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恩习惯性的将右手从餐叉摸到上了腰间的武器。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那群士兵走进酒馆,仿佛和老板是多年未相逢的老友一般开始叙旧,一脸板正严肃的酒馆老板刹那涌现出这般笑容,不得不说场面对于他来说还挺是诡异的。
酒馆的其他常客们,那些工人和镇民也乐呵呵的习以为常,几伙人甚至迅速地开始加入原先的棋牌班子,酒馆更加热闹起来。
“法尔贡的军队……”
艾希恩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专注于面前的饭菜上,既然没有什么危险,他还是更愿意来品尝下这些各有特色的风味美食。
“哎,兄弟。”
刚把一块切好的夹层烤饼塞入嘴中,自己的肩膀便被外人戳了戳。
“嗯?”
是一位法尔贡士兵,看样子是刚刚进来的那批。
“他们那边站满位置了,兄弟能否给个方便……”
士兵指了指远处的酒馆柜台,另一侧供人们歇息品酒的牌桌和台凳也挤满了夜半休息的人们。
“没问题,这没其他人。”
“嘿,谢了啊兄弟。”
士兵见艾希恩没有反对,把自己的挎枪斜到床边,开始研究着之前服务员留下的菜单。
“……”
“服务员!”
他喊了几嗓子,原先的那位壮汉走了过来,看了看艾希恩后又转头看向这位士兵。
“需要点什么?”
“来份烤肉,记得抹上番茄炸酱。”
“不需要酒吗?”
“不需要,这就够了。”
“一共三十铜拉马,现结。”
嘶啦一声,服务员将账单直接撕给士兵。
“不能用法尔贡铜币?”
士兵挠挠头,愣在座位上。
“最近边境银行负责货币兑换的慈善信托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暂停服务了,现在买那边的货,只能靠法尔坎特货币。”
服务生冷冷的回了句,然后伸手示意。
“呃……我问问那谁来着……”
士兵刚想起身去找什么人便看到艾希恩从衣服内掏出了等值的铜拉马。
“我付了,正好。”
服务生点了点,确认无误后拿着菜单直直走向后厨。
“真是麻烦了兄弟,要不后天约个时间我们还在这聚聚?我请客,您随便点,当然,别超过半银币,嘿嘿……”
士兵还挺高兴今天在酒馆能遇到个挺热心的陌生人。
“看样子哥们不是本地人?”
士兵朝艾希恩递烟,后者摆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至于士兵为什么猜到,除去衣物和语气,还因为这家店的招牌确实是烤饼,但大部分人确实不会付半个银拉马的价钱去买一份传统烤饼,他们大部分人都会去路边摊位上买一份不是这么“精致”的烤饼,这酒馆的烤饼还真就大部分供给给来此旅游的游客,绝大部分是工作在此地的法尔坎特人的亲属。
“确实不是,来这边接了个看人的活。”
艾希恩继续享用面前的食物,只不过士兵不经意间的烟草味有点稍稍让他不适。
“安保的活啊……唉,在这边干安保还是有些危险的,不要说那些一心想要搞死我们的法尔坎特人,就连我们这边的,那什么血债来着……那群疯子逮到法尔坎特人就杀,有时候都能主动袭击我们的营地,更别说你这干安保的咯。”
士兵叹了两声,又拿着自己手中的香烟猛吸一口。
“您保护的是法尔坎特人?”
“嗯。”
“嗨……你看看,最危险的活之一,血债那帮极端疯子老是想杀光所有法尔坎特人,您可得小心点,必要的时候我说实话,没必要这么玩命,就这几个钱,挣挣就得了,对嘛。”
此时他点的烤肉正好被端到桌子上,肉香微微掩盖住烟气,反而有种别样的感觉。
“还真是不行,接的活有点重,雇主出了事我也跑不掉。”
艾希恩将最后一块烤饼吃掉,反过来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士兵。
“……那是有点倒霉……”
看士兵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法尔贡军队的伙食并不是很好。
“那就这样说吧,我得去找个住处了。”
艾希恩开始收拾自己留下来的餐盘,这家酒馆要求任何顾客都要将餐盘自己放进出口边的收纳箱里,酒杯除外。
“这么晚您还没找到住处?”
士兵停了停。
“实在不行就在这里留一夜,无所谓的。”
“别急,我能带您去个在这边算一等一安全的住处,等我吃完……”
士兵示意艾希恩先等一等,自己则继续解决着面前的肉排。
艾希恩这次接过了士兵桌上放着的散烟,擦燃了火花。
……
…………
——————————
“事情就是这样?”
中尉审视了一番站在士兵旁边的艾希恩。
“对,感觉……”
“……算了,最近这边确实乱子挺多,让这位兄弟住在我们招待所也不是不可以。”
中尉身后的士兵都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准备在酒馆外列队前往他们的临时营地。
“那你就负责将他带到驻地外的招待所,记得及时归队。”
“是。”
士兵敬礼后,长官走出了大门,带着法尔贡人们离开了酒馆。
“鲁尔.什内,叫我什内就行。”
“艾希恩。”
两人稍晚些沿着街道向着火车站东南方向驻点的招待所走去。
“要不是这里的驻地驻扎着不少临时负责后勤工作的无关人员,招待所特地搭建在了营区外,不然营长不会同意的。”
工业区街道的晚灯早已熄灭,或许对于边境地区来说,这样的黑夜比通明的灯光还有安全感。
“这里的安全不应该由两国联合的守备队负责吗?”
“嗯……这样说确实没错。”
什内本来想问艾希恩为什么初来便知道这些,一想他可能在这里要常驻,提前了解点官方势力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我们是作为临时兵力补充到守备队中的,说实话吧,我们部队隶属于法尔贡边防军,只是应南法尔坎特要求,在其武官的监督下这两天内才驻扎进这里的。”
“那位南法尔坎特的公主要来巡视她主办的慈善信托和企业,由于事发突然,那边的军部联系人主动要求我们能否配合,我听长官们是这样说的。”
“……”
“至少不是什么坏事。”
艾希恩点点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黑暗中。
“那位大人对我们法尔贡有恩,这点你应该知道吧,我们现在站的地方,还有那些工业区……法尔贡用于工业的地区很少,我们也建不起像维多利亚那些国家的移动工业平台,所以说,至少我们对南法尔坎特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随着最后的火红在烟头闪灭,士兵掏了掏口袋,才发现烟盒忘在了酒馆。
“但你们终究有着一代人的仇恨。”
艾希恩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卷烟递给士兵。
“……”
“没办法,我现在吃的花的都有南法尔坎特的一份,说实话,我可能和那些法尔坎特佬有些不对付,但真让我现在就跟那群疯子一样见到他们就杀,没必要,真的。”
什内弹了弹火石,火红又再次微微在黑暗中摇曳。
“但南法尔坎特看样子很快就要和大法尔坎特合并了,到时候你们要面对的就不是那位善心的公主了。”
“还能怎么办……不过感觉卡波里德人现在和法尔坎特人关系更紧张点,真打起来也是他们那边先开始。”
显然什内没考虑到,如果综合实力还稍稍大于法尔贡的卡波里德一旦和法尔坎特开战,那么南方联盟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地区的平衡一旦被打破,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赢家通吃的溃败。
艾希恩没有说出来,言语无法改变现状,就像仇恨往往胜过时间。
铁丝网组成的高围栏已经出现在视野内,看来守备队的驻地就位于工业区,火车站与小镇的交界处。
“到了,那边的四层小楼就是招待所咯。”
什内指了指驻地外的四层小楼,楼外的辉晶灯光下还有三名哨兵在把守着入口。
“今晚你就在这住一夜,我给你办个到明早的临时许可,到时候那些士兵应该不会找你什么事,再不行就报我名字,让他们来找我。”
说完士兵便跑向那三位哨兵所在的岗哨,没过多久就拿着一张皮质纸交给艾希恩。
“拿好了,马上他们会带你进房间,我就先回驻地了。”
“没问题。”
“记得后天去酒馆!”
“嗯。”
什内最后回头看了眼就转身进入驻地,相同的地方只是他进入驻地时好像也受到了哨兵的例行检查,看着驻区外一排排的巡逻士兵,艾希恩都已经猜到了自己的那位“雇主”今夜在哪里过夜了,虽然她自己可能不是很愿意。
“喂,这呢。”
其中一名招待所外的哨兵走到艾希恩面前。
“艾希恩……是吧。”
见后者点点头,哨兵也懒得再问什么,毕竟有中尉都同意了,只要他不惹事,自己也管不到什么。
“嗯,跟我来,记得明天早上在那边岗哨外登记,这临时许可是要回收的,听明白没?”
艾希恩跟着士兵走进招待所大堂,与其说是招待所,这摆满大厅两侧的食材和厨具就能看出来这所建筑现在充当了什么角色。
“二楼现在改成了厨房,你明早也可以去二楼顺点吃的,无所谓的,现在里面住的基本都是临时招募的管后勤的人。”
“好。”
随着转梯向上,直到四层才没有了下面切菜与炖煮的动静。
“406,你的房间,里面的床具什么都是上星期统一换的,应该还没落什么灰,将就一夜没什么问题。”
哨兵把门打开后向房间内望了望便将房间钥匙交给艾希恩。
“隔壁这几间没有住人吗?”
“啊?”
哨兵明显没想到艾希恩的问题。
“呃……应该没有吧,毕竟房门钥匙都存在我们岗内,我拿钥匙的时候这几间的还都在抽屉里。”
“总之就在这待一夜,问这么多干嘛。”
前者有些不耐烦的跺跺脚,直到看着艾希恩进入房间后才离开四层,楼梯间传来的声音说明这栋建筑的隔音显然不是很好。
“……”
没有多想,稍稍检查了一眼整个房间,艾希恩直接横仰在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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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登道夫.冯.劳伦德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享用着来自维多利亚的纯正田野咖啡,自从南法尔坎特军部将护送公主的任务交给了本该驻守在南法尔坎特总部的他,那自己当然应该先行来到法特镇待命。
好在这些法尔贡人确实是真心重视公主的到访,他很满意于法尔贡人所做出的妥协与准备,甚至某些地方几乎有着底线性的退让,这也让身为大法尔坎特军部特派员的劳伦德斯十分受用乃至满意。
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得寸进尺的意思,毕竟大公的意思是尽可能的顺从这位公主在可控范围内的一切行为,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自己确实觉得现在南法尔坎特的边境情况在这位公主的牵线搭桥下,前者显然比法尔坎特和卡波里德的边境稳定许多,甚至还有着最后的警戒确认手段。
“……”
“唉……总比打起来好咯……”
劳伦德斯长叹一声,起身准备进行今晚最后的巡查。
咖啡升腾的水雾还弥散在房间内,他握紧门把手,将它往下拨开,走向室外。
“……”
“嗯?”
“……”
门外是自己熟悉的场景,砖石街道与漂亮古典的装饰,但自己的神经却如同触电般绷紧。
————因为他明白这里是丹泽尔顿郡的街道,而自己刚刚则身处数百公里外的南法尔坎特边境。
“他妈的,出事了……”
武官暗骂一声,转身用左手甩出三枚辉晶长刃,刃尖直接穿进了房间门后的空间,几乎在下一瞬就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同时自己右手的存护法典将微缩法阵从自己脚下向四周延伸,他试图用存护的法阵稳定住看似扭曲的现实空间。
很遗憾,房门在一阵剧烈的爆炸下毫发无损,存护的法阵也似乎毫无用处,劳伦德斯,这位负责安保的四级辉术者,大法尔坎特武官就这样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请”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除了引来了丹泽尔顿的教会巡逻队与警署,他的爆炸什么也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