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弗里特重新抬眼去看面前的少女,她稚气未脱的面孔虚幻在空气里,让他有一种冲动,询问她,在她心里瑞恩是什么样的存在。
偌大的瑞恩,在他面前是一个小玩意,他毫不在乎这个衰败的时代里,没落的贵族会是什么下场。
“妹妹,你一贯喜欢哄人。”
他摇摇头,连着否认心里隐秘出错的情愫,可微抿的薄唇没什么血色,它为刚刚激烈的吻奉上难得的红色。朱红一点,是彼此心脏的颜色。
而他的目光往下转移,手顺便把她手指勾起。眼神摩挲着瘦弱的手腕上的软肉,这双细皮嫩肉的手,在过去的很多时候里,却拥有轻而易举掐死他的魔力。
连着从来不顺他意的话,一起裹挟着,没他身边谄媚的兽人说得好听,不爱说许多实话,满嘴谎言。
梁泠雨把他手指回握住,宝蓝的眼眸在她的眼里,刹那的光芒在闪烁。她的话落在沉默的空气里,
“哥哥,你好漂亮。”
那颗泪痣实在是勾人,随着美人一笑的举动,更加魅人心魄。埃弗里特的笑现在是遮在脸上的皮,他眼神复杂中带着混杂的痛苦,
“是啊,那你最喜欢哥哥吗?幺儿,你最喜欢我,记住了吗?”
他的话如同儿时的歌谣,轻柔而有亲和力。她呆呆地点点头,却在要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前,瞬间清醒过来。
她后知后觉埃弗里特对她使用了精神催眠,喉咙发紧,但嘴唇还是动了动。
曾经她对旭琛使的招数,现在埃弗里特重新还给她。
“哥哥,不用催眠,我也会说喜欢你。”
虽然他催眠了她,但她还是很想给面前的人鱼一个拥抱,一个饱含安抚的怀抱。埃弗里特有他自己的小心思,没关系,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话一说完,在对方的震惊中,往他的脖子亲了亲。
“我喜欢你,埃弗里特,这是可能的。”
“我喜欢你,埃弗里特。”
“怎么可能,我只爱瑞恩。”
在北南角的告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的内容很是混乱,让他一度以为,这是他死里逃生的后果。
这样的后果在他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辗转反侧,撕心裂肺。背叛感,厚重的背叛感侵袭他的四周。在他所自认为管辖的领域内,出现了差错。他刚开始以为这是简单的胜负欲和占有欲,好奇心愈发严重。
他的左手从她的后颈往上,精神体触手在床单上蔓延到她的腰身。粉色软糯的质地,比他的行为更加诚实。
他骨感的喉结在上下滚着,眼眸本来想睁着去仔细辨别她的感情。右手扶住她的腰身,任凭她的手臂环住自己脆弱的脖子,也环住他的贪念。
她再一次驯服自己。
在脑海里,漂浮过去的无数个场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穿肠毒药。紫色浮光如同柔和的绸缎,在交织着无数的光芒。他不止一次地伸出手,堪堪抓住的只是半空的虚无。
他活该再一次被抛弃。
于是,他的动作不再顺着她,而是占据上风,藏着他的落寞,他无法言说的故事。
黏腻的水声在梁泠雨耳畔响起,她面颊上浮出红霞,在抬眸的一个间隙,她察觉到他的极度不安和懊悔。
四肢被触手禁锢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还是选择了纵容,纵容她分裂扭曲的爱意,和贪心不足的到来。
这个时代是她强行回来的禁忌,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列为暴力血腥的封建糟粕。她一股脑扎进去,又无法从感情里独善其身。
她其实有一瞬间地明白,为什么那些导演要回来。再怎么糟糕混乱的时代,那也是属于他们回忆的时代。
就如瑞恩之于梁泠雨,这个家族再怎么罪大恶极,在最后的关键时分,她还是要回到她的家。
“埃弗里特,我会为了你回来。”
在呼吸紊乱的喘息间,她后知后觉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她没敢去看埃弗里特的眼睛,怕他不相信,又怕他相信。
可冰凉的触感迫使她抬起眼皮,去瞧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幺儿,我也会留在瑞恩,为了你。”
留在瑞恩,埃弗里特确实做到了如此。他的承诺从来不是玩笑话,他的身体是独属于海洋兽人的冰凉。他的眸子是广阔的海洋,只一眼,就遭到了自然的审阅。
她害怕这样冰凉刻薄的心,怕它为自己热了起来,又要被沉入更深的海底。
抽身出他的气息,却被他摁住了后背。他指尖朝向自己的眸子,在巨大的海面上,她瞧见了虚幻的洋流经过周身,勾动出悲伤的回响。
在回响里,虚无缥缈的歌一段一段,仿佛书写着一段又一段的文明。那是她从来不曾听到过的宏大而神秘的声音,而她的骨骼连同心脏一块儿,在震颤。
而在呼吸交换中,海浪甩出它的浪花泡沫,泛着熠熠生辉的光彩琉璃。
琉璃之内,是无数个过去片段。其中好巧不巧都围绕一个她,她无数次的车祸,死亡,爆炸。
一次又一次试错,似乎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在无数场喊卡的重蹈覆辙中,一次次地在圈内奔跑,却留在原地。
她不止一次抓住月白色的外袍,等到黑巴克的绽放,就连防护墙的灯塔都看了不止数次。
后来她的结果是什么,在她经过的场次里,埃弗里特眸里的银色若隐若现,那颗泪痣如一颗泪,恰巧倒映在她眼里。
在她的耳边,她忽的听到啪的一声,似是场记板的声音。脑海还处在一团浆糊的阶段里,埃弗里特退后一步,眼里的情愫如潮水般退却,嘴角的笑客气又疏离,
“小姐,这场戏结束了。”
他站了起来,好看的脸庞在此时变得陌生。哦不是,是现在处于非演戏状态。
这样的他,反而是最真实的。
梁泠雨很明显愣了愣,眼里的失落做不了假。她似乎是接受了什么,很是自嘲地低笑一声,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抱歉,请先生您离开。”
她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