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京城热闹非凡。无数学子多年苦读,废寝忘食,只待金榜题名。无论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名为利,都少不了这道考验。
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长柏那么幸运,第一次考试就中了二甲第五名的进士。其他跟着庄学究学习的人,榜上无名。
王若弗听到长柏高中的消息,乐开了花,计划大操大办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王若弗生的儿子最有出息!
王若弗春风得意,如兰既和母亲一起为长柏骄傲,也隐隐担心。她忍不住提醒:“母亲,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大操大办了!之前您逢人就说哥哥能考中也就罢了,现在哥哥考中了,不算打脸。可别人都没考中,您大操大办,别人会怎么想?”
“那有什么的?让他们也沾沾柏哥儿的喜气,说不定下次就中了呢!”王若弗沉浸在儿子考中的喜悦中,自然思虑不周,“至于林噙霜那个小贱人,管她怎么想的!她一天天觉得她的枫哥儿好,当块宝似的。怎么,这次就没考中?”
“母亲,我知道您就想给林栖阁那边看看!假如就三哥哥一个人,咱们必须大办特办,好好刺激一下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现在不是这么回事啊!那么多人跟着庄学究学习,又一同去科考,都落了榜。咱们张扬了,平宁郡主和吴大娘子会怎么想?”如兰急了。
“也是,齐国公府和永昌伯爵府,都是不好得罪的。柏哥儿将来有什么事情,指不定还得求到他们呢!”王若弗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有些遗憾,“算了算了,咱们不张扬了。把柏哥儿叫来,今晚一起吃顿饭庆祝就好!”
“母亲能这样想,那自然是好的。”如兰笑道。刘妈妈忍不住多了一嘴:“大娘子难道不请主君过来?”
“请他过来干什么?我才不想听他替林栖阁那边抱委屈!今天是柏哥儿的大喜日子,可别沾了什么晦气。”说起盛紘,王若弗没有一点好气。接二连三的事情,王若弗对盛紘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若不是看在孩子们将来还得倚仗父亲的份上,她都懒得搭理盛紘。
刘妈妈劝道:“大娘子,您平时不爱搭理主君也就算了。今个儿柏哥儿高中,庆祝的时候少了主君,旁人知道了,指不定说柏哥儿眼里没有父亲呢。”
“行吧,他愿来就来吧!”王若弗无奈点头。
晚上,盛紘笑容满面来了葳蕤轩。无论是王若弗还是如兰,都看呆了!她们从来没有看过盛紘笑得比花还要灿烂的样子。平时,盛紘也会对她们笑笑,但不是那么真心,多少带了几分敷衍的意味。
盛紘往王若弗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夫人,吃肉,吃肉,你最爱吃的。”
“谢谢官人。”王若弗礼貌而生疏回应。
“你我夫妻之间,客气什么?非要说谢的话,也得是我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能有柏哥儿这么好的儿子吗?盛家的将来,可就指望着柏哥儿了呢!你就是盛家最大的功臣!”盛紘又往王若弗的碗里夹了一块鱼。
长柏顺势敬了盛紘和王若弗一杯酒:“感谢父亲和母亲的养育教导之恩。”
如兰一边扒饭一边观察,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真是难得!小时候,母亲和她等到饭都凉了,也没等来父亲。父亲忙了,就一个人简单吃几口;不忙的话,就去林栖阁陪林噙霜和长枫、墨兰吃饭,顺便聊上几句,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
“对了,夫人,你今天怎么没给柏哥儿大办一下?他没考的时候,你天天说,等柏哥儿考上了,就要包下樊楼一天,专门给他庆祝;还要在家门口,放一天的鞭。真考上了,你倒是低调了!”盛紘突然困惑。
“官人,他的同窗不是都没有考上吗?我还放什么鞭,人家平宁郡主、吴大娘子听了这一声声响,心不得炸了吗?越是关键时刻,就越得低调。免得节外生枝,连累了官人和柏哥儿。”如兰提醒在先,王若弗回答这个问题游刃有余。盛紘非常欣慰:“夫人很是明理。今天事务繁忙,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夫人,其他人都落榜了,庆贺柏哥儿的事情不能张扬。柏哥儿考中了,你高兴,我高兴,我们大家都高兴。可落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我们的不是呢!”
如兰补上一句:“父亲,母亲一直都是这样替您和哥哥着想啊!只不过有的时候,您没有发现罢了。去年有段时间,您为一些公事上了火,嘴角起泡,母亲就悄悄准备了去火的凉茶。”
其实,如兰早就知道母亲对父亲死了心。不过该为母亲争取的时候,还是得为母亲争取一把。难得父亲心情这么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若弗瞪了一眼如兰,示意如兰不要乱说话,可如兰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听了如兰的话,盛紘发自内心地感动了一次:“这么多年,夫人辛苦了!前段时间夫人生了松哥儿,现在柏哥儿又中了进士。将来松哥儿和柏哥儿一样,也是盛家的栋梁之材!今天是个好日子,夫人跟我提个要求,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说什么,你都能答应?”王若弗噗嗤一笑。“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盛紘目光笃定。
王若弗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不如官人把林……”
“咳咳……”盛紘瞬间紧张起来,“夫人……”王若弗看着盛紘紧张的样子,哭笑不得:“官人,你紧张什么?我说要把林栖阁那位撵走了吗?我就知道,她是你心尖上的宝贝,你舍不得她。刚刚的话,是我和你开玩笑,你别当真。”换做从前,盛紘可能会再替林噙霜分辩几句。可今天是长柏高中的日子,他也不想破坏气氛,于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夫人刚刚是和我说笑着呢!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将来给如儿选个好人家。”王若弗认认真真回
答。
盛紘也算是认认真真回应了王若弗:“夫人啊,这算什么要求?如儿是我的女儿,我哪有不给她选个好人家的道理?怎么,我还能把她往火坑里推?你刻意一提,倒显得我不够关心如儿,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要求!”王若弗想了想,她对盛紘,好像也没有别的期盼了。
“夫人,不着急,再吃一口,慢慢想。”盛紘又往王若弗的碗里夹了一只虾。
在如兰的记忆里,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对母亲这么好过。
四个人吃得差不多了,王若弗突然来了一句:“官人,我想好了。”
“什么要求?”盛紘问道。
王若弗郑重其事看着盛紘:“我想把卫小娘的明儿和杨哥儿记在我的名下,这样也算是嫡出了。母亲喜欢明儿,明儿就在寿安堂继续陪着母亲。只是明儿和杨哥儿有个嫡出身份,将来婚嫁也有一份助力。”
不止盛紘,连长柏和如兰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长柏第一个反应过来:“父亲,六妹妹心地善良,聪慧过人,祖母最疼爱六妹妹。要是六妹妹记在母亲的名下,祖母也会高兴。杨哥儿现在年幼,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培养,将来也是盛家的栋梁之材。”
如兰第二个反应过来:“父亲,我觉得母亲的想法很好!二哥哥说得也很有道理!”
“官人,你怎么想的?”王若弗看着还没回过神的盛紘。
盛紘叹了一口气,怎么回答好呢?如果同意,他最喜欢的长枫和墨兰怎么办?所有孩子只剩下他俩是庶出了,他怎么和林噙霜交代?如果拒绝,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总不能厚着脸皮说把这个机会让给长枫和墨兰吧!何况他刚刚还向王若弗承诺,随便提要求,都答应!
想到这里,盛紘决定转移矛盾,先从长柏和如兰身上下手:“柏哥儿,如儿,你们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把明儿和杨哥儿记在你们母亲名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可长柏和如兰表示无所谓,兄弟姐妹团结一心。盛紘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行吧,夫人有心了,体恤明儿和杨哥儿。不过这不是小事情,我一个人不好做主,过两天问问母亲是什么意思吧!她老人家要是不反对,我也没意见。”
又过了几天,翰林院再考,长柏被选为庶吉士,留馆授了编修。
长柏前途明朗,盛老太太和盛紘、王若弗就带着长柏去了海家,为长柏说亲。
一开始海家并不中意盛家,毕竟盛家家世单薄,不如海家。可长柏一出场,海夫人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她见长柏是个身姿挺拔、气质磊落的,越看越喜欢。可毕竟是嫁女儿,还得带着几分矜持:“柏哥儿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海家有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们家朝云是个容不下妾室的。”
“妾室有什么好的?要我说,男人就不该想着纳妾的事情!有了妾室,特别是漂亮还不安分的妾室,夫妻离心,家宅不宁。海夫人放心,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将来要是有狐狸精给朝云下绊子,我第一个收拾她!”王若弗一想起盛紘的林噙霜,将心比心,不仅接受了海家家规,还拍着胸脯跟海夫人保证。
“咳咳。”盛紘悄悄扯了下王若弗。
按道理说,王若弗刚刚的话有失身份,神情和动作更是夸张过了头,和民间泼妇没有什么两样。海夫人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转念一想,王若弗
吊然称不上知式活理虽然称不上知书达理,可也是具性情,日后不难也日直性桂
相处。多少婆婆满口礼仪道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好人,实际上是个暗搓搓坏儿媳妇的!她的朝云,从小优秀能干,可要是天天和婆婆斗智斗勇,她也心疼。
因此,海夫人看向王若弗的目光多了几分自己人的亲切,少了几分客套:“想不到你是个爽快人呢,有什么说什么!柏哥儿有你这样的母亲,我也放心了。”
盛老太太看得出来,海夫人对王若弗是发自内心的肯定,并非反讽,就知道长柏和海朝云的事情没有问题了。于是,她和海夫人说:“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若弗是个心眼好的。以后朝云嫁过来了,你就放心吧!”如此,长柏和海朝云的婚事算是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