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松府前。
松府大门的空缺还没有被新的门换上,只被几个屏风粗糙地挡住了;上头金光闪闪的“松府”匾额也没被修补好,只换了个普通的匾额。
门口只余下几个面色阴沉的护卫。
艾草说:“他们的动作还挺快的。”
她原本以为松府的下人,会和松府老爷一样遇到困难就逃避呢。再不济,这点时间也不够他们将这扇门代表的脸面补上。
但现在看,他们做的还挺不错的。
松棠小声地笑了下。她说:“当初松夫人和松老爷搬走的时候,动作也一样快。”
艾草耸了耸肩。
在想要丢掉别人或是维护自己脸面的时候,他们才有这么迅速的速度。
她们在松府门口站定。
那些护卫看到了她们,面色更加难看了。
松棠往松府大门走了两步,扬声问:“松老爷和松夫人在吗?”
护卫们相互对视,交换了眼神。他们中的一人迅速朝着松府更里面跑去,另一人则走近松棠小声说:“这就去请管家,之后带小姐去见老爷和夫人。”
松棠扬着下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等。”
她抬头看了眼天,说:“一刻钟后若是还没有来人,我便自己进去找。”
护卫擦了擦汗,讷讷地应了。
现在着急的不再是松棠。她和艾草站在松府简陋的大门边上闲聊,边上的护卫隔几秒就看一眼天色,再回望松府深处。
护卫并没有折磨自己太久。
一名穿着朴素的年长女子提着衣摆,匆忙从偏门处赶了过来。她一见到松棠,眼中便浮出泪来,哽咽着抹了下眼睛。
艾草眯了眯眼,向前走半步,做好了对方随时暴起攻击的准备。
松棠小声地叹了口气。
她抬手将艾草挡在身后,平静地和她打招呼:“乳母?”
她的乳母——现在已经当上管家的女子哽咽着点头应了。她将眼泪勉强擦尽了,说:“这是你的朋友吗?快进来罢。”
松棠轻声给艾草解释:“这是小时候带我的乳母。”
艾草问:“关系如何?”
松棠笑了下:“乳母关系。”她的语气平淡,“许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没想到她现在已经是管家了。”
女子难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还要再说,但犹豫了几下,又将那些重逢喜悦都咽了回去,只问:“小姐跟我从偏门进府?”
松棠摇头。她抬手指大门,说:“我从这里走。”
她未曾走过偏门,也只从书籍里知道偏门是什么人走的。她虽不认同府里的老爷夫人是她的父母,但她仍不认为自己要走偏门。
她不认为自己的地位低,更何况——她是松老爷松夫人的客人。
不请自来的“客人”。
管家犹豫着看了眼艾草。但自从发现松棠已经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艾草便耷拉着眼皮,看系统给她提供的,这个世界中其他男配的位置。
她半点都没回应管家的目光。
管家只得再和松棠商量:“小姐,你看这是正门……”
松棠平静地看她。松棠问:“如果你没办法做决定,那我就自己进去,找老爷和夫人好好地聊一聊。”
她抬手,慢吞吞地指向那块新鲜换上的匾额:“我看它不顺眼,不如再——”
“小姐!”管家急促地打断了她的话,“我这就让护卫挪开!”
她转身,语气严厉地训斥门口的护卫。护卫们低着头挪开了堵着门的屏风,为她们腾出了进入的道路。
管家再转回身,笑着向松棠说:“请小姐和小姐的朋友一起从这里走……我从偏门回府,随后便到。”
松棠看着她,问:“为什么你不从正门走?”她慢吞吞地问,“哦,你也是下人——你是松府的下人,真可怜。”
管家的笑容僵住了。她的眼中浮出了大滴的眼泪,但她现在无暇去擦拭自己的脸。
她只低下头,说了声“是”,便转身往偏门的方向去了。
艾草和松棠一同穿过正门。
松棠站在正门内。她转头看了一眼重新被屏风堵上的正门,说:“从这里进松府,和我从正门进自家没什么区别。”
艾草点头,说:“不过是一条哪里都有的路。”
她刚定位到松府中有个男配,正在思考要怎么处理。这男配与松棠是表兄妹关系,目前暂时住在松府中。
系统说:“我不建议你杀了这个男配。”
艾草挑眉:“嗯?”
经过了两个世界,系统也知道艾草对男主男配及其他顺带男人的态度。
系统解释说:“这个男配之后会成为大将军,非常厉害的那种。他还帮助男主稳定了疆土,排除了蛮荒之地的外敌呢。”
艾草想了想,说:“如果他死了,也有另一个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系统点头:“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下一个男……”
艾草说:“男?找个女人来当啊。”她的语气平淡,“现在连皇帝都是女人,怎么将军还得是男的?”
系统不说话了。
艾草和松棠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管家便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慌张地四下张望了圈,见到二人仍旧站在这,这才松了口气。
管家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眼泪的液体,说:“辛苦小姐们在这里等了。”
方才一直沉默的系统出声:“是我太在意男配的身份了。”它若有所思地说,“男配确实可以是女性。”
“不对。”艾草平静地反驳,“男配是男配,女性是女性。女性成为的不是男配——而是她们自己。”
她和松棠一起,跟着管家穿过错落有致的亭台水榭。路过的小厮和丫鬟见到了她们,嬉笑的表情都在管家严厉的目光中消失,纷纷躲到了建筑里面。
她们来到了正厅前。正厅前的护卫沉默地向两边分开,拄着拐杖的松老爷,和搀扶着他的松夫人,一同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见到松棠,松老爷嘴边的胡须一颤,露出里面雪亮的牙齿。他似是想微笑,但嘴角努力了几次,仍没能笑出来。
他说:“……进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