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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确实比往年更冷,苏二壮睡觉时都多盖了一床被子。

村里的牛棚也是许多年前盖的老牛棚了,里面不仅又黑又狭小,还四面都透着风。

夏天还好说,只是味道难闻,蚊虫多点。

但下雨时就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了。

下雪倒是当时不会漏,可消雪时人和牛都难熬的不行。

四面透风的牛棚更是一点大风吹过都好似要被刮倒了一般。

这次的雪这么大,说不准牛棚已经塌了!

就是没塌,里面住着的人也不会好受。

他们来的时候上面的政策就是吃苦改造,所以村上给的棉袄和被子都是别人家已经穿过的,薄薄的一层,泛黑的棉花。

外面的布也是一块一块满是破旧的补丁。

棉被就更不用说了,上面大洞套小洞的深秋盖都费劲,往年冬天全靠柴火熬过去。

今年这么冷,要不是有苏长欢一家子偷偷接济的棉花,怕是早就冻死人了。

苏二壮本来也是没想到牛棚的,今天早上也只是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有大的问题就回来了。

这会听苏北安一说,也意识到牛棚那边恐怕是不好受。

要搁之前,他还得想一想帮了牛棚那边上面会不会为难他。

但现在青鹿县换了一个县长,明确说过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来致富。

各村的知青和下放的都要利用起来。

自己村制糖厂明年也要靠牛棚里的人。

苏二壮也胆子大了,甚至在心里已经偷偷的把牛棚里的那位制糖师傅当作了小摇钱树。

摇钱树要出事,苏二壮哪能不紧张。

一拍脑壳就站起身来:“呀!北安你可是提醒叔了。

咱们村的牛可都是村里的大劳力,那可是冻不得。

这几天雪下的那么大,牛棚也不知道坚不坚持的住。

叔早上也是忙忘了,忘记去牛棚那边也转转。

要不咱现在就过去,路上边走边商量牛棚改建的事?”

苏二壮急的不行,拉着苏北安就走。

出门时自己的肚子咕咕咕的叫了两下,才让他想起来自己从起来之后还没吃一点东西。

身后的老婆子也在喊,苏二壮便回去拿了半块蒸的大红薯边走边吃。

三两口就全吞到了肚子里,噎的捶了好几下胸口才缓过劲来。

牛棚在青鹿村西口那边,是七年前盖的,当时用的就是些土胚和木头,房顶也是放了几片木头铺了点茅草。

这些年时不时的坏一下都有人来修。

等上面下放了人过来,村里人为了避嫌才不修了。

修牛棚的事就落在了牛棚里的人身上。

但他们是禁止接触一切公有财产的,也包括山上的树。

所以只能用一些别人家不要的烂木头烂瓦片勉强堵住缺口。

这次大雪,也是彻底的将牛棚的一大角压塌了。

压塌的时候正是晚上,那一角下面还睡着一只牛和四个人。

也幸好牛棚顶部没有用什么太重的材料,只是一些轻飘飘的、用的都有些发霉的茅草,底下睡的人也是年轻一些的。

才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只一个人的手被压破了一点皮。

牛棚中的人主要任务就是伺候里面的牛,牛棚塌了一角。

他们也顾不上冷,就将牛棚内的两只牛拉到了一起,同他们一起住到了牛棚里完好的那半边。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和牛挤在了一起,既省了柴火又能靠着牛取暖,所有人才撑了下来。

……

苏长欢三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塌了的牛棚。

苏二壮心突的一跳,双腿发软的就想倒。

脑子里甚至都开始想要怎么和上面报告,他们青鹿村有人死了。

等冲进去看到人一个不差的在屋子里后才松了口气。

苏北安就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苏二壮的神色,见状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说的话苏二壮十有八九都会同意。

但他也没有立刻提起,而是看了看里面的牛和人。

“还好还好,牛都没事,二壮叔这房顶我看着一会说不准水一泡还要塌。要不咱先把牛拉出去?”

苏二壮顺着苏北安的话抬头看了眼牛棚顶。

已经塌了一半的牛棚顶在太阳的照射下雪一点点消融,间或有些顺着塌掉的地方掉下来砸在地上。

地面上更是已经有些泥泞了。

苏二壮自是不敢让牛和人一直待在里面。

点了点头,就让牛棚里的人拉着牛出门了。

外面的雪地还有些冷,两头牛都“哞”了两声,似乎是被冷的。

从外面看去,低矮的牛棚几乎有一半都陷入了雪地里面。

苏二壮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心里原本想着修缮一番就行了的想法也迫不得已变成了重建。

他看了看在一旁衣着单薄,冻的瑟瑟发抖,还有两个跛着脚的劳改人员。

又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这牛棚是没法住人了,你们进去把东西收拾一下,这两天先在大会堂里面睡两天。

我看看村里有没有老房子暂时让你们住的,等天晴了重新盖了牛棚你们再搬回来。”

苏二壮说完从腰上抽出旱烟锅子,想点火却没摸到火柴,只好将里面的旱烟丝又倒出来,吸了两口空旱烟锅的味儿。

他一双眉头也皱的极紧,即使在劳改分子们一连串的道谢中也没有松开。

只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进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和苏北安站在外面看着两头牛。

再说上几句心里话。

“唉,北安你说读书有个啥用?

咱们这牛棚里住着的几乎都是上过大学的,在之前有好几个都是大学教授,你看看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也没看出来他们有错,也没看出来他们有罪,里面不少都是老实人啊!

这几年在青鹿村苦没少吃,对人还这么有礼貌,知道道谢,真是不知道为啥,为啥会成了犯人!”

苏二壮自己的儿子也是上过学的,当年也考上了大学,可随着上头变了天,还是回了青鹿县。

读书人,苏二壮想着读书人怎么都是比他们这些下苦的好的。

那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更是从小被他刻在脑子里。

可临老了,他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的,若是读了那么多书还沦落到和牛住在一起,那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是种地的农民哩!

也不至于像这些人一样晚景凄凉,有些还和家人断绝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