劝,在床上时才能更加卖力。
沈洛雪笑道:“当然不是,本宫喜欢你。”
喜欢?影玉一怔,只觉这两个字似烙铁一般烫到了他的心里,又痛又暖。
他爱沈洛雪自然是不舍得他受伤的,但他的仇又不能不报,所以他想让沈洛雪多防备他一些。若沈洛雪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倒也罢了,但她怎么能沉迷自己?
这样只会害了她的。
影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问道:“主子,您,您喜欢属下什么?”
沈洛雪没看出他的不安,只附身在他的耳边继续撩拨道:“你这张脸!”
“脸?”影玉咬了咬下唇,“若是,属下毁了这张脸,主子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属下了?”
沈洛雪察觉到他的话里有话,怒斥道:“影玉,你什么意思?”
影玉明白自己已经触犯了沈洛雪,他哽咽了几下,“主子您息怒,属下身份卑贱,不值得主子喜欢,属下可以给主子侍寝,但,若令主子动了心,那属下就是罪人,属下理当要处罚自己。”
沈洛雪直接气笑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出言顶撞她拒绝她的影卫,不愧是沈容川给的,就是与众不同啊!
而影玉说完这番话后,也被自己的这番言论吓得热汗淋漓,就连气息都不稳了。他心里噗噗乱跳,好像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沈洛雪沉下气,嘴角微弯,“本宫也实话告诉你,本宫只喜欢你这张如妖孽般的脸和如尤物般的身体,其余的,本宫不在乎。好好留着你这张脸,日后,本宫还会宣你侍寝。”
沈洛雪说着,一下点住影玉周身大穴,使他动弹不得。
沈洛雪伸手勾住影玉的下颚,对着他的唇瓣亲吻了下去。
窗外风声凄切,夜空中,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雨,点滴到天明。
翌日日上三竿,邑都城门口,唐峰带着乔装打扮过的虞倩和赫连曦入城,守门的守卫见到唐峰时,客客气气将他们迎接入城。
从繁州入邑都只需要从池州穿过,而此时领命守城的顾寒舟还带着大军在路上行驶,并未赶到池州,所以才给了唐峰带着赫连曦和虞倩进入邑都的机会。
这日一早,虞清欢,陌风,沈洛轩和虞泽宇四人收拾了包袱,往胡族而去,轩府便留给了软玉看守。
沈洛枫派了尚书令褚漓作为寒国使臣出使孤国和谈,褚漓知道,此去是九死一生,毕竟落败的是寒国,而褚漓此人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但他的队伍里有沈洛雪,影玉和影珏三人陪他同行,三人在路上以君臣相称,等到了孤国,影玉和影珏就是褚漓的下属,至于沈洛雪她会以面纱蒙面,充当永昌郡主身侧的贴身婢子,也是寒国宫里的一品女官,此来是代表永昌郡主而来,表达寒国和亲的诚意。
虞清欢去胡族的这一路上要经过丽州,邑都,最后到达乾州,四人骑马疾驰,在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下十日内就赶到了邑都。
四人在邑都随便找了间客栈,要了个隔间,点了桌酒菜。
几日的紧赶慢赶可累坏了虞泽宇,他埋头吃饭,不一会就吃到了第二碗。
虞清欢拿着筷子夹菜,陌风像往常一样,细心的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而沈洛轩却是加了一块鱼,还另拿一双干净的筷子将鱼刺剔下后,放到她的碗中。
虞清欢吃着沈洛轩给他夹的鱼,细细咀嚼,但对放在一旁的汤却是像没看见一般,置之不理。
陌风感到奇怪,好像从乾州回来之后,虞清欢就对他爱搭不理,陌风对他的好,他也视而不见。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她生气了?
陌风有些委屈,便开口温声问了句,“清欢,是不是这汤不合胃口呀?”
陌风与虞清欢共同生活了十二年,虞清欢喜欢喝什么汤,他一清二楚,所以这汤绝不是不合她胃口。
虞清欢面上平静的应道:“太酸,不好喝!”
酸?陌风心里更是疑惑郁闷,他给自己也盛了小半碗汤,抿了一口。
这汤味道鲜美,也不油腻,一口下肚热乎乎的,怎么会酸呢?
陌风实在想不通,索性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自己究竟哪做错了,令她不快。
客栈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四周都闹哄哄的。
一楼的百姓唠嗑道:“听说了没?虞国帝王之墓闹鬼了!”
“闹鬼?闹什么鬼啊?”
“最近,虞国帝王墓不太平,夜里啊经常能听到妇女儿童,还有男子女子的哭泣声,那哭声啊哭的好惨,像是受了什么冤屈一样……”
“哎哟,你快别说的这么吓人啊!我跟你们说,其实没那么夸张,就是晚上总能听到那墓穴周围有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不是响声,我听的真真的,那好像是有人在墓穴里说话。依我看啊,就是因为那两国之战,虞国里死了太多无辜的冤魂,有百姓有官员,所以啊,他们不甘心,现在都回来了……”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众人的议论声传到虞清欢耳中时,一股无形的痛楚从虞清欢心底蔓延四肢百骸。
虞清欢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平复情绪。
他声音低沉的道了句,“今日就在这里歇一天,你们吃完了就上楼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我陪你!”
沈洛轩和陌风异口同声道。
虞清欢轻笑一声,“好!”
虞泽宇抬头,笑道:“姐姐,那我就不陪你了,这几天赶路好累,我吃完就上楼去休息了。”
虞清欢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去,陌风和沈洛轩紧跟其身后。
两国之战后,丰都被重建了。重建后的丰都繁华程度更胜从前。
长街短巷,店肆林立,车马如龙,人流如织。
虞清欢对着沈洛轩问道:“洛轩,你将我父皇埋哪了?”
沈洛轩就知道此来他一定是要祭拜一下圣帝再走的。沈洛轩在前带路,三人不一会功夫就到了虞笙坟前。
这是一个坐北朝南的墓地,两块大型墓碑并排一起,一块是虞笙的一块是虞国皇亲贵胄的。
墓地左连滔滔不绝的大江,中间是一马平川的空地,右连一片花海,里面百花俱全,但墓地后边却有一个大洞,像是被人挖开了。
虞清欢第一反应,盗墓贼!
虞清欢又气又怒,这些不知死活的盗墓贼,虞国圣帝的墓都敢盗,真是不要命了。
虞清欢急忙走到洞口处,而沈洛轩和陌风也知道虞清欢的意图,沈洛轩拿了一块石子朝里一扔,盗洞不深,陌风则从身上拿出一根他不管去哪都会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他吹燃火折子往洞里一扔,火折子落地,火光所到之处很安全没什么危险,沈洛轩和陌风两人施展轻功,先后飞入盗洞中,虞清欢也跟在他们身后下去。
陌风从地上捡起火折子,三人顺着这条打通的地洞走去。
一路上都挺顺利,洞里除了无边的黑暗和时不时洒落下来的尘土外倒也没什么危险之处。
直到三人走完这漆黑的隧道后,飞身进了一间石室。才发现山洞里面有一扇石门,紧紧闭着。山洞正中央放着一个石头所铸的圆桌,桌上摆着一个太极两仪八卦图,图中心放着五块玉牌,玉牌晶莹剔透,闪现青光。这些牌子上不仅刻有字还戳有一个小孔。而桌上方吊着五根红绳,每根绳上挂着一个铃铛,铃铛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弯钩。
虞清欢分析道:“太极图?难道这五个铃铛对应五行八卦中的金木水火土?”
墓是沈洛轩命人打造,他自是对墓中一切了如指掌。他摇摇头,“不是,是宫商角徵羽。”
沈洛轩用手推动一个铃铛,闭上眼睛,用心聆听,这铃铛发出的声音圆清急畅,条达畅意,沈洛轩睁眼,解释道:“羽者,宇也,物藏聚萃宇复之也。”
虞清欢找出羽字玉牌对应铃铛挂了上去。
沈洛轩又用手去推下一个,闭眼倾听,铃铛声音浑厚较浊,长远以闻。
“宫者,中也,居中央畅四方,唱始施生为四声之径。”
虞清欢又找出宫音玉牌挂了上去。
她又以同样的方法推动第三个,和而不戾,润而不枯。
“角者,触也,阳气蠢动,万物触地而生也。”
第四个嘹亮高畅,激越而和。
“商者,章也,物成事明也。”
她推动最后一个,发出的声音焦烈燥恕,如火烈声。
“征者,祉也,万物大盛蕃祉也。”
当所有玉牌挂上去后,石门自动打开。
三人走进石门后,只见又是一件石室。
入室时,漫天烟雾弥漫,三人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口鼻。
“清欢,清欢,快来啊!”
远处,传来虞笙的声音,虞清欢循声看去,只见虞笙站在虞国皇宫大殿前,对着他和蔼可亲的笑着。
虞清欢在看到虞笙那刻时,只觉全身都好似轻松了许多。一时间仇恨也好复国也罢统统被她抛诸脑后。
虞清欢冲着大殿上的虞笙跑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一把扑进他的怀里。他笑逐颜开,唤道:“父皇!”
虞笙轻叹一口气,满眼都是宠溺,“清欢,今日是你十九岁的生辰,想好要什么生辰礼物了吗?”
若放在以前她所想的无非吃喝玩乐,开心就好。但现在,她想成亲了。
执君之手共余生,免错此情待来世。
虞清欢和陌风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有诗文里所说的那般青梅伴竹马,两小无嫌猜,但是,两人却是相互喜欢了十年。
只不过,一个太骄傲,一个太自卑,所以这层窗户纸,一直不曾撕破。
易求无价宝,难买有情郎。
如果没有两国之战,或许,陌风已经娶了她,但是,凡事没有绝对。
又或者,没有两国之战,虞清欢可能会一辈子认不清自己的心。毕竟她可是虞国最尊贵的公主,若有虞笙相护,她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无拘无束。就算虞笙去世,虞君卿登基为帝,也会爱她敬她,护她余生喜乐,一世无虞。
虞清欢痴痴的笑出声,“父皇,儿臣有喜欢的人了。儿臣想纳驸马。”
虞笙笑意溢满整张布满褶皱的脸,“谁啊?哪个臭小子让我的宝贝女儿动心了?”
虞清欢毫不犹豫的说出口,“陌风!”
“陌风?”虞笙本是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就染上一层阴霾,“他真名叫沈洛璟吧?”
虞清欢微微点头,关切道:“怎么了父皇?”
“砰……”
一记毫无征兆的耳光落到虞清欢白皙的脸上,虞清欢的脸瞬间通红一片。
虞笙怒斥道:“你个孽女,居然要嫁寒国沈家,你忘记了虞朝灭国之恨吗?”
虞清欢本是被虞笙的一耳光打的有些耳鸣,但被虞笙的这一怒吼瞬间清醒了不少。
“虞朝灭国之恨!”虞清欢字斟句酌,她抬眸,目光渐渐移到面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父亲身上。时光并没有优待他,岁月无声的流逝在他脸上留下衰老的印记。
他满头银丝发白,满脸面黄如纸,皱纹成堆。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她的父皇早已没了昔日金戈铁马征战沙场时的豪情壮志和潇洒不羁。他只是一个被时光荏苒后的迟暮老人。
而这些都是虞清欢以前从未注意到的,原来,虞笙已经这么老了。
虞清欢泪水湿润了眼眶,她无声落泪。
“额啊~”
一声惨叫让虞清欢心头一颤,虞笙直直倒在她的怀中。
“父皇……”
虞清欢哀叫一声。
虞笙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虞清欢的衣衫,而那个在背后杀了虞笙的人,正是陌风。
他手中紧握的长剑鲜血淋漓,沾的都是虞笙的血。
“为什么?”虞清欢有些不可置信,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陌风低低的笑出声,带着讽刺的意味,“因为我恨你!我是寒国皇子,来虞国为质也就罢了,可你居然把我当男宠,还让我给你侍寝。”陌风的脸上白到没有一滴血色,他一双漆黑的眸中满是恨意,狂风吹起他的衣衫,他恨得胸膛起伏,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陌风笑声发颤。
眸中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哽咽着,声音变得轻柔,似喃喃自语一边,“可我该怎么办呢?清欢,我到最后竟还是爱上了你……”他声泪俱下,“可你却负了我,因为你还喜欢上了沈洛轩。”陌风质问道:“虞清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别跟他废话,清欢,你是虞国的公主,是沈家灭了虞国,所以沈家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杀了他,清欢,杀了他……”
虞笙的声音苍老凄厉,却是异常有力,他撕心裂肺的喊着,可每一句都像刺一样扎进了虞清欢的心。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至爱,这是非要逼她做选择吗?
虞笙见虞清欢还在犹豫不决,便厉声提醒道:“虞清欢,虞国的百姓和文武百官都在天上看着呢,你若觉得自己还姓虞,还是虞国公主,就杀了他,给虞国枉死的冤魂复仇。孩子,若你害怕手染血腥,一身杀戮洗不干净,无妨,一切杀孽,由爹给你担着。杀了他,杀了他啊……”
虞笙扬声呐喊,字字铿锵有力,字字又戳人心窝。
“呵,哈哈哈哈哈……”虞清欢放下虞笙,她站起身,苦笑出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平静的道了句,“好,我可以杀了他。”
虞笙闻言,只觉大快人心。他出言催促道:“好孩子,快去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虞清欢双眼杀气腾腾的看着面前的陌风,陌风被虞清欢的眼神给震慑,他被吓的满身冷汗直流,气息紊乱,他哽咽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清欢,你要杀我吗?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虞清欢面无表情的应了句,“是!”
“可你不是爱我吗?”
“我爱你,但我更爱自己。陌风,这世间,不是谁缺了谁就不能活了,我的软肋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沈洛轩。”虞清欢说着朝着陌风步步紧逼,陌风缓缓往后退去。
虞清欢走的缓慢,是因为自己撒了谎。在她心里,陌风才是放在第一位的人,其次是沈洛轩。
可是她知道此时的一切都是幻境,是梦魇,是心魔。她终于明白,原来不惧一切的自己竟也有恐惧的东西,她恐惧着两国之战的仇恨会不会牵连到沈洛璟,她害怕沈洛璟会不会有朝一日就不爱她了,又或者离她而去,正如此刻这般,若她亲手了结陌风后,她会怎么样?
非死即疯吗?
“额啊~”
一声刺耳的惨叫后,陌风缓缓倒在地面。
原来是虞清欢的手刺穿了他的胸膛,温热浓稠的鲜血溅了虞清欢一身,可虞清欢却撇过了头,她不敢看陌风的惨样。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陌风从苦笑逐渐变得癫狂,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将虞清欢,陌风和虞笙淋了个湿透。
狂风似吹入了虞清欢的心里一般,冷的她全身颤抖。
“虞清欢,你撒谎!你分明是爱我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不敢正眼看我?”
陌风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心里却是不甘。
不甘虞清欢为何要这般待她?
为何要说这么多绝情的话?
虞清欢哽咽了几下,强忍了眼中的泪水。她开始直视陌风的双眼,陌风瞳孔充血,脸色煞白,他倒在地上,衣衫已是血红一片。
狂风暴雨侵蚀着他清瘦颀长的身躯,脸上滑落的泪水和着嘴边的血水相容,那可怜的模样好似弱不禁风,一碰就碎。
空中惊雷滚滚,黑色的云朵将白昼覆盖,天色暗沉了下来。
虞清欢静静看着陌风,此刻,她已直面了心里的恐惧,他在极力克服,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要克服恐惧,那就得亲自动手,将其彻底歼灭。
虞清欢伸手掐住了陌风的脖颈,陌风只觉虞清欢的手再慢慢合拢,他难受的留下了泪水。
“额,额啊~”
陌风极力挣扎着,他强忍着脖颈处的难受,心中对虞清欢又爱又恨。他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断断续续道:“清欢,执妻之手,本想共度余生,可,可此情错付,只能期,期待来、世……”
陌风语毕后,再无挣扎。他静静的合上了双眼,倒在了地上,不发一言,一动不动。
虞清欢看着陌风那张安静平和的脸,瞬间泪如泉涌。
“啊啊啊……”
她哭的泣不成声,一向骄傲的他甚至双膝跪在他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你这个孽女,你既然这么心疼他,不如也和他一起去死好了。”
耳边传来虞笙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虞清欢哽咽了几下后,才止住了哭泣。
她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从陌风手中滑落的剑,细看剑身,原来是凌云霄。
虞清欢手执凌云霄转身静静的看着虞笙,眼中杀意横生。
本就中了一剑的虞笙,此刻行动不便,他被虞清欢的模样吓得心慌意乱,他急忙问道:“你,你要干什么?虞清欢,我是你的父皇,是你的亲爹,你不会要弑君杀父吧?”
虞清欢冷笑一声,“你可知,两国之战发生在大虞三十五年,彼时我正十八岁,而你方才却说我过十九岁的生辰,所以你根本就不是我父皇。还有,忘记跟你说了,陌风和沈洛轩不是我的软肋,而你虞笙,就更不是了。”
虞清欢语毕,都不曾给虞笙说话的机会。虞清欢出剑向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只一剑,就将虞笙斩杀在剑下。
这一剑,也让她战胜了心里的恐惧,从此心里的阴霾散尽,她不会再为此事耿耿于怀了。
可是,战胜心魔的代价好痛!钻心刻骨的痛,痛到她身心麻木,只觉疲惫不堪。
虞清欢手中的凌云霄滑落在地,而她也倒在地上,仰天长笑,雨水清洗着她的面孔,她实在太累了,便合眼在雨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