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坐飞机回去,这时候,我的内心无比的踏实。
曾经我很害怕坐飞机,我认为,这种交通方式给我带来了一种并非脚踏实地的感觉,现在不同了。
在外的这半个多月,才是真正的没有脚踏实地 。
奔波了一路,等我我下飞机的时候,坐摆渡车出去,到了机场门口,一大群人站在进站口下方的廊桥底下,风子煦猛地朝我扑了过来,特别用力的抱着我。
她搂着我的脖子,好似...一副枷锁,把我牢牢扣住了。
承雯、邱鸿才在对面向我招手。
他们早就回来了,平安无事,除了我自己。
那天,我从湖底掉下去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拖拽着我,我的感觉是没错的。
几乎在眨眼之间,我就已经沉到了她们看不到我的地步。等雷九跳下水找我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我了。
坐在车上,我发现风子煦一直紧紧的搂着我的胳膊,承雯让我看她的眼睛,后者眼眶红润,应是连续几日哭泣伤心导致。
我轻叹一声。
其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活着,而这次回来,显然还有很多东西要查。
雷九回了京都总部,却发现早已世态炎凉,现在被邱鸿才安排在书画院。
“书画院?不对吧,那地方...”
“害~”开车的邱鸿才发了一阵牢骚。
“那日本老小子,没了咱们根本就啥也不是,现在被王爷儿打发走了。”
我心中惊讶,股权不是王雪林转让给那家伙的吗?居然会这样?
邱鸿才解释道:“这还得靠承雯了,您猜怎么着?王爷儿多年筹划啊那可是,给姐头儿一大堆到期债权,这边儿直接起诉,那头头儿还不上了,只能破产,这你敢信!?王爷儿一顿合并重组运作,直接把股权拿回来了。”
“那等于说,是公开和王雪林开战了?”
“那就是人家的事儿了,咱几个就背后默默支持就行了。哎,对了,麻子和沙老五在那边儿等你呢。”
“麻子回来了,好事儿,江辞云呢?”
“他啊,医院躺着呢,不过你放心,丫儿在病床上躺着纱布里三层外三层的,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估计是起不来了,这下子有他小子受的了。”
邱鸿才像是找到乐子似的打趣道。
虽和那小子过意不去,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真心的。
回到书画院门口,麻子等人就在门口等我;雷九褪去了那层破棉袄,将那蓬头剪去,重新戴上那副圆形墨镜,应该修养的差不多了,此刻向我点头示意;毛焕焕还在帮着打点上下事物,这地方应该好久没开过了,现在内外焕然一新,犹如换了一个心情。
藏袍和江辞云被安排在一个医院,现在病症不清楚,王梓玉过几天才能来,也会带几个各种领域的医学专家过来,到时候再做商议。
和风子煦回到家,开门的一瞬间,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线便将这屋子里的灰尘找出来,那光好似有一双手,把那些灰攥在手里,向空中扬起。
风子煦捂着鼻子,开始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放在她记忆还在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的。我把房间的每个门都打开,想看看里面的样子。
和走之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邱鸿才说,这地方本来他是想找人打扫一遍的,但考虑到私密性的问题,他从来没让人进来过。
我下楼买了些新鲜的水果,简单炒了几个菜,不知不觉就和风子煦在沙发上依偎着睡着了。到凌晨一两点,电话声吵醒了我,是麻子,这小子现在学会了一身本领,但还是改不了那臭嘴,一直跟我扯皮开黄腔。
“其实今天打电话没别的事儿,或者说不是我找你。”
我问他谁。
他神秘兮兮道:“你来后山,那儿有个人在等你。”
我一边收拾收拾穿上外套,一边心中暗暗猜测,这么晚了,会是谁找我呢,难道...公孙浩然回来了?
这小子没准真会这样做,他那性格,外表也是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家伙。
出租车到了后山下头,这地方后半夜和坟地似的,一点灯火都没有,我独自一人打着手电往上面走,给麻子发短信也没回。
直到上头的小观景亭下头,此刻的我已气喘吁吁,那里有一点点灯光。
穿过杂草,我慢慢靠近那里,亭子下头,一满头白发的白胡子道人坐在长椅上,此刻正独自一人眺望着下头。
不用想,此人一定是麻子所说的“久等之人”。
我走到他边上,才发现其脚下居然爬着一条雪白色的小狐狸,此刻正安详甜蜜的入了梦乡。
我没有打扰他,坐在他身旁看着山下的景色。
良久,良久。他缓缓开口。
“啊——人世繁华,人世繁华...真想多看几眼,多走几遭。”
他摸了摸脚边的小狐狸,顺着头向下,将本来被风吹乱的毛发捋顺。
“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量和成就,真是令我这老头子羡慕。”
“您说笑了,只是运气好罢了。”
我依然知道他的身份,正是江湖青丘。
他的声音雄厚的像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壮年男子,这和他精瘦的身体和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青丝的样貌反差很大。
他的气场强、稳、却令人亲切。
“对于江湖中会见不可以真容相见的规矩,你怎么看?”青丘道长轻笑问道。
“我?”
“不错,你。”
“一堆屁事儿。”
青丘道长哈哈大笑起来,不断点头,“对对对——我早就这么认为了。”
随即话锋一转道:“可这老祖宗立下的规矩,我们这后辈,还是得尊敬几分的。”
“确实...”
“当年我江湖鼎盛一时,算是时间无敌,只是有一日春风叩窗而入,在我窗前桌上铺了六枚槐叶,便是告知我,这件事——”
“您是说,江湖衰弱?”
他淡然点头,已经释怀。
“因此,我大改江湖规矩,将下门全部换为女子,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宗门有人叛变之时,掀不起什么风浪。只可惜...”
“只可惜,你还是算错了一步,是吗?”
我当然指的是大钺等人。
他摇头笑道,“大钺心性不稳,能有今天,我早有预料。”
“你是指...”
他看着我,有些小儿得意的点头。
意思是,打破这一切的,其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