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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明月照北 > 第88章 求生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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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缘城重建过多次,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搞清楚这座城的通行方式。在劫尽般若阵这道屏障竖起之前,也有人曾经打过这座城池的主意,却连迈入青帝内圈都做不到。

语应寒提早一日来道缘城,凭借其天赋能力已经掌握此地大部分情况。但朝灵渊仍是以此为理由让他和雨新荷同行。后者自然无异议,只是道了一句自己需要回城主府复命。朝灵渊回道如常便是。

语应寒却是不忿,怀疑朝灵渊是刻意分割他与燕子衿和照羽。况且即便这个五境来得不算牢靠,但灵族本能仍在,如今只打了个照面的功夫,他就已经察觉到朝灵渊身上气息变化。他又惊又疑,不愿思考昨日自己气愤走开后又发生了什么。但燕子衿的话响在他耳边,思及自己有所求,而道缘城确实不应当落到魔族手中,于是他握紧腰间玉剑忍了又忍,目光在宛如事不关己的照羽身上一晃,到底是没说什么,闷头跟雨新荷离开。

他的怒气很古怪。扬起笑对语应寒道别的燕子衿心中如是想道。语应寒对朝灵渊的敌意如此强烈,甚至压过了作为一个五境强者被支使的自尊,也压过了他几乎没有遮掩的“任务”。是白首山察觉到了朝灵渊的来历,还是这位灵族自己有问题?

不过他也只是随便想想,没有深究的意愿,更希望能早日结束道缘城的事情,还清语应寒的人情,安安稳稳回到北州——顺便要去找绮夜合拿寄放的珍珑灵珠。他无意识地敲了敲汤匙,忽而怀念起遗落在鬼山的刀。

他如今尚需修养,白石居中有朝灵渊布置的调息阵法,所以在需要他出手之前,他只要待在白石居就行。这也是语应寒愿意听从安排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不确定如果自己拒绝,朝灵渊会不会冷酷到让燕子衿接下他的任务。

桌边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身受重伤站也站不稳此时正在喝苦药的燕子衿,另一个是慢吞吞吃完白芝雪花糕又吃绿松糕,吃完绿松糕又拿起一碗杏酪的照羽。

修士的欲望并不淡薄,有相当一部分人看重口腹之欲。不过来去院中的几人都无意此道。方才走的两人里一个是冰肌玉骨的灵族一个是心事重重的剑修,谁也没心思在这些东西上。不过因为这些点心显然是南州风味,照羽又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燕子衿这个地道北州人也好奇地看了几眼,在见到都是甜糯之类,顿时兴致泛泛。随即继怀念里自己的刀以后又开始怀念自己的酒。

可惜,伤患自然无酒饮,何况他的储物器具都在鬼山一战中灰飞烟灭了。

而在燕子衿终于喝完药后,照羽也将桌上堆叠的点心全部解决。竹叶构成的食具立刻隐没桌下,继而送上两盏颇有道缘城特色的香茗。

照羽没看新上的茶,起身走到朝灵渊身边道了一句“我去找代振鹭”就离开了。只不过离开方式不同于雨新荷的青叶小舟,而是直接隐没在藤叶构成的墙后。

道缘城真是神奇,这种通行方式是真不怕被渗透啊——哦,已经被魔族上上下下渗透完了,是没这方面的担忧。

出身寒江关的燕子衿颇是无语中州腹地这些修士低得令人发指的防备。

他来中州就路过了两个有般若阵镇守城池,天澜城是被魔族开了一道魔渊,道缘城更夸张,从城主到修真世家再到青帝本身都被魔族渗透污染了。也不知道剑宗到底是怎么守住中州的。

想法很多,但体现在现实中也仅仅是转念而已。燕子衿看向坐在秋千上闭目养神的朝灵渊,语气带着几分足以让语应寒惊愕的熟稔:“语应寒于我有一命之恩,望先生能留他一命。”

朝灵渊依旧靠在秋千索上,再开口是不再掩饰的慵懒与冷酷:“不知死活的蠢货,留之何用?”

倘若说照羽开口说话时是语调毫无起伏,任何人都能察觉到其人身上非人的特质。那么朝灵渊就是相当像“人”的人,语气语调总是起伏不定,复杂而矛盾,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态度。很难想象如此极端的两个方向的人居然能相处得如此和谐。

对于朝灵渊几乎判死的话,燕子衿只是笑了笑:“毕竟他对我有恩。”

“况且以他性情恐怕难以对先生计划造成影响,先生大量,何必浪费心思在无关的因果?”

朝灵渊却是不接他的话茬:“你我之间的交易只包含一条命,选择留语应寒的命,你是要放弃救你师兄了?”

唰啦一声,是燕子衿盏中茶水泼在了地上。

“用刀者,连手都不稳了吗?”朝灵渊拈起一片飘落的青叶递到眼前,青叶翠色欲滴,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玉色。然而本该清澄的玉色间掺入不易察觉的墨点,在朝灵渊眼中一览无余。

“师兄他……还有救?”燕子衿站在桌边,浑然不顾茶水同样打湿了他的袍角,语气艰涩,心乱如麻。是喜?是悲?错综复杂,竟也难辨究竟。

朝灵渊道:“你已经完成我的要求,我自然会履行承诺。”

燕子衿面上笑容早已经消散,脑中思绪纷乱,表现在外,便是近乎焦虑地握紧拳,宛如要握住什么已经不在他手中的东西。

“但是,但是刀……”刀已经毁了大半,更是遗失在鬼山,“我以为先生的承诺,是履行在我的身上。”

他心知肚明在鬼山所施展的招式后果是什么,朝灵渊能将他从自封之态救回便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如今更是用数不清的灵药来为自己恢复修为。哪怕语应寒说此事是他和朝灵渊的交易,但他再清楚不过朝灵渊出手的价值,所以他默认此前交易已经完成。

然而破灭的希望再度出现,方才还在点评旁人说话习惯的他却是几乎丧失语言能力。

“鬼山之行不在交易范畴,额外的任务自然有额外的酬劳。一个修无情道的太阴月华体,一个曾经涉足六境的思远道,屏山刀确实是物超所值。”朝灵渊笑了一声,似乎心情颇好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放心,你的刀还能修,你的人也能救。”

他的话说来总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燕子衿没有再怀疑,只是不解,不解那穷凶极恶的鬼王岂会放过刀上魂魄?

燕子衿下意识要问,而用出苍山负雪时鬼王的问话如电光石火般过脑。他惊愕地看向朝灵渊:“鬼王是仙宗……不,不对,鬼王剑终音与仙宗当有血仇。”

当年若非鬼王剑终音——秦钟设计仙宗宗主之死,南州不会大乱,仙魔之战也不会如此仓促的展开。

朝灵渊嗤笑一声:“虽然是个薄恩寡义之徒,但知道算计冉休来重得自由身,也算是有点脑子。你放心,刀上聚魂秘法对他有天然克制,他一旦接触你的刀,就会被迫保住刀中魂魄。再过两日就会有人来送刀,届时我会帮你师兄完成最后一步,让他不再受屏山刀束缚。”

那场几乎烧毁屏山的大火似乎又在眼前浮现,燕子衿狠狠一闭眼,将往事抛在脑后,脸上再度挂上笑容。这一次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悦。

“多谢先生。”他诚心诚意地行礼,随即锲而不舍地问道,“只是不知先生打算如何处置语应寒?”

屏山刀的固执也并不比剑修差。

朝灵渊的目光落在了秋千架边一体同枝形貌极类却仍有细微差异的两朵清早花,第二次掠过了这个话题,反而问出一个问题:“同一枚种子为何会生长出不同的模样?”

燕子衿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来到清早花上。

他并不觉得朝灵渊会问没有意义的话题,但也想不通此问有何深意,只能细细思索。他很快就想到了例子,恰好和剑宗与仙宗有关,此时会想起大概也是因为才见过羁羽剑主和提到过仙宗的缘故。

“昔年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自幼分离,各有机遇。后来一人成为甘愿画地为牢的剑宗掌门,一人成为逍遥四海行遍五州的羁旅人。我想这其中的不同之处,便是机遇二字。剑宗重责重情,却走逍遥道;仙宗讲求规行矩步,最重尊卑秩序,偏求长生路。能拜入当世两大仙道宗门自然是机遇,但如此不同的机遇,自然也造就截然不同的命运。”

燕子衿因为其身份渊源,对很多事情都有着旁人难以匹及的掌握程度。此时选择以这个例子来回答,自然是因为这个答案最稳妥,最不容易引起朝灵渊的反感。

而对于燕子衿颇为讨巧的回答,朝灵渊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细碎的浮光在他周身萦绕,转眼之间原地只留一道灰影,人迹已然杳渺。

风声里传来一句答复。

“我不会主动出手。”

燕子衿松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自语道:“算是欠柳掌门一个人情。还了这边又欠那边,怎么有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感觉。”

虽然是如此说,但他还是笑起来。杯盏被抛起,在空中散成片片飞叶,乘风而去。

而另一厢,照羽已经借助青帝内部通道来到代振鹭的洞府雨荷居。

雨荷居,雨新荷。其实单看名字就能知道雨新荷与代家渊源颇深。在朝灵渊提供的情报里,雨新荷与代振鹭曾是金兰之交,情比兄妹,但在代振鹭与梨晚星成亲后双方就不再往来。

一方面是因为雨新荷不喜与梨家往来,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年代振鹭本欲逃婚,而雨新荷是那个拦在最后出路前的人。

想要找代振鹭并不难,尤其在与青帝核心沟通后,照羽同样掌握了一部分青帝的力量,足够让他轻而易举地跨越雨荷居的屏障。他走得轻易,没有关注雨荷居外人声鼎沸。

代家人和一些药师正在抨击指责欺世盗名之举,一门之隔,代振鹭酒醉半醒,钗横鬓乱,酒水自壶中汩汩而流。

照羽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雅叶萝缠绕廊柱,将熏染的酒气尽数净化。

“警惕性太差。”照羽直白道。

一句话惊醒了意识昏沉的代振鹭。

她愣愣地看着突兀出现在回廊中的人,脑海中却想起来另一个人也曾用如此平淡的语气指出她对人太没有防备心。相较于照羽没有后续的评价,那个人后来又添了一句“没事,我会保护你”。只不过时移事迁,那人随心意游四海,而她困守围城,亲缘、情缘乃至声名,都是一片狼藉。

想到这里,照羽出现前令她不得不借醉酒逃避的难题再度摆在面前。

梨家已成敌对,而“小药仙”真相揭露,代家难容她,道缘城也容不得她。她生于此长于此,除了这处雨荷居,竟已经无所容身。

她清俊容颜布满黯淡,随即意识到自身狼狈,匆忙擦去面上泪痕,又拢袖掩住腕上伤痕。待打理妥当,她走进回廊,恭敬一礼。

“昨日事发突然,振鹭尚未谢过两位前辈的相助之恩。不知前辈此来,可是有振鹭能分忧之处?”

她不算聪明,但也不笨,立刻就猜到了照羽来此必有目的。有恩本该还,甚至她有几分庆幸不是揭破她不通药理的另一人来此。哪怕她早就疲倦于小药仙之名,但终究……终究难以心平。

照羽也不多言,开门见山:“我欲灭梨家、困示真,但人手不足。你可能让你手中剑符主人出手相助?”

如此单刀直入让代振鹭一愣,而问题内容更是让她诧异。

“前辈见过雨姊?”她下意识问道。

她被梨晚星哄了那么多年,直到近日才看透其本质,这足以证明她不通心计。所以在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此时仅仅两句话,就已经暴露了她手中剑符的来历——她曾经下定决心不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于是话脱口而出后,她的脸色又糟糕了几分。

她这副模样,让照羽想到了桃源村里遇到的那对师姐妹。

“你若是身体不适,可以坐下交谈。”

代振鹭不是很想坐,仰视的角度去面对方才让自己吐露秘密的人不是个好选择。但她摸不准这位不明来历之人的性情,也不敢触怒,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廊边。

照羽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天澜城万象楼,一位青衣剑修用过这种剑意。当时有人称她为相知剑主元成醉,可是你认识之人?”

彼时仙道处于劣势,士气萎靡,那道决然剑意无疑是打破僵局振奋人心。倘若没有魔族与剑宗的相继出手,单单是面对图谋已久的东州,万象楼内中州修士单凭这一剑就有翻盘的能力。

哪怕是凡俗界,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情况也非不存在。在修真界更是比比皆是。那位青衣剑修无疑就是这种足以左右局势,一子可定胜负的人。

“决然快意之锋,可破瘴疠魍魉;相思缠绵之剑,可佑己身周全。”当日逆命之剑施展后,元成醉的状态虽然不佳,但显然还有再战之力。

即便照羽似乎对这把剑的态度以欣赏为主,代振鹭依旧果断拒绝:“不可!”

随即她反应过来,匆忙起身一礼,缓和语气向照羽解释。而心知自己之前失言,她没有再试图遮掩剑符之主的身份:“那些剑符是我的好友聂疏雨所赠。相知剑主元成醉之名我曾听闻,但在前辈开口之前,我并不知道剑符剑意与她的剑道如出一辙——我无法确认这位相知剑主便是我的好友聂疏雨。”

“可能确认剑符是出自聂疏雨之手?”照羽问道。

代振鹭微微一怔,意识到自己怕是失言之后又多话。她垂首轻声道:“是。”

照羽道:“观剑可识人。”

代振鹭不懂,却知道他是已经确认了身份,便继续道:“聂家曾有天骄聂疏雨,剑道天赋卓绝。因道缘城环境限制剑修成长,也因为其天赋着实惊人,所以向来将女子当作联姻工具的聂家破例让她离城修行。”原因不止这一点,但旁枝末节,代振鹭没有多言。

“聂家有血脉秘法可控制族人,但超出一定范围便会受限。雨姊幸得自由身,此去再不曾回头。而她若是再回道缘城,定然会被聂家逼迫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我所欠下的恩情,断没有让雨姊来偿还的道理。此事不可为,望前辈谅解。”

说完,她又匆忙取出一沓剑符。

“这些是雨姊这些年托人陆续送来的剑符,最新的部分已经被我消耗,但余下的这些也都有四境威能。如果有用得到的地方,还请前辈收下。”

她曾经爱剑,但到底与剑没有什么缘分,在聂疏雨离开后也没有再对剑道深研。故而并不清楚照羽对“决然快意之锋,相思缠绵之剑”的要求为何,只能尽力去周全。哪怕照羽已经明言——敌人包括道缘城的守城人。

照羽对代振鹭忽然倾吐的一番秘辛只当过耳云烟,并未留心。他的目光扫过代振鹭手中显然制成时日已久的剑符,摇摇头道:“元成醉是五境,不够。”

不仅仅是境界不够,当日那道逆命之剑,也绝非区区剑符就能承载。

代振鹭咬住唇,忽而问道:“前辈既然知道元成醉在天澜城,为何还要就此事来问我?”照羽提到了万象楼,道缘城和天澜城素有交易合作,她自然知道万象楼开启之日就在这段时间。楼中诸多拍卖珍品甚至就是由道缘城提供。

照羽道:“这一剑要有破障之能,护己之力,还需要周全之心。万象楼中那一剑并不完整,而在你的剑符中正好有其缺少的这一部分真意。”

至于为何不考虑有过交集的凌沧州和绮夜合,后者心魔未解,修为不复,难堪大用;前者此时应已经回到横连山脉完成他们苦心布局的收尾。

代振鹭心中为这句“周全之心”而复杂,抬起眼直直地对上照羽那双宛如非人的异色瞳:“若我不愿,前辈当如何?”

照羽平静地看着她眼中流露的防备,淡淡道:“不如何,我会另寻办法。”只不过相对而言,元成醉这把剑最适合当下之局——足够快,足够锋利,足够在青帝止戈之力的围困下抢占先机,又有自保和保人的力量。

但代振鹭不愿,他也不会强求。世上无不可为之事,道缘之危尚有余地,为难一个身心憔悴之人却非必要。

代振鹭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羽,确认对方真的没有逼迫威胁的意图,方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廊柱慢慢坐下。恰有风动,吹得脊背寒凉,原是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雨姊的事情之外,前辈既然要对付梨家和城主,想必也需要一些情报?”她希望尽量偿还这份恩情。

照羽点点头:“我需要知道梨家以及如今的道缘城中有多少木属修士。”

这个问题很简单,代振鹭彻底放下心来:“梨家并没有木属修士。事实上整个道缘城只有我……只有代家有十二位木属修士,皆是外来客。”

谈到这里,她忽而露出惊愕的神情:“不,不对……根据族谱记载,代家血脉中木属修士的数量并不少,但近两百年来木属修士的出现越来越少,直到我这一代,已经一个都没了。包括道缘城中其它世家、散修、凡人里,也没有木属修士出现。据代家那些木属修士提起,道是道缘城范围内的木属灵气过于浓郁和精纯,这种纯度已经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只适合最纯粹的木灵来修行,人族体质已经无法承受。但……”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绞紧一片树叶,声音干涩:“但除了那些木属修士以外,从来没有人觉得道缘城的灵气环境有什么不对劲。就算是现在,我也没有觉得道缘城的木灵气有多浓郁,它们分明很平和。”

她松开手,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青藤生发诀,便见淡淡绿色灵光团聚在那片被蹂躏的叶片上,随即叶片修复、舒展,比起初还要柔嫩新鲜。

“它们明明能为人所用,不只是我,药圃里的药农肯定也会用这些法术。”代振鹭喃喃道,“那些木属修士的说法漏洞百出。但为什么在今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茫然地看向照羽:“为什么在前辈你提起之前,道缘城没有一个人对这里没有木属修士的问题深究?”

她恍惚间感觉到了在这个问题后所隐藏的莫大恐怖。

照羽抬起手,一道青蓝色火焰自他手中飞出,落在神思恍惚的代振鹭身上。顿时如冰雪淋头,恐惧和震动情绪消融,代振鹭冷静下来,意识到连之前的迷惘苦痛情绪也尽数融化。

“洞玄真火。”她认出了这种火焰,但找回理性的她所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前辈,您要针对梨家和城主,是因为他们身上藏着答案吗?您知道答案吗?”

照羽道:“青帝前身乃是大妖含和。在妖族主宰人间世的时代,有一种献祭术法广为流行。献祭与大妖属性相同的人族灵根、灵族之心,可以得到大妖的部分力量。”

“含和曾是渡劫强者,实力胜过寻常散仙、大乘。而道缘城没有五境强者,也没有分神修士,被迷惑是理所当然。”

没有五境,没有分神,也就是说本土修士不曾到达蜕凡境界,尚未掌握真正的领域之力,当然无法在青帝的领域内抗衡掌握青帝力量之人的意志。所以道缘城始终没有本土诞生的五境强者。而外来者来此也很难长居——习惯了灵寂时代纷争的强者,很难忍受止戈领域限制,而他们的灵觉也会让他们避开此地。

何况这里还有青帝准备的保险。

示真。

“但青帝不是已经死了吗?”代振鹭难以理解,“它还有意识影响我们的想法吗?”

照羽凝视着道缘城中无处不在的青叶,淡淡道:“没有意识,但有本能。”

天道不会容许修真时代的意识遗存。

“新生的树之心有求生本能。”

所以它懂得找到照羽。

“妖性本浊。”

所以在善恶之间,往往容易走向世人所不乐见的一段。

“而它想活。”

所以它曾选择示真作为执行者。

代振鹭也看向那不知何时漫天飞舞的青叶上,一刹那,她仿佛看见那所谓的树之心正向她投来目光。