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约定既许,那流程也该走起来了。
不是邢泽心急,只是小心习惯了,不想给忠勤伯爵府留任何一丝机会,以免节外生枝。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现在有多受欢迎,要是不赶紧定下,指不定回到汴京有多烦。
汴京城里的没落贵族可是多的是,都想重振门楣呢!
华兰今岁方十四,尚未及笄,硬娶也能娶,但是没必要。
可以把六礼当中的前三礼完成,这样也算过了明路,定下了名分。
名正则言顺,邢泽也就不怕盛家变卦了。
一事不烦二主,邢泽请了知州和知州夫人代为提亲,得到盛家应允后,接着便是正式向盛家纳采择之礼求婚。
纳采礼,古只用雁,至隋唐已有定制,宋承唐制,在其上略有发展。
除雁外,邢泽还准备了羔羊、鹿、鱼、鸳鸯,锦缎八匹,首饰八件,果盒十品,黍稷稻米面各一斛。
纳采之后即问名。
邢泽再以雁为礼,盛家奉上华兰的庚贴,明姓名、年庚、生辰八字,再奉上生母姓氏明嫡庶,以便卜问吉凶。
吉凶自不必说,那定是上上大吉。
但凡敢说个“孬”,邢泽就敢把交子换成现银,让他尝一尝惯性和重力加速度的威力。
以德服人,忠勇侯很擅长。
大吉卜定,媒人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执雁前导,邢泽登门报喜,送礼订婚。
在这个程序中,双方需要互换信物。
华兰挺喜欢那把玉匕,邢泽便不用再另行准备,只需接受华兰的信物即可。
华兰准备的信物也不复杂,但是颇为用心。
她亲手绣制了一个金丝荷包,里面装着亲自求来的平安符,又供奉于天师帝君菩萨佛祖前,日日烧香祝祷,整整四十九日。
从收到玉匕得知邢泽求娶那天,她就开始准备了。
本来想学王大娘子奉个九九八十一天,无奈时间赶不上。
交换信物,情定彼此,婚约即成。
华兰执纱缚于邢泽之臂,邢泽执纱缚于华兰之臂,良缘红线牵,系成好姻缘。
至此,纳吉礼成。
邢泽看着面前这个含羞带怯的姑娘,不由得想到了她在剧中的苦楚。
被婆婆刁难,填嫁妆平账,儿子被抢走,婆婆塞通房,女儿为救弟弟烫的两手燎泡,数年隐忍,为未婚嫁的弟妹忍出个人人称赞的活招牌。
轮到自己,就只能埋在王大娘子怀里哭诉一句:
“母亲,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什么时候能到头?
不开始便不必盼结束。
袁文绍或许是个合格的,但忠勇侯显然更高分。
至少,忠勇侯夫人不必面对一个作天作地偏心离谱,宛如谢广坤再世的婆婆。
众人看着堂中这一对璧人,一个羞怯垂首,一个脉脉含情,不由得配上满脸姨母笑。
盛纮和王大娘子也是懂事的,将知州和夫人请去招待,给邢泽和华兰留下了交谈的空间。
但也不是单独,嬷嬷和丫鬟也在呢。
邢泽坐在一边,华兰坐在另一边,俩人隔得远远,真是好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避嫌模样。
“盛家妹妹近来可好?”
“有劳侯爷挂怀,一切皆安。”
“别叫侯爷了,怪生分的。”
“侯爷可有字?”
“……”
这个……还真没有!
邢泽尴尬一笑。
华兰也是掩唇而笑:“侯爷抗敌署政,忙于国家大事无暇自顾,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若无表字,恐与交流沟通不利,侯爷当注意一二。”
这话说的在理,没个表字却是有些不方便。
邢泽拱手致谢:“多谢提醒。”
“侯爷客气。”
尬聊结束,空气又变得安静。
若是换做后世,邢泽还可以开启《考的怎么样》《成绩出来了吗》《作业写完了吗》等话题,可现在……
这个年龄再加上一层未婚妻光环,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太好。
邢泽正苦思冥想之际,华兰开口了。
“元旦将近,侯爷在扬州过吗?”
(元旦即是春节,北宋的称呼之一)
“嗯,听闻扬州较之北境多有不同,上元节极为热闹,我也想见识一番。”
“何时回汴京?”
“预计二月中下旬便回。”
华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感觉时间够用,便道:“侯爷,荷包……可以先交给我吗?待侯爷走之前,我再送还。”
嗯?定情信物还有往回要的?不会是想变卦吧?
可是三礼程序都走完了,就等着及笄之后纳征,现在反悔,是不是有点晚了?
邢泽不解问道:“妹妹可是对我不满意?”
“侯爷误会了。”华兰忙解释道,“我对侯爷……很……很满意。”
哎呀~当面承认很满意,真的好羞人啊!
“那为何要将信物索要回去?”
“母亲说,放足八十一日更好,我才供奉四十九日,还差一些,战场凶险,刀剑无眼,我想,侯爷近日不会离开,不妨允我奉足八十一日,若是能与侯爷在战场上多几分庇护,也是好的。”
华兰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邢泽耳力好,隔这么远早就听不见了!
被人挂在心上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邢泽从怀里小心的拿出荷包,走到华兰身前奉上。
“有劳妹妹,我定会倍加珍惜,不负所盼。”
倍加珍惜,不负所盼,既是说荷包,也是说人。
这明显红果果隐约赤果果的表达,华兰听了,腾一下就红了脸。
起身接过荷包,便不知再说什么好。
心乱了,语言系统暂时告罄。
幸而刘嬷嬷及时出现,请邢泽入座赴宴,这才把华兰给救了出来。
彩簪和翠蝉笑嘻嘻凑到了华兰身边:“姑娘,回神了,侯爷都走远了。”
“谁……谁看他了!”
“好好好,姑娘说没看就是没看。”
……
“贤侄返京可做停留?还是直回燕云?”
翁婿名分定了,盛纮叫贤侄也越来越顺口了。
“回世叔,需停留些日子,陛下赐了府邸,待收拾妥当再回燕云。”
“是该仔细收拾一番,可莫要让吾家侄女等的太久啊。”
知州大人插了句嘴,看看盛纮,俩人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