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我们该去海岸了。”
“你怎么这么着急,怕我死不了?”
梁泠雨对系统打着趣,车窗之外的海岸过于平静,白色飞鸟在水上翱翔,海浪声有一搭没一搭,逐渐盖过了她脑海里的钟表声。
她的视线终究还是看不清,看不清这里最后的景色。身边空无一物,但是光脑却冷不丁响了一下。
“宿主,时间到了,请赶紧出发。”
是靳峥的消息,刚刚在墙里面,她对他说了狠话,他估计很伤心吧。
“不是那边,宿主,你走错了!”
系统的声音总算是有了情绪的起伏,现在听着倒不像是个无情绪的机器了。
“系统,我说过,我不喜欢被耍。”
私密空间里一张张合照像一根根刺,要刺穿她的灵魂和脊背。温煦的阳光从来偏爱最中央的她,在她的四周,是偌大的瑞恩家。
无论别人怎么看待这个昔日的落魄贵族大家,在她心里,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瑞恩。那是她唯一的家,从来不是可以当做筹码的赌注。
从她在这里睁开眼的第一秒,是金灿灿的脑袋,眼下乌青的兽人哑着声喊了她一句,
“小雨,你终于醒过来了。”
二钟冷着脸,跑去找医生。
在沉默的四周里,光芒隐约透过纱布散漫落开。她瞧见了这个陌生时代的装饰。代表森之瑞恩的家族徽章,安稳摆在桌前,正闪着金色的光芒。
脚步停下,就和昔日的金丝雀一样。停下,留在有珍贵回忆的瑞恩家。就算如今只有梁家,没有老爷子和故人。
梁泠雨抬起她的目光,看见了熟悉的面孔,面上扬着笑盈盈一张脸,
“怎么,旭琛,你也想我和你走?”
她素来最爱他的眼眸,通透的红宝石是最显赫然的礼服颜色,若是有时情绪失控,却是绿色渗透渐变为血液的暗红。
他的目光格外沉静,摇摇头示意否定,
“池昇呢?”
“哦,他和邢省有事情要聊,你呢,问他做什么?”
她的身躯贴了过去,柔软无骨如鱼般灵活。纤纤玉手恰巧落在他胸膛的心脏,眼尾带妖冶无比的艳红。
好吧,如她所愿,旭琛的脸色变了又变,只是抓住了她乱动的手心。
联邦赫赫有名的将军居然会降下身段,来做她身边的一个小小下属,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是要挨笑的。
他为联邦那是忠心耿耿,连一颗真心也可以随时收起,只是季节限定的花束。等时间一过,再美丽珍贵的黑巴克,都要埋到泥土里,被封存过去。
“没什么,你之前在我这里忘了东西。”
“你现在想和我撇开关系,有点晚了。”
梁泠雨没有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羞怯,她实在是看不清,也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同他耗下去。
面前的这位是联邦死去的植物兽人,是黑户。他来到联邦没多久,就被自己发现和虫族有所联系。
海岸之事与他脱不开关系,只不过她现在疲于追逐系统给予的任务,没多仔细去想。谁能说得清,他对自己是真心大于假意,还是想最后利用她一波,干脆立马收势。
“就当最后念及旧情,希望‘红云’大人,在谈判桌前能多给点面子。”
她不知哪里来的预感,觉得旭琛一定不会追上来。
他欲言又止,暗自把话咽了回去,准备等谈判的事情结束后,再好好找她赔罪。
转角遇到的不仅仅是故人,还有故事的分卷结局。
梁泠雨很少到海岸这里,更多的记忆在和埃弗里特一起住的旅店里。这里的贫民窟不大,她鲜少来。
她总是好奇,这里会有什么。战乱经过,贫民窟更加破败,没有一点生机。她不止一瞬地想,贵族小姐为什么会和旭琛相识,为什么扯上紧密的关系。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恍惚之间,她走到了一处枯树所在的地区,枝干是硬质的脆皮,风轻飘飘一吹就该消散,也不知道怎么会立在这里这么久。
眼神看不到远方,在北风吹来的梦境里,她丢失了自己的过去。
为了活下去,可能也是为了重新弥补遗憾,但她来到这里,只找到疲惫与迷失。她盯着枯树许久,海岸的冬季藏匿着漫长的黑夜,注定会察觉到脆弱与孤寂。
“似是故人来”,她回忆起浅金双眸的老人,他故作深沉的话语。他在说给她的爷爷,还是在提醒她。
可惜现在天光大亮,光刚好从头顶过去,贫民窟是灰蒙蒙的尘土味,远处的海洋是冰蓝色的,从来都不平静,它一直不休止地呼吸着,沉默地观察着岸上的他们在做什么。
莫名其妙地扭头,在光影变化里,她瞧着这块从来不属于瑞恩的土地 ,但是它永远存在黑土上,存在灰霖的每一个星球上。
他们需要往前走,才能摆脱贫困和噩梦的干扰。
“姐姐,买袋糖果吧。”
有小孩在路上看到了她,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他看见了自己无神的眼睛,
“对不起,姐姐。”
他扯着自己肮脏的衣角快速离开,怯生生的。在曾经的虚拟世界里,宿卿在那个小孩走后,哄着她说,要消消气。
“宿主,谈判要开始了。”
系统提醒了她一句,她恍如隔世站在格格不入的贫民窟里,像个误闯入迷途的精灵。大雾散去,她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