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忽然停下脚步。
他认真的对梁凡真说：‘可要不动它，煞气就不能全部释放出来。
不能全部释放出来，那些一直追杀我们的敌人，就永远杀不完。
师姐不是答应过我，等没有敌人追杀我们的时候，就与我一块隐居吗？’
在梁凡真的理解里。
她和妖族的两王在明面上合作，受到两王的要挟，但在暗地里，她可以与两族势力强大的妖修们进行第二次合作。
她帮他们拿到想要的势力。
两王以为梁凡真的夫婿是自己的族人，必定是听自己的话，梁凡真与他们就只要相互配合，不愁无法削弱两王的势力。
另一边。
为了搞定人族那边。
梁凡真通过王涟水，与几方看得过眼的势力合作。
在稳定人族的同时，她在妖族这边也容易建立声望，多给她一些时间，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
可在明心的理解里，就比较简单。
把敌人杀光，不就没有敌人了？
他没有那个实力杀光，但他有不怕死的信徒，让信徒带着东西，一起去禁地自爆。
一个不行，就十个。
十个也不行，那就百个、千个、万个，靠着自爆的方式，禁地就在那里不会跑，迟早被炸开。
到时候，煞气放出来。
所有人都得死。
明心没考虑过假如流光界被煞气彻底侵染后，他又该如何生存，他只记住了梁凡真的话。
没有敌人，就去隐居。
眼看梁凡真神情越来越冷，明心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去炸万佛宗，便只好先暂时压在一旁。
炸是肯定要炸的，等师姐没发现的时候，再去吧。
可惜。
明心的想法还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就破灭了。
孔凤王、蛟龙王发现大婚定下的族亲，都被杀死，而梁凡真逃跑不见。
当即放出人族禁地消息被毁的真相。
在人族、妖族全力追杀下，明心为梁凡真挡了孔凤王的一击，凤火灼烧进他的灵魂，痛不欲生。
梁凡真最后被包围的时候，再次看到了王涟水。
她不曾想将王涟水拉下水，故而没有挑她打，这回，王涟水却是主动挑上梁凡真。
梁凡真第一次听见王涟水骂脏话，宛如她杀了她全村族人一般，恨她恨得不共戴天。
王涟水的性格在他们那里，可以说是出名的好。
一群人见王涟水骂得这样凶，大有谁敢和她抢，就是与她为敌的架势。
一群人有些犹豫。
毕竟，王涟水除了是太一门掌门的关门弟子，背景强大，也是目前除了梁凡真之外，最能控制煞气的人。
这个人情，得卖。
几百个回合下来，梁凡真和王涟水越打越偏，最后，确定周围没有外人，王涟水停下剑。
梁凡真看着她，也想知道她要做什么，事到如今，两人的立场注定是死敌，无法再挽回。
‘你受伤，还带着一个昏迷的人，打不过我的。’王涟水平静的说出事实。
梁凡真笑：‘那也不亏。’
一句话，成功让王涟水脸色微变。
谁知道这句不亏是指什么。
即便梁凡真和明心，今日都陨落在这，禁地都破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万佛宗一个，而这些年，追杀她们的修士，光是死在梁凡真和明心手下的就不计其数。
怎么算，她们也不亏。
‘你真这样想？’
王涟水冷冷地看着梁凡真，她不信梁凡真不想活：‘破坏禁地的人是明心，与你无关，只要他一力承当下罪责，我可以……’
保证你没事。
‘不用了。’
梁凡真失去继续闲聊的心思，她活动了一下拿着神器的胳膊，扬了扬下巴，挑眉一笑，颇为肆意：‘要打就快点，别搞得好像我们关系很好似的。’
王涟水握紧了剑。
知道梁凡真的态度不会改变，她只能持剑而上。
这一回。
王涟水使出全部的招数，梁凡真要带着明心，本就负伤的她，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愈发招架不住，即便显露出妖形，也只多坚持了一天半。
最后一剑，蕴含着王涟水的本源之力。
她的这一剑速度很快，落在梁凡真的眼睛里，却是慢得过分。
可惜，她的天赋神通虽然在眼睛，能看清王涟水的出招，但身体是真的接不住了。
那个器灵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被人抓住了吧？
梁凡真有些无聊的在心里想着，心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杀人者，人杀之。
如今，也终于落到她了。
剑入身体。
梁凡真还能听见入肉的声音，以往这种代表着死亡的声音，都是从别人身上听见的。
初次在自己身上听见，还怪有意思的。
梁凡真扯了扯嘴角，想笑，视线落到怀里突然醒来的明心，又笑不出来了。
‘师姐……’
别喊了。
下辈子，不做你师姐了。
一直到最后一刻，梁凡真带到的轮回玉都没有出现，连带着那个倨傲冷漠的器灵，更是没再见过。
剑入胸口的疼痛，却一直伴随着梁凡真再次睁开眼睛。
地牢。
梁凡真看着眼前的明心，不，应该是明华，梦中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
她忍着去摸的冲动。
伤的是胸口，地牢里还这么多人在，怪不好意思的。
“师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明华也睁开眼睛，他语气温和，听得出，这场入梦让他的心情很好。
梁凡真问：“四个人的梦，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闻言。
明华勾唇一笑，不言而喻。
梁凡真在没入梦前，只能猜到明华在意的是与她的一段过往，也许，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在入梦后。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没对不起他啊，那还心虚个鬼。
“师姐，得罪了。”
“大婚那日，明心的心魔又出现了，可师姐又希望他能冷静一些，不得已，他只能答应心魔，杀了那些妖修。
果然，心魔真的听话了。”
明华嘴上说着歉意的话，脸上没有半分感到歉意。
他略施法，让地牢的阵法打开一条仅供他过的通道。
他自己是出去了，梁凡真她们还继续被他关着。
入梦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能知道自己能知道的事情，等从梦中出来后，众人就能知晓全部的内容。
梁凡真也是麻了。
告诉明心，他会破坏，还会滋养心魔。
不告诉明心，他还是会发现，并且在她眼皮底下一面装乖，一面去暗杀下毒。
然后，不但破坏她的计划，还招来两族的围杀。
梁凡真突然想起第一世小时候奴隶她的邪修，邪修最后是死于众怒。
她也挺行的，走上邪修的归路，死于众怒。
“我刚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明华也是用了这个办法，让我恢复以前的记忆。”王涟水也醒来了：“没有现在的这么多。”
梁凡真表示了解。
明华不是明心的心魔，但也是沾染了第一世的明心阴暗面，他不会让王涟水记起太多。
在得知这世她与王涟水是好友的情况下，只会让王涟水想起一些零星片段，内容肯定是王涟水对她和明心不好的地方。
在第一世，王涟水有自己的责任。
这一世，王涟水的担子已经卸下，对她的感情也是最真挚的，再记起那些东西，只会觉得对不起她。
明华在再适时的说些似而非似的话，给王涟水听。
哪怕是明华对王涟水用刑，她也生不出太多的埋怨，反而会觉得是应该的。
明华朝她复仇，是她应该的。
“如果我是你，在那一世就不会这样去做。”梁凡真忽然开口。
王涟水微怔。
安静的地牢里，她的声音清晰可见，话语内容也透着格外的冷漠。
梁凡真：“宗门下达的命令，要么别接，既然接了，就应该用最好的状态去完成。”
“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这点上，你应该像符道友学习。”
突然被点名的符莫寒，什么表情都没有，在梁凡真看他时，他顺便将脸转到另一边。
王涟水听出梁凡真是在安慰她。
即便上一世全部的内容，都被想起，王涟水还是心里别扭，尤其是最后与梁凡真对决。
因为是梦境的缘故，她杀了梁凡真，轮回玉都没有出现过。
实际上的是，在梁凡真意识弥留之际，轮回玉出现，岱渊让她重生。
这是岱渊与梁凡真之间达成的交易合作。
梁凡真本来是不用管她的，最后，她不仅带着明心，也带上了她。
重回一世。
即便没有第一世的记忆，对自身修炼，以及在各方面，都会有影响。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修炼速度。
今世，她们的修炼速度是第一世的双倍不止，根基也稳固，有了修为，许多事情就有能力去做。
如果梁凡真这一世的修炼速度，再如同第一世那般，镜女破坏完阵法后，她要想平复煞气，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有可能即便付出代价，三处的煞气也无法净化完。
王涟水有心想为梁凡真做点什么，她问：“万佛宗可还好？”
梁凡真道：“等我们回去后，差不多就能跟其它几处一样搞定。”
无论前世今生，万佛宗都是最稳定的那个。
它有无数代杀戮峰峰主自愿牺牲坐镇，不仅仅是峰主，整个杀戮峰的弟子都在与煞气磨合。
峰主无法坚持了，还有下面的弟子，还有其它几峰的师长、同门等。
梁凡真可不敢小看宗门师长。
真论起来，里面随便拎出一个老祖，都能镇压禁地好几百年。
而且，万佛宗挑选弟子，不讲究灵根，主要看品性，宗门内外上下一心，远比其它的办法更管用。
因此，梁凡真并不担心短时间内，会出什么问题。
得了梁凡真的话，王涟水心里为万佛宗松口气的同时，也更加不安。
因为梁凡真什么都不需要她做，反而是她，如今还得靠梁凡真来救她。
“一直忘了说。”
“那个邪修，若是没有你当年送的暗器，我还真没办法脱离他的手掌心，多谢了。”
梁凡真语气轻松，是真的感谢王涟水。
此话一出，王涟水的心情松懈了不少，也终于不再紧眉。
夜幕降临。
符莫寒安排的后手，还没有动静，短暂的夜晚匆匆溜走。
很快。
第一个日初曦光，透过地牢窗口，出现在她们面前。
守门的辛五忽然感到指甲异样疼痛，低头的瞬间功夫，手已经烂到胳膊。
他反应迅速的砍下双臂。
“没用的，再等一会儿，你的全身就都要被腐烂了。”梁凡真说话间，重新对辛五招招手。
正是之前她给辛五抚摸的那只手。
就像剑修爱剑，将剑当成老婆伴侣，辛五十分爱手，这种情况容不得多考虑，直接打开地牢进来。
“解药！”
“一半。”
说是一半，就是一半。
这还是因为怕不给的话，辛五等会就魂没了，到时候不好办事。
“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的心是毒汁做的吗？”辛五咬牙切齿，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过。
梁凡真淡淡的回答：“过奖。”
把骂人的话，当成是夸奖，这个女子还真的是……
辛五脸黑的盯着梁凡真：“你想做什么，如果是想出去，我可以帮你去请陛下。”
梁凡真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暗道：没用的，这个时候，明华不会出现。
“喂，你们还走不走？”薄梁的声音从拐弯处喊道：“时间不等魂。”
梁凡真对辛五示意解开王涟水的囚笼。
辛五脸色微变，退开了一步：“不可能，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陛下的！”
“那你的手，你的胳膊，你的身子……都不要了？”梁凡真提醒他。
虽然这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我辛五已经是死过的人了，如今是魂修，今日不慎被恶人操控身体，实在没脸回见陛下。”辛五一边说着，一边帮王涟水打开的囚笼。
梁凡真指了指自己的颈环，让他也打开。
谁料。
辛五也没办法解开。
梁凡真不信：“在赛场上，你看这个颈环的眼神可热切的很，不是你的，你看什么？”
这话，辛五还真没法否认。
他看，确实是因为它之前在自己这里看管着，可后面，不是被陛下要去给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