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师姐说过的话，最后只有我一个还记着。”
明华走了。
宫殿内多了一层禁制，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
梁凡真捂着胸口，压下吐血的冲动，忍痛道：“走就走，怎么还给人下毒呢。”
‘虽然你的好师弟给你下了毒，可他也给了你解药。’岱渊把戏看完，适时地提醒她。
闻言。
梁凡真看向手边那杯被她拒绝喝下的茶。
岱渊：‘不用想了，有时效的，过时再喝，就成了另一种毒，你也不想刚进宫殿就死了吧？’
……
“毒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梁凡真后牙槽磨得发痒：“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看着她被下毒不说也就算了。
事后，这玩味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梁凡真能感觉到岱渊此刻也不好受，与她分担了痛苦，她真的就要怀疑岱渊是不是见明华修为高，就想另投明主了。
‘难受是你自找的，不娶何撩？’
‘我撩谁了？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难不成让我怼着渡劫期的修士去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信不信，她这么说以后，立马被明华用手指头摁死。
梁凡真在心里与岱渊你一句我一嘴，渐渐的，心口也不似方才那么疼了。
解药是有时效的。
毒药也是有时效的。
明华没得到他想要的，不会轻易弄死梁凡真，只是给点苦头吃吃就好。
他想要什么，不说，梁凡真也不知道。
也许就算他亲口说了，梁凡真当面给他做了，他也不会满意，那些记忆，看与不看，其实不重要。
就这样挺好的。
以前的事归在以前，明心还在万佛宗，等她将涟水带回去后，就能替他解决情根的事。
解决情根，明心就不会莫名其妙因为她的事，而影响到他自身的判断，不会莫名奇妙的想接近她，也不会不受控制的靠过来。
那些，都是上上一世带来的残留影响。
这一世，不应该存在。
明心，他是欢喜峰弟子，是信徒们的追随者、阵法大师、解决过煞气却被天道赐予功德的人……
梁凡真不停的在心里说着，目光逐渐冷静。
岱渊听着她的心声，无法再说什么，梁凡真越是想自己的师弟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就越是抗拒回忆过去。
只是维持师姐师弟的关系，明心就会好吗？
大概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心里对明心的在意，丝毫不少于奚剑峰和容与。
岱渊连接着梁凡真的心意，对她的情绪感知得最是清楚，更别说，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万佛宗招收新弟子时。
王涟水是最先跟她打招呼的，她的第一眼，注意到是排在人群里的明心。
她不喜与外人接触，即便是面对般若和林徽音，耐心也是有限。
小时候的明心爱黏着她，还爱哭，她给的耐心远超般若、林徽音，但凡换个人在她面前如此，早被踹开了。
那个时候的梁凡真，是真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温柔，同门师弟的胳膊，说扭就断。
与般若一个女孩子斗法，都是直接下狠手，一眼瞄准最脆弱的地方打。
执法堂内的同僚，时常要报备消息，梁凡真也没给过私人的联系方式，一律走公。
偶尔有同僚春心萌动，给她的私人联系方式，没过多久，就会意外掉了。
意外？
那可真是太意外了，这么意外，一个常年不联系的别峰师弟，怎么在百多年后，还能用那什么比翼鸟戒环寻她传信？
那么大一坨，又低廉的传讯用具，除了明心有一次机会联系她，还有谁会用这种东西联系？
她是看不见？
怎么就没把它们都给‘意外’弄丢了呢？
说来说去，不过是梁凡真的潜意识还残留着那一世的感情。
一个从小到大，从生到死，自始至终都跟随在她身后的人，对她而言，早不是普通的师弟。
岱渊想到这些事，一声寡凉的冷笑从齿间而出，没再去管梁凡真，翻身在轮回玉私空间里休息。
她执意不愿去看那些记忆，大不了，等人快死的时候，再出来给她收魂。
不过是推牌重开。
再重生一次，他帮她们记忆都给洗了，省得这么麻烦。
梁凡真也再与岱渊说话。
等了等，明华没再出现，梁凡真便将薄纱珑拉出来。
薄纱珑在空间里，被煞气勾起心底最痛苦的事，再看到梁凡真，已没了最初的冷静。
“贱人！”
气到极致，话到嘴边，变成最肮脏，也是最能发泄心中恨意的词。
见此。
梁凡真将薄纱珑继续丢回空间。
这次，她减少了在薄纱珑身上的煞气，估算着时间，再次放薄纱珑出来。
薄纱珑还没准备好，一个恍神，就看见梁凡真坐在她的明华陛下常办公的桌子上。
桌面上，还有可疑的水迹。
梁凡真：没喝的茶，打翻了而已。
薄纱珑现在没有理智，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某种暧昧的水痕，刺激得她眼框发红。
魂修不会流泪，可眼睛会变红。
“爬陛下的床，你对得住自己朋友吗！”
“对不住，所以，我坐他的桌子不就行了？”
“不要脸！”
“谢谢，这张桌子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吧？话说，你家陛下的姿色还真不错。”
梁凡真摸着脸，笑着回味。
她又给自己用上易容后的脸，薄纱珑看过通缉令上梁凡真的真实相貌，之前嘲笑，也不过是故意的。
就像薄纱珑之前的故意嘲笑梁凡真长得丑。
现在，梁凡真也故意用着她看不上的脸，调戏她爱慕的男人。
薄纱珑也调戏男人，可她从没有真的对谁下手过，而且，她调戏男人时，都是风情万种的，谁像梁凡真笑得这么猥琐淫荡。
气死了！
这个死女人！
薄纱珑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她一想到梁凡真占的是明华陛下的便宜，而明华陛下又一直对梁凡真……
冷静不了，完全冷静不下去啊！
梁凡真在等薄纱珑什么时候坐不住，说些不能说的消息，薄纱珑对明华的忠心，超乎梁凡真的预算。
在薄纱珑没注意到的地方。
梁凡真放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一缕黑色的煞气，从她指尖飘去。
它正要再缠上薄纱珑，给她施加一些情绪压力时，有道力量将它截胡了。
梁凡真暗道早不来，晚不来，偏要选这个时候过来，监控得还挺到到位的。
“师姐想问什么，找我就是了，何苦为难她一个女侍。”明华从门外散步而来。
雪白宽大的里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衣摆长长地像只寿带鸟的羽毛，宛如一缕仙烟。
他的腰间只有一根素麻锦布系着。
明华穿衣是越来越大胆，上回好歹是两件套，有间黑裘羽衣看着就很保暖。
这此……
梁凡真很担心，会不会他还没走到自己面前，腰带就松落了？
“陛下！”
薄纱珑惊喜地望着来人。
不等她说什么，梁凡真就将她又收回空间，道：“有些人嘴太严实，光是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必须得用些办法才行。”
“陛下应该很擅长此道。”
梁凡真暗指明华对王涟水做的事。
当初王涟水被薄纱珑怎么审问，梁凡真就会以怎样的方式对待回去。
这回，不仅仅是内心的拷问。
还有身体上的痛苦。
明华步伐平稳地走到梁凡真面前坐下，将桌上的水渍擦去，他道：“师姐若是喜欢，我这还有几个侍卫，要不要现在让他们现在过来？”
一道法术就能解决的事情。
梁凡真看着明华用手帕轻轻的点擦干净。
说他温柔，他对自己手下的死活完全不关心，说他残忍，他给桌子擦拭的动作，简直像给心上人拭汗一样轻柔。
他能一边大方的送九侍给梁凡真玩，也能一边软禁着她不让出去，心情不好，便给她下下毒。
下完毒，给人察觉的机会都没有，又立马送来解药。
这哪是一个能用正常来形容的人？
梁凡真暗中观察了一下薄纱珑，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即便明华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方才的话，薄纱珑也不会觉得明华有错。
可能，薄纱珑还会以自己办事不利，被敌人抓住而自责。
明华弄干净桌子后，将宽袖撩起，一手托着下巴，眼睛微笑着望着梁凡真：“师姐想了一段时间，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错在应该早点记起从前的事情，不该现在还没想起。”
梁凡真道。
她有注意到，在自己说这话时，明华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暗沉。
果然。
什么小仙男都是假象。
明心已经被她带着回到这一世，即便失去记忆，失去一部分魂，也会比真正的普通人修炼要快。
那个，才是正常的明心师弟。
眼前的明华，极有可能是那一世明心的阴暗面，在轮回玉保住重伤的明心时，仍然有一小部分散落，流落到东魂崖。
她与王涟水都在现代待过一世了，明华经历的时间线，与她们不一样。
看修为，应该是比她们提前了许多，这才有了如今的渡劫期修为。
“师姐怎么走神了？”
一双温热的手搭在她脸颊，明华低头看着她，唇角的笑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弧度。
他的力气不小，隔着他宽大的蚕丝袖，梁凡真都能听见自己脸磨出的声音了。
“还有呢？”
“认错也这么敷衍，我瞧你对涟水仙子不是挺用心的吗？”
梁凡真一时没忍住，摁住了这家伙的爪子，哪有人拿衣服当磨砂石来磨人脸的？
她道：“人家救世，能不对她好点？”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触动了明华的神经，眼神一下子就冷下去，瞳眸里闪过银白的火光。
梁凡真看着有些眼熟。
“她救世，你救她，两个倒是挺般配的。”明华取出一样颈环给梁凡真戴上。
梁凡真认出这是约束囚禁她的法宝。
“特意为师姐选的，喜欢吗？”
“你说呢？”
“只要是师姐戴的，明华都喜欢。”
明华露出真心的笑。
梁凡真摸了摸脖颈上的东西，材质柔软，颜色艳丽，瑰红中夹杂着一撮小小的翠色铃铛。
圈口略小，她戴着不太舒服，扯了扯，铃铛晃了晃，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刺耳的铃声。
梁凡真伸手握住，铃声依旧在响，与薄梁的聚魂铃有几分相似，都是作用在神魂的法宝。
明华看着梁凡真的魂体虚了几分，替她捏住小铃铛。
梁凡真一低头，便碰到明华修长的手指。
他的体温更高了。
“师姐，小铃铛不能随便玩的。”明华担忧又无奈：“还我在身边，否则它停不下来，师姐有得难受了。”
梁凡真：“长本事了。”
明华微微一笑，眉眼温柔，并不回应她这句话。
不长点本事，怎么能留得住师姐呢。
梁凡真就着明华送过来的香丸服下，有人伺候，她也懒得反抗了：“你体内的火，是孔凤族谁烧的？”
“不记得了。”
明华回道。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真，是假。
梁凡真有种被内涵的错觉，索性不再问。
孔凤族的火有永不熄灭的传闻，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只有血脉十分靠近上古凤族的那一嫡支亲脉。
她问：“让我戴上这个，你要带我去哪里？”
明华有些意外：“为什么是要带师姐出去？就在殿内做些放松的事情不好吗？”
放松的事情？
是把你的九侍都叫过来审问着玩吗？
倒不是梁凡真想不到那种事情去，明华虽然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也挺记恨她的。
加上，她总感觉明华不会对自己冒犯。
连碰一下她的脸，都要包着他手来碰的家伙，能做得出什么孟浪的事？
梁凡真刚这样想。
她就被明华握住双手了，指尖交缠，一点一抚，细细的痒意像是舞姬在掌心上起舞。
明华好似没看见梁凡真的错愕，压住即将上扬的唇角，他道：“师姐先和我说说，这些年在流光界发生的事情吧。”
梁凡真很快就回神过来：“你不是派了手下在那吗？还要打听什么？”
“我想听师姐和明心之间的事。”
“而且，话从师姐口中说出，感觉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