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用火把将石壁上的油灯点燃,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洁白无瑕的忘川花,站在洞口处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便是忘川花?”他弯下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忘川花的花瓣,奇道:“怎么感觉和史书上记载的不一样?”
“确实,元后栽培的忘川花是一花双色,一阴一阳。眼前的花,却只有白色阳草,而无红色阴草。”白夭夭眉头轻皱,提着裙摆迈进花丛中唯一一条鹅卵石小路。
那一瞬间,方多病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老大,“师娘不是说过林家庄百姓身上的痋虫,还有死莲花的病都需要忘川花入药的吗?那现在该怎么办?”
确实,要是再找不到真正的忘川花,林家庄百姓和李莲花都要完了。
白夭夭抬手托下巴,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十六年前,花花到底是怎么找到真正的忘川花?”
都怪自己当初年纪小,还病得七荤八素,竟然半点都想不起来李相夷是如何用忘川花救了自己。
方多病鼓着大眼睛瞪着她的背影很久,突然叹了口气,“那你干嘛不问死莲花?”
白夭夭脚下微顿,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干笑道:“忘了。”
方多病猛翻白眼,“我真是服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加上这几日当真没能睡个好觉,犯迷糊实在是太正常了。”白夭夭理不直气也壮,生怕身后鸡贼的方大少侠看穿自己记忆衰退一事,手忙脚乱地挺直脊背,径直往花海深处走去。
倒也不是记忆衰退的问题,而是李莲花只让她把忘川花从地宫带出来,后面他会想办法,却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忘川花在哪。
“这记忆实在是太差!”方多病上上下下看了白夭夭的背影几眼,气哼哼地追上去,“我看师娘是近墨者黑,近死莲花多了,越发滑头不靠谱。”
天天躺同一张床,能不像吗?只可惜这一句话,因白夭夭忙着在花海中寻找真正忘川花的踪迹,只胡乱地点头应着,并没有说出口。
突然,一声诡异的“咔哒”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吓得二人不由停在原地不动,侧耳细听声音的动向。然而等了半晌,除了山风“呼呼”在耳畔刮过,再无多余的响动。
方多病拍拍胸脯,长长地舒了口气,怪叫道:“吓死我了,还以为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在不知名角落里突然钻出一只鬼来……”
话未说完,只见前方黑漆漆的洞口中窜出一长发披散、身披破烂白衣的骷髅,吓得方多病六神无主,大声尖叫起来,“啊!有鬼!”
“方多病?!”
白夭夭心脏“咚咚”直跳,右手刚摸上背后的若皎剑剑柄,又听见一阵诡异的“桀桀”声。
下一刻,一个面容腐烂且散发着恶臭的骷髅从上方垂下,狰狞的面孔恰好与她对上。
彼此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白夭夭瞳仁骤然紧缩,发出“啊”一声尖叫,当即慌慌张张地往后倒退几步,结果被脚下的藤蔓绊倒,整个人栽进了忘川花花丛中。
你大爷的,还真有鬼?
剧烈的疼痛霎时传遍四肢百骇,白夭夭痛得面容扭曲,浑然不觉自己手心一片鲜血淋漓。
末了,她混沌的脑袋陡然变得清明,在眼前晃悠的骷髅如被风化的沙转瞬消失不见。
“幻觉?”白夭夭晃了晃脑袋,喃喃的道。
彼时,不远处传来方多病咿咿呀呀的怪叫,无限放大的回声震得地道微微晃动。
白夭夭循着方多病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他举着尔雅剑,对着空气胡劈乱砍。
她轻轻喊了一声,“方多病?”
方多病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兀自挥舞着尔雅剑,与“鬼”殊死搏斗。
如此,白夭夭哪会不明白自己和方多病是吸入过量的忘川花花粉,陷入了可怕的幻觉当中。
不过……
她面沉如水,满脸不可置信,“我竟然中了幻觉?”
百毒不侵之体失灵了,还是别的缘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看方多病的幻觉越来越深,白夭夭也无暇顾及其它,连忙起身走到他身后,往他脖子的几处穴位扎了一针。
方多病一阵刺痛,幻觉即刻褪去,猩红的眼睛也渐渐恢复正常。
见他恢复如常,白夭夭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变成傻子。”
“我这是怎么了?”方多病脑袋疼得厉害,明明上一刻还在与“鬼”搏斗,眨眼的功夫“鬼”不见了且不说,手里还薅了把染血的忘川花。
等等,血?
他揉了揉手掌,低头一看,果真瞧见掌心一片黏腻湿滑。
白夭夭察觉到不对,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忘川花沾染了方多病的鲜血后,花朵颜色一分为二,一半洁白如雪一半殷红如血。这正是真正忘川花的模样。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