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把自己的时间，停滞在这里，陪伴沈峳走过他在工大的这四年时间，再重新踏上自己的路。
却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凌陷进门，看着屋里陈设，从没觉得这里这么空过。
鼻尖似乎还残存着沈峳的味道。
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三月的暖阳遨游在云端，这会却已经置身三九寒天。
凌陷站在门后，根本挪不动脚步往里走。
里面有一个梦境，他不忍打破，也不想将三九的寒意带进去。
汤圆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悲伤，从卧室急匆匆跑下楼来，跳到柜子上，仰着小脑袋朝他轻轻“喵”了一声。
凌陷目光垂下，静静地看着它。
“汤圆，哥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久很久才回来，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哥哥把你送去别人那里住，好不好？”
汤圆喉咙尖锐地“喵”了一声，蓝宝石眼睛里蓄着怒气。
“你想跟我走？”
汤圆轻盈的一跃，跳到了他身上，抱住他把柔软的小脑袋搭在了他肩膀上。
“不害怕吗？”
汤圆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凌陷轻轻笑了一下。
“好，哥哥带你一起。”
凌陷抱着汤圆，身体终于有了一点温度，他拿起手机给自己导员回了个电话。
“凌陷，你压力不要那么大，我们.......”
“导，我有了新思路，今晚会把结果给你。”
“凌陷，要是太累了就歇歇，我给你放三天假。你知道的，你师公要结果急是急了点，但是他疼你，你的身体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他那脾气，只要我们还能行，就把我们往死里压榨，但是身体真的不舒服时，从来没有二话的！”
“我知道。”凌陷应声，“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这边所有情况都可以你自己做主，别逼自己太狠。”
“好。”
挂了电话，凌陷打开微信再次看向沈峳发来的那些消息。
他站在门后沉默许久，到底没有再往屋里踏进一步。
他给沈峳回了消息，即使知道沈峳看不见。
【悠悠，对不起，我不等你了。】
【如果三个月后你回来了，我不在，你不用等我，也不用找我。】
【好好生活。】
凌陷发完消息，就抱着汤圆驱车去往tL生物。
之后他在实验室一直待到凌晨。
第二天晨曦微亮时，他把自己写了整夜的实验报告，锁进了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
随后给导员发了信息让他过来取，信息发完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他空身一人，只抱着汤圆，在渐渐明亮的天光下，走回了车上。
他在车座底下一个特别设计的抽拉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样式简单的手机。
明明手机上没有任何信号，他却直接把电话拨了出去。
“最后的融合实验，已经成功。”电话通了后，凌陷沉声对着电话说。
“即刻回归。”
“是！”
凌陷挂断电话，坐在那里抱着汤圆，看着自己车前延伸出去的道路，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睛重新睁开时，他眼里那些温润痕迹几乎一扫而光，身上变得肃然冰冷，看不见任何情绪。
车子开出tL生物的大门，一往无前的朝前驶去。
两个小时后，凌陷拿着新的身份新的证件，坐在了飞向大洋彼岸的飞机上！
凌陷的导员李奕匆匆赶到tL生物，从保险柜中拿出了实验报告，快速翻阅过后，再一次拨打了凌陷的电话，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的状态。
他拿着实验报告，急急去找了陈海老校长！
老校长拿着手里的报告细细的从头看到尾，最后把报告重新递到了李奕手里。
“你到实验室亲自复刻实验，如果全程下来没有问题，”老校长激动的手都有些抖，“那么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就成了！”
“好，我现在就去！”李奕拿着报告转身就打算去实验室。
手都按到门把手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老校长，问：“老师，其余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只能等，等结果。”
“凌陷手机关机，扔在车子里，车子刚刚已经让人找到了，只是人消失了，现在完全联系不上了。”
“我从最开始见到他就跟他说过，他的路可以自己走。如今这句话依然算数，我尊重他的所有选择。”
“可是......”
“凌陷，他是游仞过后最有天赋的孩子。当年游仞带领着你们，在数百万个基因样本库中，剪辑编写出了成功的实验体。现在是凌陷带着另一批人，成功把药水的成功率提高到了人类极限。
我痛恨游仞的极端，到今日他手上血债累累，我的恨在这些年与日俱增，恨到想亲手撕碎这个我最得意的门生！
但是如今凌陷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他，我已经让他看到了这世界全部的样子。
如果他还是选择不跟我们同路，就是他觉得我们这一路的风景也并不美好，那我履行承诺，不做强求。”
老校长一段话说完，长长叹了口气，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几岁。
“如今是孩子们的天下了，就让他们去争吧！有些事是命里的定数，躲不过去的。”
“殿下那里，也一点都不能插手吗？”李奕又问。
老校长想到沈峳，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都柔和起来。
“哪里能插手？你怎么跟殿下解释？说凌陷被掳走了还是说凌陷叛变了？你觉得说什么他才会信？
上次我说到变异人，他就起了点疑心，这要是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以殿下的脾气，他能先回来把工大给炸了！”
“可是总有一天......”
“还不是时候，还是要等。”
李奕无奈地朝墙捶了一拳！
“小奕，当年你发现游仞思想变得极端，及时把实验体偷了出来，游仞后来这二十年时间，一边寻找一边实验了无数个样本，却再也没有成功过。
但是我们也没有好到哪去，拥有实验体，知道样本来源，但却缺失一段最重要的编辑记忆方法，那么多年来，同样止步不前。”
李奕垂下了头，惭愧地说：“老师，是我天分不够！”
老校长站在窗前，“小奕啊，对我们我们这些人而言，天分固然重要，但永远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底线！”
“老师，我明白。”
老校长看着窗前一株在寒风里依旧满眼葱绿的绿植。
“如今这局面，总要有人来破局！不论这个人是殿下还是凌陷，也不论最后是我们输还是游仞输，总归那个天平，是不可能再让它一直平衡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