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谭凯率船队顺江而下,奔巴丘而去。
王基也没闲着,他派两路步军沿江进军,自己亲率水军主力于谭凯船队后策应。
今日江风较弱,水手们要比以往更加卖力地摆动船桨,他们看似干劲十足,实则心中怨声载道。
对于他们而言,胜了没有战功拿,败了却只能四散逃命。
然而谭凯的心境就不同了,他对王基说得那番话实乃肺腑之言,他来魏国是真的为了奔一个好前程,可不是来混的!
他有些得意地望着江面,感受着背后的微风:“我军畅通无阻!”
而下一刻。
“将军,前方发现敌军战船!”
魏军了望兵很快发现敌情,不远处吴军的战船看制式是艨艟。
“靠过去!”谭凯下令。
而吴军却没有迎战,或许是看到魏军这次是动了真格,竟动用了几十艘战船,竟是掉转船头快速离去。
“全速推进!”
谭凯的声音再次响起,座舰船顶令旗摇摆,前排小型艨艟明显跟旗舰拉开好几个身位,朝吴军战船而去。
如果从上空俯瞰,大江呈一个“几”字型,魏吴战船全速北上,你追我赶。
渐渐地,吴军战船钻入了河道拐弯处,魏军开始丢失视野。
船上负责监管水手的士兵开始大声叫道:“向右转舵!快,动作快点!”
感受到船身偏移,战船在大江上顺时针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没过多久终于越过弯道,吴军战船再次进入视线之中。
不过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大江北岸一字排开的数艘大船,以及横江的一条细线。
“那是....什么?”
谭凯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江面,只见吴军的艨艟轻松越过了那条横江细线。
“铁索?”
王基曾跟谭凯交待过,如若情况不对可立即撤离,他皱着眉,犹自注视着江面,伸手比划了一下。
船身较为低矮的艨艟能勉强通过,看来吴军是为了方便小型船只出入,但斗舰这种高度就无法通行,更别说体积更大的楼船了。
“不对劲。”谭凯暗道不妙,猛然转身对亲兵道:“传令撤军!快,要快!”
“喏。”
亲兵衔命而去,随即一个士兵朝着船顶旗手大喊传话,旗手得令,立刻挥旗。
船队突然收到这样的命令,当即有些愕然,但他们不会去质疑主将的军令,纷纷挥旗传递这个消息,旋即便转舵调转船头。
可为时已晚......
只听南岸矮丘上轰隆作响。
砰砰砰!
吴军的投石机发出巨响,顿时乱石齐发,天空俨然下起了一场流星雨!
不经意间向北岸回眸,谭凯这才发现,原来北岸也有吴军布置的车阵,那边也在砰砰作响,石块冲天而起,向魏军战船砸来。
“满舵,满舵!”
士兵不遗余力地冲着水手们叫喊,水手们当然不用这些兵家子啰嗦,他们也要活命啊,这天气跳水里就得活活冻死!
谭凯的座舰终于调转了航线,他回首看向远处江面上被击沉的十余艘战船,心脏像是被一双手捏了一下。
他甚至能隐约听到落入水中的士兵们撕心裂肺的哀嚎。
.....
王基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江面。
“江水尽头”处露出了船只的身影。
身旁的镇南司马回头看向船顶了望兵:“如何?”
上面很快传来大声的回复:“应该是我军战船!”
“不要应该,我要准确答复!”
“卑职再看看!”
“不必了。”王基双臂环胸,仪态威严地说道:“保持船队阵型,以防吴军追击。”
镇南司马闻言看了王基一眼,心说大将军这把年纪了,眼神这么好?
........
很快,谭凯率残军归阵,去的时候有斗舰二十艘,艨艟三十。
而回来时,只有十之六七。
不过这在王基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他仍保持着姿态,目视着败军的归来。
镇南司马在反复确认吴军没有追击后,再一次跑来船头找到王基,拱手询问:
“大将军,我军现在该如何?是否撤军?”
“撤军吧。”王基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随后转头道:“传令谭凯、王濬、陆抗等人递飘来我坐舰。”
“唯。”
船队集体转向,溯江而上。
几位将领乘着一艘小船,赶来向王基复命。
王基在船舱内等着诸将,谭凯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来脸上便写满了愧疚。
“大将军...我....”
“不必多言。”王基想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从诸将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们已经没有了战前的那股骄气。
对于此时的战局而言,这并非坏事。
“我只听有用的情报。”
王基的语气霸道,这让一旁的镇南长史想起昔日西陵一役时,王基曾给王濬语气坚决地回信:我不要听伤亡数字,我只要信陵。
所幸谭凯没有被吓破胆,他回忆着说道:
“吴军铁索横江,艨艟通行尚可,斗舰通过不能。并且他们在两岸部署了大量投石机,我部损失惨重皆因此。”
“还有吗?”
“还有....还有...”谭凯想起了一个关键信息,“大江北岸有大船沿江一字排列,末将不知敌军为何如此布阵。”
船舱内陷入短暂沉默。
王濬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吴军是将铁索一段一段固定在船上,大锚钩于江底,以作固定。”
“可这不会浪费战船吗?”谭凯质疑一句,但转念一想,吴军造船要比魏军早数十年,库存多得不得了,浪费又何妨,相反魏军就要格外珍惜了。
王基看向谭凯,敲打一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此役本督不治谭将军之罪,日后将功补过吧。”
“末将多谢大将军之恩!”
王基目光又向王濬投去,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问道:“士治在想什么?”
王濬抬头,拱手道:“末将有一计策,就是不知吴军江中是否有承重。”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王濬道:“我军可做百步大的木筏数十,筏上扎成草人,被甲执杖,令善水士兵乘筏先行.......”
“再辅佐以火炬,灌上麻油,放在船前,遇到铁锁,就点起火炬,将铁索熔化烧断,若江底没有承重,铁索熔断后便会沉入江地,不能再用。”
“我军将畅通无阻。”
“善。”王基跟着对方的思路听着,夸赞一句,又问:“那若有承重如何?”
王濬认真想了想,“其实有承重也无妨,北岸是靠战船连接铁索,且地势平坦.....我军可派一支军强攻水寨,拔去铁索北岸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