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迟当然听得懂。
以一个闭眼局中人的视角,她在邀请他。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他舔了舔唇,盖在被子上的指节兴奋轻微颤栗。
虞商商会对不喜欢的人说这种话吗?
不会吧。
但她不喜欢他。
姜砚迟小心翼翼看向她,声音很低,意味不明问:“为什么?”
虞商商无法解释梦境的谬论,也不想告诉他。
她怕姜砚迟因此威胁她,直言道:“当我疯了。”
转身要去看看赵姨的药熬好了没,刚走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姜砚迟怎肯眼睁睁见她离开,飞快赤脚下床,来不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追过去搂住她的腰腹。
脸窝进她的脖颈里嗅闻安神气息,瓮声瓮气道:“别走。”
表现出来的不在意是骗人的,他有私心。
她说去哪里都可以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地方,他却只想带她回家。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虞商商永远待在身边。
虞商商低头,横在腰间的手臂肌肉紧实,冷白皮肤下青筋突兀暴起,形成鲜明对比。
她眨了眨眼,嘴角噙着戏弄的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我留在你身边,把我当金丝雀圈养么?”
不是的,不是的……
他怕她不要他。
手下力道加重,将她深深勒在怀里。
“虞商商,和我好就不能和别人好了。”
他卑微的乞求,生怕付出身体对虞商商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滚烫的唇贴紧她脖颈薄薄的肉,迷糊地吮吸。
虞商商没给回应,姜砚迟全身如坠冰窖,摸索着搂紧劲瘦的腰,眼神恍惚迷离,似入梦中。
边咬边用气音说:“别离开我,求你……”
虞商商垂下眼帘,侧了下头,躲开他的热吻,“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刚走了一步,身后凄厉的钝痛声,声色俱疲:“虞商商。”
“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我了。”
虞商商足下一顿,眸中瞳孔黯淡,不咸不淡说:“也许吧。”
“为什么要许诺我……”
那种事。
“看你实在难受。”
姜砚迟自嘲轻笑,明知她的行为在可怜他,他却无法维持自尊拒绝她的承诺。
或许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接触的方式。
他自虐般问道:“别人……你也会如此吗?”
可怜别人,用身体照顾别人。
虞商商道:“你没必要知道。”
以当下的条件来看,她不会对除了姜砚迟之外任何人产生身体上的奉献。
姜砚迟可以从梦里操控她,为了梦里少受点苦,干脆现实生活里给他个够。
“虞商商,我讨厌你。”
他表情挣扎痛苦。
虞商商不置可否。
喝完药之后,姜砚迟的司机准时准点接他上班。
说完那句话,姜砚迟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表皮镀了一层坚硬的冰层。
虞商商给裴老买了个手机,教他学会用手机和上网,同时在直播软件发布下次直播的消息。
晚上赵姨出门买菜之前问虞商商要吃什么,虞商商本来想说不回去了,后来一想姜砚迟发病没完全好,晚上做梦说不定又要折腾她,便改口。
“做点简单的就成,按姜砚迟的口味做,我不挑。”
赵姨连连言笑:“好嘞。从前听少爷说虞小姐喜欢吃虾,我待会儿去订些虾回来。”
虞商商从容地说:“谢谢。”
……
心理勘察室。
袅袅禅香。
封云穿着白大褂,宽大的袖口挽起一道折,背靠及腰的高桌,手里附了一份病情简况页。
拧起眉头,在上面标注重点。
“虽然渴肤症缓解了一些,但抑郁病情日益加重,您需要每天做一点能够使自己充实起来或者快乐的事,尽量减少生气。”
“按照心理检测手表显示,近日您的情绪起伏较大,必须控制情绪变化。”
“姜先生,我开的药您最近有在吃吗?”
“姜先生?”
对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闭目养神,摊开的手心里攥着一个样式精致的打火机。
很长时间没抽烟。
虞商商不喜欢烟味,也不喜欢他抽烟。
姜砚迟听她的话,分毫不碰。
躁乱的时候嘴里不含根烟会难受到心烦,比如此时例行检查身体状况,封云喋喋不休烦得很。
他耐不住,偏生还必须来检查,以免病情难以控制。
许是被封云说的不耐烦,姜砚迟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堪堪开口说道:“治抑郁的没吃。”
封云一听,语气加重:“您知道您的抑郁症有多严重吗?姜先生,我没在跟您开玩笑,请您也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古往今来,多少抑郁症患者自杀,不需要我一一举例。我知道您的自控力超群,但这并不表示您可以自如掌握身体情况,否则也不需要吃药治病,您说对吗?”
她接手的患者数不胜数,像姜砚迟这种不惜命的不在少数,可既不惜命又要医治的,唯有他一人。
表面上找她治病,实际也就进行个例行检查,还需要她三顾茅庐请来。
药一点不吃,话一点不听。
封云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姜砚迟仍旧左耳进右耳出,神情晦暗,漫不经心道:“不想吃,别再开药了。”
每天要吃那么多药,怕是没等抑郁自杀,先变成药罐子。
为了一个渴肤症,成天喝中药,身上沾满药味已经有够受的。
若非渴肤症难熬,他更是连中药都不会喝。
就那么痛着过去,让自己长长记性。
封云义正言辞劝说:“姜先生,您虽然是我的上司,但我先是一个医生,再是您的下属。身为一个医者,有必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没耐心听她讲完,姜砚迟看了看表盘,时间不早了。
不知道虞商商在不在家。
他走的时候说过,她可以自由出入他家。
中午赵姨发来消息说虞商商出门了,若是还会回来,或许已经在家等着了。
回来的可能性不高,却不是没有。
想到及早到家可能会有百分之一的几率看到她,姜砚迟冰凉的唇色掀起一丝笑意。
起身往门外走,不咸不淡吩咐:“把病患书发我助理一份,剩下的你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