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娘子和梁晗刚走,喜鹊又进了正厅传话,请盛老太太和王若弗去一趟。
盛老太太不慌不忙,问了几句,心里已经有数。而王若弗变了脸色,生怕如兰惹出什么祸事。刘妈妈在一旁反复叮嘱:“大娘子,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您千万别多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王若弗大步赶着,敷衍地回应了刘妈妈。
盛老太太和王若弗刚赶过去,外出回来的盛紘也到了场。此事重大,海朝云亲自清场,确保没有闲杂人等,免得传出去影响盛家名声。门口,她还特意安排了几个签了死契的下人把守。
盛紘见周雪娘和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厮被五花大绑,按在了地上。打狗也要看主人,周雪娘是什么人?周雪娘受辱,直接伤的是林噙霜的脸面,间接伤的是盛紘的脸面。他神色一变,语气颇有不满:“这是怎么回事?”
海朝云依次向盛老太太、盛紘、王若弗行礼,讲述事情经过:“吴大娘子和梁六公子来拜访的时候,林栖阁那边不太安分。我就派人盯着,果然发现了不对劲。林小娘身边的周雪娘,有意给梁六公子送信。”
海朝云的话立刚落海朝云的话音刚落,如兰把信封递上,盛老太太、盛紘、王若弗依次打开信封,看了纸条。王若弗早就对盛紘没了情分,可一听林噙霜犯了这么大的事,第一个炸了:“好啊,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贱种果然生贱种。这纸条上有时间有地点,怕不是私通吧!一定就是林氏,撺掇四姑娘攀高枝,教唆四姑娘和梁六公子私通,到时候大了肚子好上位!我呸,还要脸吗?”
盛老太太忍不住扯了一把王若弗:“你先听朝云把事情说完。”
盛紘看了纸条,皱起了眉头:“这是不是有误会?来人,把林小娘请过来。”
如兰怕盛紘心疼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林噙霜,所以并未像捆周雪娘一样捆林噙霜。
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谁也没能想到,身体不好的林噙霜身手敏捷,一把扑到盛紘脚边,抱着盛紘的腿,一个劲儿哭:“紘郎一一霜儿真的冤枉啊!这张纸条只写着‘后日卯时,玉清观见’八个字。只有时间和地点,有人和事吗?大娘子先入为主,非要认定这人是墨儿,还一口一个私通,平白无故污我墨儿清白。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以后让我墨儿怎么嫁人啊?”
林噙霜真是长了一张好嘴,颠倒黑白,不仅为自己开脱,还把脏水泼到王若弗头上。
王若弗的怨气瞬间爆发,当着盛紘的面,一脚把林噙霜踹翻:“好啊,你居然敢倒打一耙。说我是污蔑?那我就问你,一男一女不是私通,还有什么可能?当年你不就是借着谈论诗词的机会,谈着谈着谈上了床!”
刘妈妈本想拦着王若弗,可没拦住冲动的王若弗不说,还闪了腰。
“紘郎一一”林噙霜被王若弗踹到的瞬间,凄凄惨惨喊了一声。
盛紘心疼林噙霜,更不愿王若弗当着一众人的面提陈年往事。他和林噙霜的事情,根本上不了台面。王若弗骂林噙霜,等于连他一起骂了。
盛紘站到了王若弗的对立面,护着林噙霜:“你干什么?把霜儿踹出问题来怎么办!再说了,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胡乱嚷嚷什么。”
林噙霜抓住这个机会,编了一个理由:“紘郎,你听我说一一雪娘不过是……替枫哥儿送个信。枫哥儿想约梁六公子去玉清观祈求神明眷顾,保佑下次一定考中。前段时间,他做了错事,非常后悔,最近一直发奋学习,想为盛家争光。”“是吗?”盛紘似乎听进去了。
林噙霜见事情有转机,继续解释:“紘郎,你也知道,枫哥儿和梁六公子做过一段时间同窗,关系好着。前段时间,他还和长柏、齐小公爷一同去永昌伯爵府探望过梁六公子。就算雪娘做事不妥,教训几句也就是了。可大娘子为什么要污蔑我墨儿的清白?”
“一派胡言!”王若弗忍不住脾气,又给了林噙霜一个耳光。
林噙霜顺势倒在盛紘怀里,盛紘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冲着王若弗就吼:“你到底想怎么样!”王若弗生长松的时候难产,盛紘的态度已经让她死了心。她的心里早就没了盛紘,盛紘对她好,她不会开心;对她不好,她也不会难过。最近一段时间她和卫小娘还有几个姑娘们相处得非常愉快,全当盛紘是空气。
可盛紘当着一众人的面,直接了当驳她的面子,这口恶气如何能咽下?她双手叉着腰,死死瞪着一直在护着林噙霜的盛紘:“之前如儿去宥阳,回来之后给我说过大房淑兰和孙秀才的和离。既然你这么嫌弃我,咱们也和离啊!我想开了,不怕丢人。我就问你一-你敢吗?”
“这……”盛紘一时语塞,没了底气,“夫人,你喝口水,冷静冷静。”
谁能想到王若弗不按套路出牌?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且不说二十多年的夫妻,多少有些感情,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最重要的是,哪个文官清流人家出过和离的丑闻?盛紘真和王若弗和离,名声也就烂了,前途也就到头了,整个盛家也就到此为止了。
盛老太太了解王若弗的性子,知道这只是气话,没有必要计较。她甚至有一丝羡慕王若弗,一生之中,多少有这么个肆无忌惮发泄的机会。
她不是盛紘的生母,不好插手儿子儿媳间的纠纷,只好把话题回到事情本身上:“既然是枫哥儿想约梁六公子,为什么不派自己的小厮送信?”
“对对对,母亲您说的是。枫哥儿他有自己的小厮,为什么还要找周雪娘?”王若弗连连点头,用眼神感激盛老太太的宽容。
此刻她冷静了下来,后悔刚才的冒冒失失。和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还有她的孩子们啊。一旦和离,孩子们的婚嫁和前程呢?可情绪一上头,她把一切都抛在了九霄云外,口不择言。好在盛紘一瞬间没了底气,软了下来,否则这可怎么收场?
海朝云又命人从梁晗小厮身上拿出帕子。
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面以血代墨,写着“等我”守找二字。
王若弗瞥了一眼帕子,露出嘲讽的笑容:“难道枫哥儿好男风,有断袖之癖,用血书表达对梁六公子的相思之情?”
这一番话说的有意思,怕是话剧本子都没有这么绝妙的台词。别说如兰,就连海朝云这样的大家闺秀都有点想笑。只不过海朝云的礼仪刻在骨子里,这个时候仍然端庄自持,风雨不动:“母亲,我们还是把枫哥儿叫来问问吧!”长枫被人带了过来。
如兰不得不佩服海朝云的先见之明,拿下周雪娘和梁晗小厮的同时,控制住了林栖阁上下所有人,他们没有串供的机会。她比海朝云多活了一辈子,可一些方面还是比不过。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和海朝云联手,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除掉林噙霜。单打独斗的话,她不敢保证不会出现纰漏。
“三弟来了啊。我早就听说,三弟和梁六公子交情不浅。三弟今天给他的信,写了什么啊?”海朝云抛出了问题。
吴大娘子和梁晗来盛府,林栖阁上下被海朝云控制,怎么就这么巧?长枫不傻,稍加思索就能明白两件事的联系一一母亲想让妹妹嫁到永昌伯爵府,试图给梁晗送信,可事情败露!
他清楚得很,这件事情算在自己身上,打打板子跪跪祠堂也就过去了;可算在林噙霜和墨兰身上,就是灭顶之灾。
长枫打算认了这件事情,保全母亲和妹妹,就当是他约了梁晗。海朝云这么问,他一点儿撒谎的空间都没有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他只能装作记性不好的样子,拍了拍脑袋:“二嫂嫂……我……我……记不清写了什么……”
“三弟,你写的是‘后日卯时,玉清观见’。就八个字,你也能忘?”海朝云早就料到长枫的答案,然后拿起那方帕子,在长枫面前抖了抖:“三弟,这个也是你写的?”
长枫看着帕子上鲜红的“等我”二字,愈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咬了咬牙,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二嫂嫂,正是我写的。我怕梁六公子不愿和我一起去,特意用红色颜料写了‘等我’二字。我本打算吓一吓梁六公子,可没曾想到我的玩笑开过了头……”
盛紘气得脸都扭曲了:“枫哥儿,你这不是胡闹吗?梁六公子和你关系好,不和你一般见识;可让别人知道了,怎么看你,怎么看盛家!上次你酒后失言,和人议论立储之事,我被官家扣在宫里了一夜,差点掉了脑袋!”
“父亲,孩儿知错了。”长枫不住地磕头。
盛紘拿起板子,往长枫的身上砸了几下:“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今个儿我亲自动手,打死这个逆子!”
王若弗拍手叫好:“我以前以为,枫哥儿只是喜欢漂亮姑娘。现在可算长了见识,他连长得周正的少年郎也不放过。咱们盛家从来都不缺宠妾灭妻的男人,可头一次出好男风的!官人给我好好打,让他知道礼义廉耻!”
林噙霜见状,顺势把一切推在长枫身上:“紘郎一一霜儿有错,没有管教好枫哥儿。枫哥儿不是好男风,只是年少无知,用红色颜料吓唬梁六公子罢了。他和梁六公子关系好,之前经常玩笑,这次做得过头了。我保证,枫哥儿不敢再犯了!我愿意和枫哥儿一起受罚,紘郎,你也打我的板子吧!”
长枫一边被打得嗷嗷叫,一边替林噙霜求情:“父亲,这都是我一个人错!您不要惩罚我小娘啊! ”
当着盛老太太和王若弗的面,长枫还是不敢叫林噙霜母亲的。
这母子俩可真会演戏!王若弗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一个母子情深,整得我们都成了恶人!既然这样,每人打五十板子!”
盛紘把板子交给冬荣,让冬荣替他继续打板子。他走到王若弗身边,瞪了一眼:“霜儿身子不好,哪能经得住五十板子?你身为嫡母,枫哥儿胡闹,你就没有责任吗?难道你也要一起跟着打板子?”
王若弗气得差一点摔了茶杯:“我有责任?官人,你听说过哪家的哥儿,是跟在妾室身边长大的?枫哥儿要是在我身边长大的,现在行为不端,别说五十板子,你就是一百板子直接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
眼瞅着盛紘和王若弗又要吵起来,如兰一手纸条一手帕子,拦在盛紘和王若弗的中间:“父亲,您仔细辨认一下这上面的字迹。如儿不善书法,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隐约感觉,纸条和帕子上的字,不像是同一人写的。三哥哥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如儿希望父亲明察秋毫,还三哥哥一个公道。”
盛紘接过如兰递来的纸条和帕子:“是吗?”
如兰跪下,与盛紘目光对视:“父亲,我们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盛紘重新看一遍纸条和帕子。之前他看的时候,只注意了内容,忽视了笔迹。
沉思片刻,他突然变了神色:“确实,纸条和帕子上的字,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而且,好像这字都不是枫哥儿的……”
“父亲,您再仔细看看。”如兰及时补上一句。盛紘越来越不对劲,铁青了脸,把纸条丢在林噙霜的身上:“霜儿,你敢说这纸条上的字,不是你写的?”
王若弗又想说些什么,可被盛老太太一手拦下。她旁听了很久,可该出手时绝不含糊:“紘儿,你平时偏心谁宠爱谁,我也懒得管你。可你不能纵着她胡来!一个妾室,竟然想插手姑娘的婚嫁。亏得朝云和如丫头警觉,及时发现,拦下了这件事情。要不然这封信送了出去,咱们盛家的脸在何处?”
“就是,一个小娘替庶女约伯爵府的公子见面,说出去臊不臊。”王若弗哼了一声。
盛紘最在乎盛家的名声,厉声呵斥林噙霜:“林小娘这是想做什么?墨儿是盛家的女儿,我自然会给她准备一门好亲事。你可倒好,以墨儿的名义约梁六公子?这件事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墨儿,怎么看我们盛家!”
这么多年,盛紘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林噙霜。
林噙霜自知不妙,连连磕头:“紘郎--霜儿知道错了。霜儿不是想插手墨儿的婚事!墨儿的婚事,自有主君主母做主。只是之前梁六公子对墨儿情根深种,霜儿想着,墨儿将来能嫁给一个视她若珍宝的夫君,那该多好……是,纸条上的字是霜儿的,霜儿刚刚说了谎……可霜儿只是想让枫哥儿见梁六公子一面,探一探梁六公子是什么想法……霜儿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心疼墨儿啊……”
刚被打完板子的长枫挣扎着跪下,不得不配合林噙霜撒谎:“父亲,确实是这么回事……小娘一直希望妹妹嫁个如意郎君,一直让我多留意梁六公子对妹妹是什么想法……”
王若弗笑出了声:“你们母子二人真有意思!林氏一开始说纸条是枫哥儿写的,枫哥儿也认了,还说帕子上的字也是他写的……可现在林氏现在亲口承认,纸条上的字是她自己写的!至于帕子上的字,现在还看不出是谁写的。这一家人,有几句话是真的?”
盛老太太当机立断:“枫哥儿自己都没个实话。打也打了,再打会出人命。这事完了,让他在祠堂里关一个月禁闭,慢慢反省吧。若是不知悔改,再说一句不该说的,再加一个月!他敢配合他小娘撒这种谎,也是被养坏了。将来,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连累全家!”如此,长枫不敢多说一句。
林噙霜一边磕头一边流泪:“紘郎一-霜儿真的只是为了墨儿着想啊。墨儿不过是个庶女,又不被大娘子待见,将来可怎么办……我这个亲娘不替她考虑,还有谁在乎她的死活!紘郎,你难道希望墨儿嫁一个不知根底的夫婿,将来被人欺负,被折磨死吗……霜儿错了,不该让枫哥儿去试探梁六公子,更不该撒谎,可那也是太在乎墨儿……”
林噙霜演得真好,王若弗都佩服。若不是她早就知道林噙霜是什么样的人,此刻看着林噙霜哭哭啼啼的样子,还真以为那是一个爱女心切做了糊涂事的可怜女人。她看向盛紘,哼了一声:“官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卖掉还是打死?”
林噙霜一番哭泣,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墨兰好。盛紘的心软了下来,不想赶尽杀绝。何况这件事情,海朝云和如兰及时发现,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对盛家的声誉没有造成实际上的影响。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跟王若弗说话,避免王若弗炸了:“夫人,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样。霜儿……她只是见识短,一心为了墨儿,做了错事。此事当罚不假,可罪不至死。反正别人都不知道,坏不了咱们盛家的名声。我让她禁足林栖阁一年,好好反省!”
林噙霜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现在就耍花样,只怕王若弗不会放过她;可识趣一些,等风头过了,她再求求盛紘,一切也就翻篇了。
她含着眼泪,老老实实认罚:“主君,霜儿认罚。这一切都是霜儿一个人的错,霜儿一个人担着。只求大娘子不要迁怒枫哥儿和墨儿,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就在此时,如兰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在周雪娘的身上摸了摸,竟然掏出了一只镯子:“这是什么?我怎么有些眼熟?”
“五妹妹递上来给父亲看一下。”海朝云笑道。盛紘接过镯子,看了又看,神色大变。他很确认,这只名贵的镯子就是林噙霜说,不小心摔碎了的那只。镯子内侧,刻着“霜儿吾爱”,不会有假。
他的手有些颤抖,举起了镯子,在林噙霜眼前晃了又晃:“霜儿,你之前和我说过,这镯子碎了吧!你也知道这镯子有多贵重……可现在为什么完好无损出现在周雪娘身上?”
王若弗可算聪明了一回,补上关键一句:“我记得这只镯子挺值钱的,我都没有这么好的镯子。当初林氏说镯子碎了,我还替她惋惜了半天。难不成林氏一开始就在谋划,要把这镯子赏给周雪娘好办大事?”
林噙霜本以为,曼娘勾引长柏失败,亏了这个镯子也就亏了。可这镯子,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周雪娘身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周雪娘替她送了信,还得了如此贵重的镯子。这两件事情合起来,要她怎么解释?
她横了心,弃车保帅,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周雪娘身上:“紘郎,我冤枉啊一一当初我镯子丢了,怀疑是有人拿的,可没有证据,只好说不小心打碎了。如果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情,我……我还不知道这个镯子是雪娘偷的!雪娘啊,我待你如亲姐妹,你就这么待我?连我的镯子都偷!”“我呸!我算是瞎了眼!”周雪娘啐了一口,“我活不成了,你也别想活!”
如兰见状,自知事情快要成了,悄悄给周雪娘松绑。
周雪娘得了自由,冲着林噙霜就是一耳光:“林噙霜,我跟着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要苦劳。大难当头,你一把给我甩开,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行,我现在就让大家看看,你林噙霜到底是什么丑恶嘴脸!要死我们一起死!”
王若弗见周雪娘有揭露林噙霜的意思,顿时笑开了花:“雪娘慢慢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要是说得好,我给你留一条命。到时候你的旧主子上西天,你在庄子里养老。”
周雪娘对林噙霜恨之入骨,见王若弗给了承诺,放心大胆讲了下去:“林小娘让我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梁六公子。她说,只要我把这张纸条送到梁六公子手里,四姑娘就会嫁入永昌伯爵府。这些年来,林小娘一直撺掇四姑娘攀高枝,先是齐国公家的公子,再是顾三公子,现在又是梁六公子。她怕门不当户不对成不了,就教唆四姑娘从公子下手。所幸四姑娘还是个懂事的,从未有和人私通之意。”
海朝云请示了盛老太太,带着几个靠谱的下人去林栖阁搜查。
这个时候,周雪娘掰着手指,一件又一件数着林噙霜的恶行-一
“卫小娘怀杨哥儿的时候,她逼着卫小娘吃各种补品,还不让多走动,为的就是卫小娘胎大难产,一尸两命。”
“大娘子刚怀上松哥儿,她吩咐厨房的人往酸枣糕里掺了一些孕妇忌食的山楂,想害大娘子流产。”
“二公子带着大房长梧公子和曼娘回来,她趁人不注意,找了曼娘,撺掇曼娘去勾引二公子。好在二公子严格自律,没中美人计。”
“当初她为了怀孩子,悄悄找郎中开了猛药,过量服用,孩子是生不下来的。她看孩子保不住了,趁着四姑娘和五姑娘吵架,假装拉架,故意假摔,把责任推到了五姑娘头上。’
“她身体垮了,为了固宠,特意买了一个长得和她有几分像的姑娘,取名双儿。然后她设下了局,逼着老爷认下双儿。”......
周雪娘说完了,盛紘也重新认识了一个林噙霜。柔柔弱弱的心上人,竟然下得了狠心,做得了狠事,搅得后宅天翻地覆。好在这些事情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然盛家真的得变天!
海朝云带人查林栖阁的时候,一个小厮在林噙霜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包药粉,一不小心,洒了一脸。一开始,没人当回事儿,只是照例把药粉和其他搜到的物品放在一起。可还没过半炷香的时间,小厮的脸就发红发烫,下体也有了异常,嘴里说着污言秽语,甚至差点非礼了另一个一同搜查的小厮,最后被其他小厮泼了几盆冷水,又打了几巴掌才清醒。
海朝云自知事情重大,匆匆结束搜查,带着半包药粉回禀盛紘。
盛紘颤颤巍巍接过药粉,对林噙霜咬牙切齿:“这是什么……你给我用的?我曾对你一片真心,你居然……如此对我?”
王若弗觉得好笑,林噙霜搞这个药对盛紘做什么?要知道,林噙霜被墨兰气病了之后,身体一直虚弱,根本没办法和盛紘同房。
突然,她的嘴里不受控制蹦出一句话:“这药,怕不是留着攀高枝用的吧!”
王若弗此话一出,除了林噙霜本人哭天抢地,其他人安静得可怕。
林噙霜难道是想把这药用在梁晗身上?
听起来是荒唐,可仔细分析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什么林噙霜笃定周雪娘成功送信,玉清观一见面,墨兰就能嫁入永昌伯爵府?
梁晗和墨兰谈不上高风亮节,可也不是有辱斯文之人。尤其墨兰,连攀高枝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能放下身段与人私通。二人相遇,谈情说爱也就罢了;再不要脸一些,拉拉小手,怎么保证干柴烈火颠龙倒凤?
可用了药,就不一样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可所有想到这一点的人都不寒而栗。
只是事情实在难以启齿,谁也张不开这个嘴,就当作没有这种可能好了。
盛老太太发了话:“紘儿,林氏种种恶行,都是你纵容出来的。雪娘指认的罪,随便哪一条,盛家都容不下她了。更别说她敢谋划姑娘和外男私通,那可是一个家族的灭顶之灾!是,这件事情被朝云和如丫头拦下,不过你能保证以后不出什么事?一个没有底线的女人,可以毁三代人!她做这样的孽,罪不可赦。”
其他种种,盛紘都可以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说服自己,给林噙霜一条生路。可事情一旦上升到家族兴衰角度,他不得不谨慎考虑。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发展盛家,数十年如一日,为官勤勉,兢兢业业,又精心培养教育子女。长柏年纪轻轻授了庶吉士,前途无量;长枫、墨兰、如兰、明兰四个子女,很快也要到了说亲的时候,大意不得;长杨、长松还小,还是新的希望。
一旦林噙霜再有不轨之心,事成之后……他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林噙霜跪在盛紘的脚边,哭成了泪人,几乎昏了过去:“紘郎一一霜儿真的错了。您就看在霜儿陪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霜儿一条命吧!你忍心看着枫哥儿和墨儿没有生母,可怜兮兮吗?霜儿心里,只有紘郎一个人。霜儿害怕紘郎厌弃了霜儿,这才鬼迷心窍犯了大错。以后霜儿愿意为奴为婢,不求名分,余生服侍紘郎!”
盛紘第一次意识到,盛家上升的路上,林噙霜竟然是最大的绊脚石。
他手中的镯子跌落在地,这一次是真的摔得粉碎。
良久,盛紘缓缓动了嘴唇:“林氏,罪大恶极,杖毙……”
最后两个字非常轻非常轻,轻到所有人都仿佛觉得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