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编辑满脸羞愧的看着主编,等待挨骂。
主编放下合同,如下属所料的埋怨起来:“怎么搞的?版税一点没谈下来,还弄了这么多附加条件进来!按照对方提的这些纸张、印墨的要求搞下来,出版成本又要追加不少!你是新人吗?这种合同条款也好意思拿回来!”
责任编辑讪讪回答:“高薇的经纪人很难搞的。您是没见,看起来很温和,说话也客气,但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容置疑的气场。反正我是搞不定她,要不您亲自再去谈谈?”
两天后,出版社的会议室内,主编望着齐霁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签章就绪的合同,对着下属尴尬一笑:“这个小齐呀,聊闲话的时候倒还罢了。一谈正事……活脱脱笑里藏刀。”
责任编辑附和着:“呵呵……谈条件的时候,像个施恩的公主……不过还好,虽然印务条款依旧很严苛,好在版税降了一点。”
主编收起惨败一局的合同,摇头叹息:“今天签的才是人家心里的版税预期点位。之前不放水,无非是对我们施压,好让我们在印刷标准上不再多嘴多舌。貌似……比起版税来,对方更在意印刷质量。”
出租车上,齐霁心情很是不错,给高薇口述着有关印务的条款。高薇现在能认识的字,仍旧少得可怜。她觉得没必要费那个脑子,反正身边有齐霁。
每当高薇不肯学着认字的时候,齐霁总能想起呆雁嘲笑香榕的话来“依旧数不清银钱,依旧照管不了生意”。世事难料,如今的呆雁变成了和香榕一样的人,仗着自己“命好”,不想学什么就可以放肆的耍赖。
车停到了文物研究所的门口,高薇和齐霁刚下车,就被一位眼镜大叔喊住。
“小高!你痊愈了?”崔博士兴冲冲的快步走过来。
“我认识你……你是电视里那个教授……齐霁一看你的节目,就要发脾气的!”高薇有些拘谨的接受了崔博士的握手,感觉自己的话很唐突,随即补充说:“不好意思,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您认识我?”
“你受伤前,我们之间经常有工作交流。这位就是你说的,一看我的节目就生气的齐霁吗?你好!”崔博士挥手打着招呼:“小高是准备回来工作了吗?有时间吗?找个地方坐一坐?我去医院看过你两次,那时候你还没清醒过来。”
高薇看了看身边的齐霁,她很想聊一聊,寻找一些丢失的记忆。但是她又担心齐霁不想,毕竟,齐霁都摔坏四五个遥控器了。
齐霁对崔博士解释着:“我不是针对您,是很生气那段历史而已。您不要介意薇薇的话。咱们可以去对面的茶室等薇薇,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很欣赏您对殷史的研究成果。”
两个小时后,高薇来到茶室时,齐霁的眼睛有些泛红。
“说什么了?还能说成这个样子!”高薇向崔博士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崔博士叹息着:“聊到了慕容晓晓被黎命长毁墓的事情。这个是我没有正式向学界发布过的结论,所以小齐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可能是……一时间冲击有些大。不过这很正常,在那个年代,夺取政敌的生命,往往会让统治者觉得不彻底。灭去政敌在历史中的痕迹,毁墓,才能更充分的表达胜利者的立场。
就比如慕容晓晓墓所在的公主陵园吧,本来是殷贞宗御赐给女儿的陵园,绛月公主自己的墓穴却没有在里边,只发现了慕容晓晓的。史料中,甚至连绛月公主的闺名都没有留下来,统统被抹去了!野史、杂文、诗词中倒是有些线索,莫衷一是,众说纷纭。一位权倾朝野的女政治家……哎……令人叹息!能流传下来的,只有绛月公主和镇国公主这两个封号而已。”
齐霁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牵起真真切切的呆雁的手:“和领导谈好了吗?给你调到了什么岗位?”
“壁画修复组。主任说,我以前也在壁画修复组工作过。关键是,我现在只会画画了。呵呵……石刻修复组我干不了的。不过壁画修复也很好,我很喜欢。”
“恭喜你啊小高!工作重回正轨,生活也……”崔博士看了看养眼的一对璧人:“生活也甜蜜!我看你这罪呀,没白受!以前你过得多寡淡啊,每天不是趴在工作间,就是宅在宿舍里。现在多好,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三个人的午饭吃了很久很久,崔博士终于逮到一个对殷史痴迷且有见解的人,把自己那些有理有据的推断一股脑说了个干净。这些话,缺乏正统文献和考古发现的支撑,虽然饶有道理和逻辑,却没有办法进行学术发表。
崔博士:“殷中宗黎献被儿子黎命长政变推翻后,太上皇做得大概是开心的吧。起码比黎命长要开心。黎命长晚年被自己的儿子黎恒架空,太上皇做得很窝囊!”
齐霁:“黎献是太平天子。黎命长夺了黎献的皇位,扯出来的各种理由,都是借口。真正的理由,只有野心家的欲壑难填。说好听一点,也可以叫政治强人实现抱负的使命感。他当然不敢对太上皇不好!黎献可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至于黎命长的被逼退位嘛……他险些弄丢了黎氏江山,亲手毁了三代君王治下的盛世!儿子黎恒囚禁他、冷待他,都是轻的。如果犯到本宫手里,至少凌迟!”
崔博士和高薇听笑了,笑齐霁情绪陷得深,笑齐霁口中横空窜出来的“本宫”两个字。
高薇在陪聊了几个小时后,多多少少也听出来一些头绪,分别前发表了自己今天唯一的学术观点:“要我说啊,这个黎命长的名字起得不好。人如其名,命太长了,活得太久了!他如果少活个十六七年的话,就不会搞出大殷朝由盛转衰的叛乱来。就算是当了晚景凄凉的太上皇,他竟然还能再活六年,真的是,命长啊!”
临别前,齐霁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告诉崔博士:“也许,绛月公主和慕容晓晓不是黎命长的政敌,只是他的假想敌而已。也许,绛月公主不是史料中所记载的被黎命长赐死,而是殉情。”
崔博士深吸一口气,悠然回复:“小齐的这两个也许,比史料更引人遐想!”
穿过来之后,齐霁唯一不满意的事情,就是年龄没有变小!她很羡慕高薇,三十岁穿进慕容晓晓十三岁的身体。再穿回自己身体中,仍旧三十岁,白捡了十八年的灿烂春华!
齐霁不喜欢这个世界的水银玻璃镜子,太清楚了!清楚到她看得见眼角的每一丝丝细纹。
“齐霁,快点啊!别抹来抹去的了!我困啦!”高薇每天晚上都要上演着相同的戏码。
显然,今天掀起被子的齐霁并无柔情蜜意。
高薇抱起自己的安眠神器,糯糯问着:“今天怎么了?有火气哦!”
“你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新长出一条细纹来?”齐霁指着自己内眼角下方,满肚子不甘心。
“哪里啊?我怎么看不见!”高薇趴在齐霁胸口上,眼睛盯着齐霁指尖所在的区域,拼命寻找着蛛丝马迹:“你太敏感这些事情了,我根本就看不出来!再说啦,谁会不变老呢,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嘛。”
齐霁双手捧起高薇的脸:“让我看看你的……”
不经意间,齐霁的眼神从高薇的眼周皮肤滑进了她的瞳孔。她的初老细纹,齐霁倒是没有发现,只发现了她瞳孔中有满满的欲念在闪烁。
“你怎么突然间心跳加快了?”高薇捕获住齐霁的目光,腾出手,一边在齐霁胸前作乱,一边佯装寻找心脏的位置:“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结束一场突如其来却圆满尽兴的身体盛宴,齐霁快速冲完澡,拿着扫把重回卧室。
“别扫啊!”高薇满脸挥之不去的成就感:“我喜欢第二天早晨,满地狼藉的感觉。”
“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