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蕊通过两封信已经知道一切,也明白了对彼此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是不再纠缠,否则,残忍的真相迟早像水鬼一样爬上岸。
没必要。
黎暗一直藏得好好的,就让他一直藏下去吧。
至于属于她的那一部分,她会了结的。
……
放在周朝那里的包拿回来了,所有东西都在,他还给了她一包苏子糖,齁甜。
离寒假还有最后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冷,但林青蕊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苗大勇正式宣布离开乐队,黎暗成为主唱,乐队改名,改的什么名呢?
暗蕊。
长明一中的吃瓜群众有福了,不用小道消息都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
林青蕊的蕊,黎暗的暗。
多浪漫,多卑鄙,他把两个人的名字合到一起变成乐队名字,比领结婚证还牛逼,乐队还没出名,整个长明就都知道他和林青蕊的关系了,等到出名,全世界都会知道。
到时候就算林青蕊结婚生子,人民群众津津乐道的也是她和旧爱黎暗的故事。
简直没法说。
一看就是黎暗会干的事,像是在用他的方式提醒:别忘了我,林青蕊。
……
元旦不放假,高三全体补习,晚自习后半节课学校给他们准备了犒劳餐,每人一张券,凭券可以去二食堂吃宵夜。
主食可选酒酿圆子、菠萝饭、焖肉米线和鸡腿饭。
每人一个苹果、一瓶酸奶。
经费是班费,合下来,每个人不过五块钱花销,就是最贫困的学生也能拿得出。
二食堂,人头攒动。
角落里,储芳婷拿出混子姐的架势,凭一己之力占了三个座位,谁来都别想跟她抢。
林青蕊和姜月端来食物占位置,储芳婷才箭一样射出去。
“喂,你听说了吗?黎暗新歌?”田甜过来,压低声音凑在姜月耳边念叨,生怕林青蕊听见,但林青蕊还是听见了。
女孩塞了一口菠萝饭,抬眸望来,“叫什么?”
田甜僵住。
姜月抿了抿唇,小声道:“杀死那朵山茶花。”
林青蕊,“……”
田甜吐舌,转转眼睛溜走了。
她只是八卦一下,不是想惹林青蕊生气。
储芳婷摸回来,不晓得怎么操作的,一个人拿了两份鸡腿饭,也不怕撑死,“好家伙,你们结仇了啊……林青蕊,黎暗本来安安静静的,跟你也算好聚好散,坦白吧,最近干什么好事刺激人家了?我感觉他疯疯的,很怪。”
姜月点头,她也觉得。
最近半个月的骚操作快赶上半年的量了,就跟精神病人回光返照一样。
林青蕊闷想了想,说最近也就是送了他一份生日礼物,然后正式告别,说了再见。
“哦,你们又结束啦。”
都分几次了,还在分。
储芳婷撇撇嘴,让她再回想一下当时的细节。
林青蕊又塞一口饭,“有什么细节,我送完戒指他还嫌不好,抢了我的金戒指戴,把银戒指扔回来。”
储芳婷眨眨眼,“你送他银的,自己戴金的?”
林青蕊一时语塞。
西洋剑就是银色好看啊,难不成做个不锈钢的给他?
再说银本来就有辟邪的意思,祝他以后走夜路不遇鬼,路越走越宽,天越走越亮。
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是姜月能抓重点,赶紧叫停,逮住林青蕊问道:“你俩交换戒指了?”
林青蕊皱眉,“什么交换,就是他想要金的把银的扔给我!”
姜月,“他帮你带哪只手指?”
林青蕊竖起中指。
姜月赶忙摁下去,大庭广众的,她是真的没有偶像包袱。
储芳婷又嚷:“戴中指没什么意思,我还以为戴无名指呢。”
林青蕊,“黎暗戴无名指。”
山茶花戒指,他抢过去,戴的还是左手无名指。
姜月猛地一震。
储芳婷的下颌也有点松弛。
林青蕊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左手无名指,那不是戴婚戒的手指吗?当时黎暗帮她戴的中指,又不太对,她一心只想走,也没多想。
说起来,中指是订婚的意思……
林青蕊抬起勺子,送到嘴边又放下,来回几次,无法下咽。
心里一片冰凉。
储芳婷嘀咕道:“这什么意思?”
姜月叹口气,拿纸巾帮林青蕊擦嘴,“他已婚,你订婚?”
储芳婷:“黎暗会不会是在暗示,他有小孩,是单身爸爸啊……”
姜月皱眉,“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黎暗嘛。
坐在三人身后竖起耳朵听八卦的田甜受不了,吼道:“难道不是黎暗在暗示,他非林青蕊不娶,暗戳戳帮她戴中指,是希望林青蕊等他吗?!”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田甜。
谁都没说话。
谁都觉得田甜说得有道理。
可是有道理又怎样?
这个世界最没用的就是道理。
田甜坐回去,又伸过脑袋来,“哎,林青蕊,你跟黎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分了。”
林青蕊默默吃饭,吃净了菠萝壳里最后一粒米。
菠萝饭很甜。
她的心却不是。
放学出校门,姜月欲言又止,储芳婷口无遮拦。
林青蕊本来没有压力。
现在有了点。
不过她抑制焦躁的能力比以前好了,面上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储芳婷说黎暗放不下,他一直就是这么个人,看着潇洒,其实心眼比谁都多,见过一次面就能把人记住,一句话,一个眼神,他都能猜出几层心思。心比谁都明,虽然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混蛋。
储芳婷说黎暗其实是个好男人,他两天洗一次头,也没有口臭,家里有钱,人还长得特别好看,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林青蕊颇为不爽,“我每天洗头,身上是香的,比他有钱多了,找他求和,求了两次,是他自己不愿意的。”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好事?”储芳婷眨眨眼,又问。
林青蕊不说话了。
姜月叹了好几口气,感觉人都老了,“那你还喜不喜欢他嘛?”
林青蕊看她一眼,更沉默了。
坐到车里,林青蕊也问自己,还喜不喜欢。后来转念一想,喜不喜欢都无所谓的,已经说过再见了。
再见就是作文最后一自然段的句号。
句号就是没有后来了。
写超格,不会加分,只会扣分。
她从来没有超格过。
……
元旦过后又是联考。
林青蕊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考试一结束,她就飞香港,倒不是一定要上那边的大学,只是多两个选择多两个筹码,跟其他学校谈条件也能多要点好处。
林知无空出时间,陪女儿去。
一月的雪不同十二月。
怎么个不同呢?一月竟然比十二月的暖,洋洋洒洒,毛茸茸的,像是蒲公英一般蓬松的雨,捧在手里也不觉得冻。
图图狠狠吃了两大口雪花回屋,然后又狠狠躺到狗窝,狠狠啃骨头。
咔嚓咔嚓。
牙齿磨得好响。
林青蕊换好衣服,跟珍姨打招呼。
珍姨问:“还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张哲远他们叫我吃上路饭。”
珍姨笑起来,“明明是给你提前办个庆功宴,你呀,多穿点,系个围巾。”
“好。”
她乖乖返回去拿围巾,系好了,想去牵图图,结果垂耳大叫驴竟然歪着脑袋睡着了,上半身卧着,下半身两只脚发癫地岔开,一点隐私也不顾,明目张胆炫耀军火。
“哎,真是一点廉耻也不要。”林青蕊拿来小毯子盖到狗肚皮,揉一把它秃驴似的脑袋,把狗绳放了回去。
“珍姨,我走了。”
“哎。”
林青蕊撑伞走进雪中,图图安恬地睡着,松软的嘴皮子沾着骨头渣,关门的声音一响,狗子白掉的眉头便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再然后,小狗睡着了。
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