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落指尖微微一抬,那根银针从凝香心口处被取出来,它竟然从头到尾的黑透了。
“啊!”见了那乌黑的银针,一直在碎碎念的庄太医直接惊呼出声。
“这,它怎么就会变黑了!”
仵作袁充皱眉,低喃道:“难不成她真的是中毒死的!?“
“不然,你们以为,她真是被我踢死的?”
苏梨落抬眼轻飘飘的扫了身后的两人一眼,同他们说,若是不信,可让仵作监督她一起,将尸体进行剖腹验尸。
那仵作也是个见过不少世面的汉子,听到一个女子如此平静的说出要给尸体‘剖腹验尸’来,还是惊得一身冷汗。
在这个时代,一般只有遇到无法确定身份的凶案,仵作才会选择剖腹验尸。
因为会破坏死者的肌肤,被家属视为对亡者的大不敬。
所以,仵作才如此的惊诧。
“睿王妃,这恐怕是不妥吧?”
“哼,本王妃又没说,非要剖开她的肚子,只是说,若您二位无法认同我的检查结果,不同意她是中毒而死的话,那倒是可以一试。”
苏梨落扬起下颌,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她好像对于能有机会解剖尸体这件事,有点期待呢!
庄太医见了她这表情,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他听到袁充客气的说道:“睿王妃见多识广,袁某自愧不如。”
庄太医也迅速改了口:”这银针既然已经变了色,足以证明此宫女心脉之中确实有剧毒,老夫也认为大可不必多费周章。
方才,老夫也只是一时冲动,想着睿王妃您久居后宅,如何能懂得人中毒后是何种状态。
还以为您是为了想洗脱自己的干系,随口而说的。
如今,老夫想明白了,这世上,本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王妃您一看就是聪慧过人,想来,对毒药有所涉猎,也是情理之中……“
“哦……那看来,本王妃倒不用再费事去解剖尸体了。”
庄太医连连点头,说话的语气也好了起来。
“不用,不用,只是老夫想请教王妃,可看出这宫女所中之毒为何物啊?”
苏梨落拿出帕子将那乌黑的银针放在上面,包裹了起来,随即笃定的说道:“钩吻——也叫断肠草。”
庄太医、袁充同时愣住。
钩吻!
断肠草!?
这是何种毒草?
庄太医满眼不解:“这毒药,老夫怎么未曾听说过。它的毒性可是极强?”
“嗯,就和你们最为熟知的鹤顶红毒性相仿。精粹的浓稠汁液,若是误用了,最快半柱香就能毙命。”
“哦……原来如此。”
其实苏梨落在将尸体反复查看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凝香中的毒大概就是‘钩吻‘。
这毒药俗名叫‘断肠草‘,与龙云轩所中的’断魂草‘均为产自后世滇南之地的剧毒药草。
在这个时代那地方被叫做南疆。
不同的是‘断魂草‘是慢性毒药,中毒的人会五感消失缓慢而死。
而这钩吻,如果误服了,大多会在半个时辰内发病。如果所用的量不大,中毒之人先会觉得腹中恶心,呕吐感,继而其皮肤会逐渐变黑,四肢麻木乃至昏迷不醒,或是四肢抽搐。
但是如果,是用淬炼而成的浓稠汁液注入身体,那么中毒之人则会在半炷香内迅速毙命,完全没有救活的可能。
这钩吻特殊之处,就在于它的叶子有种淡淡的花香,这香味淡雅袭人,在密林中,经常有人会被它的香气所吸引,从而被它的味道所迷惑,神志会变得迷糊。
苏梨落在闻过银针上残留的淡香后,就确定,凝香应该就是被人以浓烈的钩吻草毒汁注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此毒汁只走血脉,不入咽喉,所以才让寻常验尸的手法露了怯。
庄太医和袁充才没有发现凝香的血脉之中有毒液残留。
苏梨落先前翻转凝香的尸体,反复仔细的查验,就是因为她确信,在她的身上的某个部分,一定隐藏着细微的伤痕。
果然,让她在凝香的腋下找到了一处芝麻大小的血点。
那血点认真辨认后,就是将钩吻毒液注入她体内的伤口。
苏梨落还真是没想到,在这个时代,竟然能有人可以把钩吻的毒液如此提纯出来,还能制造出如同注射器一样的精细的杀人利器。
这人,都动用了这样珍贵的东西来对付她了,倒还真是有点让她受宠若惊呢!
“什么!中毒而死的!?”
他们三人回到绮阑殿内,将验尸结果禀告东陵帝。
一听说宫中有剧毒,东陵帝瞬间大怒。
眼看着苏梨落就要洗清嫌疑,跪在地上的锦绣眼珠转了转,立刻哭诉着说,这毒药,也许就是睿王妃下的。
毕竟,宫里是不应该会出现这种剧毒之物的。
而且她再次强调,从见过苏梨落之后,自己一直和凝香在一起,没人接近过她。
没人注意到皇后的脸色,在听见凝香是中毒致死之后,曾有过一瞬间的惨白。
听到了锦绣的构陷之辞,她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忙开口道:“是啊,皇上,太医院对药物的管理十分严格,宫中是不会有这等要人性命的东西啊!
睿王妃,凝香不过是本宫身旁的一个宫女,你为何偏要对她下此毒手呢?
太后礼佛,最是慈悲心肠。
本宫也不曾对这些宫女做出过太严厉的惩罚,你怎么会如此的残暴无情啊!?“
皇后一番话,无疑将嫌疑又定死在了苏梨落身上。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想不到这睿王妃竟是如此的狠毒之人啊……”
“可不是!想想苏相那与人为善的性子,竟最后养出了一个这般手段毒辣的孙女。“
“如今,就看皇上怎么判吧!睿王妃的头衔,大概还是能护住她的。”
哎呦 ,这个景王他妈,没事找事的老巫婆啊!
还真是见缝插针的想把这屎盆子扣到她脑子上呗!
苏梨落先前温柔的脸,终是沉了下来。
她还真是给她们点儿脸了,就以为没娘的孩子,好欺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