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泠雨大概猜到了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宿卿之前来的时候,有带来那个小盒子,最后说是要收回来,让她的哥哥,亲口承认他的贪念。
可是他这样的怪物,会为了她抛弃费尽气力夺来的权势吗?
他不会。
换句话来说,他们不会。
他们甚至于,连眼皮波动都懒得动。他们怎么可能呢?可如果只是悔恨,那还容易的多,恨只需要几个步骤就能够达成。
系统说的爱是最保险的办法,实在是荒唐。
爱的花朵往往需要精心照料。他们总是有一搭没一搭想到她,然后在需要利用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把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里,最后假惺惺告诉她,你只能依靠我。
看,爱从来不是最保险的办法,而是最愚蠢的。
“哥哥,我想回家,我们现在能不去海岸吗?”
最后一次,她争取问一下。
“幺儿,恐怕不行,哥哥得先处理联邦的事情。”
“好。”
意料之中的,她了然点点头,只是彻底不管他口袋里的戒指了。那个戒指,他不提,她就当全然不知好了。
海岸的爆炸,想来这位掌权黑土多年的年轻兽人,是知道此事的,说不定,他还是始作俑者呢。
是她自己多虑了,在过往的记忆里,居然不止一瞬地以为,她的哥哥,至少会多怜爱她一点。这简直像个笑话。
放弃他吧,放弃池昇,选择宿卿也不要多看他一眼。他只知道利用自己,他是假关心自己。
在他面前,她只是个小宠物。小宠物后面会怎么样,主人顶多会感伤不习惯一会儿,之后就好了。
“哥,你漂亮得像个女孩。”
她轻飘飘喊了池昇一句,嘴角带着惨淡的笑,结果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按上他裸露出来的脖子。
池昇以为她赌气,任凭她动作。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疯子,流淌着什么罪恶的血液,他自己最清楚。
惊讶过后,他有些迷恋她的脸,她望着他,只有他一个的黑眸。
他在此刻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纵容过头了。口袋里的盒子烫得惊人,他想现在不管不顾地拿出盒子,取出里面他亲手制作的戒指。
把一颗真心明晃晃摆在她面前,我很确定,我很在乎你。我会在联邦眼皮底子下,救下你。
可是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明显,他脖子上被勒出了红印,呼吸不上来。
他的视线因为缺氧而模糊不清,眼皮抬了抬,却发现他的好妹妹此时的眼里,只是冷冰冰一片的黑夜。
她眼里的金色消失不见,就和防护墙的金色铭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意图反抗。却发现空气里有一股无形的束缚,在强烈地压着他的四肢。
“哥,你连同外面的那堆海盗,要把我们生活那么多年的地方,给献上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关系。”
她只是这样认真去看他涣散的眼睛,那双格外灰暗的眼眸,没有一点生机。
她的嘴角流淌出一点刺眼的血液,苍白的嘴唇只是勉力地勾起,
“你没想过,所以我一直是你的筹码。哥,别救我了。”
宝蓝褪却,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银河。
那颗泪痣暗淡下去,宿卿嘴里却一直在无声呢喃着,却被禁止。那皓腕之上,被磨得通红,连流出了血,他还是不管不顾。
人鱼的睫毛真的好长,可惜落下的一片阴影里,从来没有关于他们的未来。
她只是他上位的工具。
最后还是舍不得,她在宿卿的额头落了一个轻柔的吻。那是送给旧时代伊恩的告别,在冰天雪地的围剿里,他望到了自己。
再见了,人鱼。
不管是旧时代的埃弗里特和伊恩,还是在这里她所遇见的池昇和宿卿,总之他们先再见。
殷红的眼皮紧紧闭着,恐怕这位池先生,也没有想到,他一直疼爱相信的好妹妹,在此时,居然会背叛了他。
梁泠雨只是冷冷地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扯下来,淡淡的玫瑰味是她一向的安心源泉。可是,玫瑰总会在岁月里枯萎凋零。
旭琛像一道怎么也解不开的谜语,他本身的经历也算得上是一种奇迹。从底层的贫民窟一路爬上来,对于贵族而言,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列车的车厢很大,二钟身上的血腥味淡了许多,在看到昏迷过去的人鱼,他的下颚线迅速绷紧,面色诧异。
“怎么,你也要去海岸?”
“去,小姐。”
他收回了一刹那的惊慌,压下心底里的异样,对于这样甜美微笑的小姐,他只觉得陌生无比。
他们好歹也生活了七年,七年之间,她鲜少有这样冷漠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路过的旅客,等时间一过,她就迅速收拾好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帮我做一件事,二钟。”
她不加掩饰,准确地喊出了他的称呼。
他很明显不是他哥,邢省与他的区别,对于她这个多年的家人来说,过于简单,几乎是百分百的送分题。
所以,她笃定他是沈钟,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她都能穿越了,还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小姐,我要陪您去海岸。”
“没必要,你要是害怕,当初就不该背叛。”
梁泠雨的眼神空洞无力,像是外头幽深无比的黑洞一个样。失去了视线上的清明,她的脑海里,居然想清楚了许多事。
每个人都会拥有秘密,二钟的秘密她不想管,只要不影响到她的身边人,她完全可以纵容。
“小姐,我罪该万死,背叛者需要惩罚,我会至死陪伴您。”
之前邢省说的没错,她最恨背叛者,比起利用,明晃晃的背叛更加让她心神不安。
她的行踪就算是她哥哥,也不足以轻易破解。反而是她身边出了纰漏的可能性,更大。
邢省就连同意和池昇合作,都是咬着牙闭着眼的。那么,熟知她的时间安排,还清楚知道她身边的战力情况,除了邢管家,就还剩下他的弟弟,沈钟。
“二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拿指尖摩挲着池昇格外性感的喉结,往下挑开了他高高的衣领,很是随意地一瞥,
“过去既往不咎,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你叫邢省,是黑土最忠心我的兽人。”
“邢省永远忠于小姐。”
他也不知道在附和她的话,还是在扮演着他的哥哥。总之,他眸里浅金色往上一扬,落到了远方的风景。
他的背叛从很早就开始,埃弗里特和西泽尔之间的恩怨说来遥远。他不过就是小小乘风而起,可是他哥不太行,太蠢得慌,和天真的小姐一个样,总是活在虚无缥缈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