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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青州雪 > 第242章 无志人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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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长林手边绑着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见明砚舟全须全尾地走进来,他骤然便松了口气。

随后手下一用力将那人拎起来,扔到明砚舟脚下:“大人,属下擒获了一名贼人。”

“押回去受审。”明砚舟声音极为温和,与寻常无异。

荣成帝见是他推门而入,面上希冀这才寸寸消失,他哑声而笑,神情颇有些癫狂起来。

明砚舟只冷眼瞧着他:“陛下似乎有些失望?”

笑声戛然而止,荣成帝眼中突然浸满了泪:“何止是失望,朕简直是悔不当初!”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明砚舟的视线中尽是仇恨:“朕当年毒杀你父亲之时,便应该将你兄弟二人一道杀了,永绝后患!”

“杀光我泰亲王府之人,你便能高枕无忧吗?”明砚舟神情极淡:“你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这忧患可是来自于我兄弟二人?”

荣成帝眼底已然血红,身上衣裳也早不似从前体面,如今满是褶皱,他沉着面色却不发一言。

“要你江山的并不是我。”明砚舟睥睨着他:“突厥贼人欺至面前,只卑躬屈膝、俯首称臣,这帝王教你当得毫无骨气!”

荣成帝已然气极:“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若不要朕的江山,今夜又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为我的父王、我的老师讨个公道。”他眉眼之中俱是冷意:“不是你的东西,霸占久了,你便不记得当初是如何不择手段获取的了?”

荣成帝神情难看,他大喝出声:“自古成王败寇,为至尊之位自相残杀的例子,历史上比比皆是,绝不少朕一个!”

他强撑着身体站着:“而朕,终究是赢家!”

明砚舟只觉他无可救药,因此也不愿再与他多言,只不耐烦地侧过身去吩咐手下:“将他们押送回京。”

“谁敢动朕,杀无赦!”荣成帝声嘶力竭:“你们…你们谁敢动朕!”

“为何不敢?”明砚舟并未看他,可声音中分明含着恨意:“你窃国篡位、错杀良将、割地赔款、罔顾百姓,已是罪大恶极。我绝不会让史官笔下虚列上你一条罪证,但就是以上这几条,定也能使你遗臭万年!”

荣成帝闻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已无处遁形,他骤然失了力,随即一屁股坐倒在圈椅中。

殿前司与泰亲王府众将士已在将柳青河等人擒获,押送下山。

柳青河迈过门槛之时,只见朝阳已然升起,可照在自己身上却无丝毫暖意。

自己汲汲营营一生,终是徒劳。

他突然有些好奇,当年若未曾因着权势,设计陷害叶宣,如今又会是什么光景?

身后陵游见他驻足,抬手推着他往前:“柳相,请吧!”

柳青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如今衣袍上血迹斑斑已是十分狼狈,但他紧抿了唇并未开口。

许久之后,他喃喃低声诵道:“弃笔披战甲,踏星赴关山……”

荣成帝周身一片冰冷,他隐隐发着抖,片刻后似想起什么,突然期盼地看向明砚舟,神情无比紧张:“朕…朕写禅位诏书,立你为新君,你莫要将朕的罪证昭告天下可好?”

明砚舟冷眼瞧着,并不回答。

“你还要什么补偿,朕若是有,便都赏赐与你。你不是有心上人吗?朕给你赐婚!”荣成帝只当他并不满意这个提议,一双眼神极亮,其中是深深的渴望,他开口继续道:“只要你替朕瞒下曾经做过的那些错事,你要什么朕都应你!”

明砚舟声音很轻:“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们……”荣成帝手足无措:“我们是亲人,若在寻常人家,朕就只是你的叔父而已啊!”

“叔父?”明砚舟乍然听闻已冷笑出声,面上笑意讽刺:“这个称谓我便是听见都觉得恶心。”

他缓缓走近些,身影顿时将荣成帝笼罩:“你既做错了事,理应承担后果,我怎能因你一句求情之言便轻轻揭过?若真如此,我将来又有何脸面去见我老师和父亲?”

荣成帝尤不死心:“朕下诏替叶宣平反,替你父亲立碑,日夜祷告……”

“不必。”明砚舟摇了摇头:“想来我的父亲定然不想日日都见着你,还是免了吧。”

他转身便欲朝外行去。

荣成帝猛然站起身,声音中分明含着数分哭腔:“不逾,你就饶了叔父这一次可好?”

温热的风吹来明砚舟冰冷的嗓音。

“绝无可能!”

荣成帝颓然跌坐在圈椅中,眼中再无光亮。

……

汴京城中,虞兰川正候立在国子监门口,等着小厮通禀。

不多时,那小厮便得了准允,恭敬地带着他朝里行去。

“这位郎君,老明公方才才下课,是以教您多候了些时辰。”他抬眼偷觑着虞兰川的面色:“不过小人瞧您极是面熟,不知您此前可是在我国子监读书的学子?”

虞兰川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家境贫寒,未能有此殊幸。”

那小厮闻言点了点头,一时又想不起何处见过他,只挠了挠头不再开口。

于言正站在檐下朝此处张望着,见着来人,胡子缓缓翘起来。

虞兰川行至他面前,先是躬身见了礼,随即才直起腰。

于言正瞧了他许久,至此终于松了口气:“那日乍然听闻你的死讯,老朽心中颇觉可惜,倒是数日未曾用的下饭。你今日既来了,打算如何相赔?”

虞兰川闻言一愣,来时打了许久的腹稿打算向他解释,却未曾想到被他一句话便轻轻揭过。

片刻后他眉眼一松,笑道:“老明公但吩咐便是,晚辈莫有不从。”

于言正朗声一笑,他抬手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领着人转身朝房中行去。

棋盘之上显然是一副未破的残局,他顺手点了点:“可有兴趣一解?”

“我愿一试。”

二人相对而坐,于言正执了颗黑子在手中把玩着,看着虞兰川眉心紧拧也不出声打扰。

手中白子高悬在棋盘之上,半晌未曾落下。

于言正余光中瞥见他的神情,只微微一笑,下一刻便见他手腕一沉。

那颗白子稳稳地落在白玉棋盘之上,局势瞬间被他盘活,虞兰川面上笑意隐隐:“您瞧晚辈这步走得可对?”

于言正手中动作一顿,随后眼中浮起欣赏之色,他将黑棋丢进棋篓中,目露欣赏之色:“倒未有人能如此快地破局,你是第一个。”

说完他眼中隐隐泛起些怀念之色,半晌后惋叹道:“此言倒是有些绝对了,若是他还活着,怕是绝不会输与你。”

虞兰川闻言有些不解,但听他口中语气沉痛,便也没有多问。

可于言正却打开了话匣子:“树大招风,此言果然不虚。不过你既能拜得他为师,自也是极其聪慧的。”

虞兰川心中顿时一动。

于言正轻轻笑了一声:“对不住,初次见你之时不知你师承何人,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还请小友见谅。”

“您此言倒是折煞晚辈了。”虞兰川微微躬身:“您此前与我的老师乃是熟识吗?”

“惺惺相惜罢了,熟识倒谈不上。”于言正摆了摆手:“不过我下决心致仕倒是与他有关。叶宣这人心若皎月,忠肝义胆,私以为绝无可能通敌叛国。也是自他死后,我才对官场失望透顶,求了陛下准允,致仕后便一直躲在这里教书,再不问政事。”

他自嘲一笑:“有志者提剑,无志人偏安,老朽终究及不上他。”

随后想起什么,于言正又是一笑:“不过,世上能及上他之人少矣!”

虞兰川喉间一哽,倒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于言正见他不开口,只转头瞧过去:“不知小友今日登门,所求为何?”

虞兰川紧抿了唇,片刻后抬起眼直直望进他眼中:“老明公可还愿为大胤社稷再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